第十節 回家
冰冷的雪一直下著，隔著霧蒙蒙的空氣，遠方那個宏偉的基地的景象顯得不那么清晰。
一條魔法小船靜靜地停在距離基地一百英尺遠的基地中。
小船有自動隱形的能力——這是一件得自黑金堡矮人援助的魔化物品，如果不是小隊在過往的戰斗中表現出色，拿到了大量的貢獻點的話，這艘隱形船也輪不到他們來拿。
此時此刻，隱形船上坐著大約四五個人，為首的赫然就是蘭斯在大廳里見過的大漢和紅發女子。
“凌晨時分是最好的突擊時刻。難道我們真的準備那個狂妄的家伙失敗之后再動手嗎？”大漢忍不住抱怨說：“沒想到萊金那個老東西還是把情報給他了。”
“對萊金先生來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他是二級巫師呢。”紅發女子平靜地說：“凌晨時分的確是最好的偷襲時刻，但是紅袍兄弟會的人，顯然也不會忘記這一點，所以相對來說，這并不是最好的選擇。”
“我們再等等吧。”
又過了一會兒，她身后突然有人說道：“你們看！基地里有火光！”
眾人都是一愣。
他們沒敢使用窺探類的法術，而是一個個紛紛拿出標配的黃銅望遠鏡觀看基地里的局勢。
就在那人話音剛剛落下的那一瞬間，火光立刻沖天而起！
然而令人詫異的是，紅袍兄弟會的基地中，竟然并沒有一個人出來滅火。
整個基地呈現出一股詭異的死寂氣氛，讓人的心臟禁不住狂跳。
“這是怎么回事？”大漢不解地說：“難道紅袍兄弟會和那些冥族人都睡死了嗎？”
紅衣女子放下望遠鏡，火光沖天而起。到了這個時候，就算不用望遠鏡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火焰如猙獰的惡魔，一分一分地將整個基地都吞噬入它那永遠也無法填滿的胃口當中。
足足過了十分鐘，在暴雪的灌溉之下，這些魔法火焰才緩緩熄滅。
“見鬼了！”大漢一拍大腿。不敢置信這個一直宛如釘子一般釘在冥族人防線上的基地就這么被付之一炬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從基地中升起。
“那是湛藍彗星。”紅發女子眼尖，一眼看出了魔毯的材質。
眾人的眼里流露出一絲震驚之色。
“他…他真的一個人，滅掉了紅袍兄弟會的基地？這怎么可能？一個二級初段的巫師…怎么可能？”
大漢喃喃自語，久久不能平靜。
那個人影在紅袍兄弟會基地上空停留了一眼，突然轉過身來。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
這一刻，所有人都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看透了！
下一秒，他不再停留，湛藍彗星爆發出極為閃亮的光芒，遠遠地離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魔法小船上的眾人才緩過勁來。
“好可怕的精神力。”大漢咽了一口唾沫。他的肌肉不由自主地顫抖著，臉上罕見地流露出一絲懼怕之色：
“隔著這么遠，不僅發現了我們，而且還…”
“他只是提醒我們，他發現了我們而已。”紅發女子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神色：“我們看走眼了。火球男蘭斯，絕對不像傳說中的那樣完全是依靠卡特琳娜的資源堆積起來的巫師。”
“他的精神力…就算是三級巫師，也不過如此了。”
魔法小船上的眾人沉默了一會兒。大漢忍不住說：“我們現在怎么辦？”
紅發女子咬了咬牙：“我們過去看看。”
小船緩緩啟動，靠近了那座曾經宏偉無比，如今已經變成了一片斷壁殘垣的基地。
焦黑的墻壁、跳動的火苗混雜著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眼前的場景顯得尤為詭異，仿佛一位極為崇拜色彩沖突的大畫家調配出來的油畫。
一行人坐在小船上，靜靜地繞著基地走了一圈。
一具具殘缺的尸體，橫七豎八地被半掩埋在大雪之中。而被一股強大力量劈開的冥族神殿里的尸堆，更是顯得觸目驚心。
等到他們離開的時候，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蒼白。
“他是個魔鬼。”大漢說。
“幸虧他是我們的人。”一個看上去較為柔弱的女巫師低聲說：“他一個人，就完成了我們這么多人無法完成的事情。”
“我們走。老萊金需要立刻知道這件事情。”紅發女子苦笑說：“他說得對。他的確不需要我們。”
雖然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失落，但是雙眼之中卻是充滿了興奮。
這一夜，紅袍兄弟會的被滅，在這場冥族人和德尼人僵持已久的戰爭中，意味著很多很多東西。
有可能戰局的改變。就從今夜開始。
費倫多爾內域，第三環，一座荒涼的深山之中。
蘭斯靜靜地坐在一座山崖的邊緣，費倫多爾的內域真的很奇特。
每一座浮島，都有不同的氣候。
最北部的艾斯雪域，終日大雪封山。
而他隨便找到的這座小浮島，卻是四季如春。
他的右手邊幾英尺外，甚至還開著一株鳶尾花。
十分鐘之前，他離開了艾斯雪域，完成了對卡特琳娜的承諾。
紅袍兄弟會絕大多數的成員，全部死在了他的手中。
看著那些人慘叫著在火焰和雷電中喪生，蘭斯心中并沒有感受到什么愧疚感。
不是他變得冷漠了，而是蘭斯平生最恨的，就是叛徒。
紅袍兄弟會背叛了德尼人，這本身就是不可饒恕的。更何況還有卡特琳娜的交代，這件事情蘭斯辦起來，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
經歷了兩年的歷練成長，他也和最初穿越過來的時候有些不同了。
“唯一可惜的是。讓那個導師逃跑了。”
蘭斯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左手，強行將興奮的魔劍奧菲給安撫了下去。
就在剛剛，面對聞風而至的導師安迪和另外一名二級巫師，蘭斯毫不猶豫地動用了魔劍的力量。
他之所以要殺死三百多名一級巫師之后再和二級巫師對戰，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想要動用奧菲的力量。就必須提供足夠的靈魂之力。那些叛徒和異族的靈魂，剛好滿足了這一點。
巫師學徒的靈魂強度足夠奧菲恢復一些力量了，所以在蘭斯的要求之下，魔劍還是很慷慨地將自己的力量暫時借給了蘭斯。
接下來的一切就變得毫無懸念。
在威能直逼三級的魔劍之下，兩名二級巫師根本不是蘭斯的對手。
雙方幾個回合交戰之后，人數多的那方卻是落得一死一重傷的下場。冥族巫師當場身死。而狡猾的安迪卻憑借一件保命的寶貝遠遠地逃走。
他用來逃命爆發出來的速度，就算是蘭斯也追不上去，他也只能訕訕作罷。
之后他一把火焚盡了紅袍兄弟會的基地，也算是為當初的自己報了仇。
至于安迪，蘭斯相信，以自己的成長速度。再次相遇的時候，就是他命喪之時。
處理完這一切，蘭斯終于可以放下包袱，返回家鄉。
艾琳的事情始終掛在他心上，時不時刺激著他的神經。弄不清這件事情的真相，他甚至都難以入睡。
坐在山崖的巔峰，蘭斯緩緩張開手掌。手心露出一枚碧綠色的種子。
一縷魔力緩緩地注入了種子當中。
然后他將種子拋在了那株鳶尾花旁邊。
“妖精之橋…”
蘭斯有些感慨地看著種子鉆入泥土之中，然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開來。
一根粗壯的藤蔓不斷地向上生長，最后直入云端，消失在蘭斯的視界之中。
“內域和外域的時空斷層還真是奇怪。”蘭斯嘟囔了一句。兩者的方位似乎是不斷顛倒著的，上一次他從低語森林進入內域的時候，也是向上。而這一次離開，卻也是沿著同一個方向。
如果不是相信妖精之橋絕對沒有問題的話，蘭斯甚至會懷疑是否弄錯了方向。
趁著四下無人。他快速踏上了妖精之橋藤蔓的一個粗壯的節點。
在妖精之橋神秘的力量作用下，蘭斯緩緩上升。
起先是云端，然后是一種沉入水中的感覺。
他閉著眼。靜靜地感受著時空的變換。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他腦海里那三枚代表智慧樹果實力量的符文突然開始閃爍起來。
“咦？這是什么意思？”
蘭斯睜開雙眼，看到的是一片茫茫的星域。此時此刻，他正處于費倫多爾內外域的斷層當中。
三個符文，分別是磁場符文。力場符文和閃電符文。
其中，又以力場符文閃爍的最為強烈。
這種感覺，就好像蘭斯之前注入精神力解開封印一般。
只是蘭斯還沒來得及解開符文閃爍的秘密，四周圍的景色突然一變。
他一個踉蹌，竟然是從妖精之橋上摔了下來！
上下顛倒，一片白云從蘭斯眼前飄過，他毫不猶豫地丟出了湛藍彗星。
藍盈盈的光芒瞬間亮起，全新的魔毯將蘭斯包裹住，穩穩地向下方降落。
“低語森林！我回來了！”
蘭斯有些激動地看著下方郁郁蒼蒼的森林，心中不由有些激動。
他瞇著眼睛抬頭看了看太陽，此時似乎是外域的晨曦十分，太陽剛剛從東方冉冉升起。
他判斷了一下方向，果斷往南方飛了過去。
本來出入內外域這種事情，守界人一定會察覺，并會在第一時間出現，檢查巫師的身份的。
但是費倫多爾遭此大變，想必希克斯也正忙于和冥族人大戰，沒時間管理這些了。
蘭斯雖然對啄木鳥還有天界霓虹鹿都有些想念，但是此刻還是回家更重要。
湛藍彗星迅速如風，眨眼間就飛離了低語森林。
遠方的大地之上。一座城市赫然在望。
“臨冬港…”
蘭斯慌忙放慢了速度，同時開啟了魔毯自帶的隱形功能，他可不想被凡人們看到自己在天上飛。
巫師在凡人界，一直都是一個傳說，蘭斯不想破壞這一點。
漸漸地。他靠近了那座曾經路過的城市。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臉色陡然一變！
“臨冬港！怎么變成這樣子了！？”
蘭斯在那座城市上空停留住了。
他有些震驚地看著魔毯下的那一座城市。
原本泥土和鋼鐵鑄就的城市早已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由古怪的海藻，和數目眾多的粗大觸手鑄就的一座城市！
“這是海族的人！”
蘭斯漸漸降低了高度，同時沒有放棄警惕之心。
海族之中，也有不少施法者。比如他的啟蒙老師安曼。就是和一名魚人先知同歸于盡。
蘭斯沒有想到，驃騎王國著名的臨冬港，此時已經落入了海族的手中。
整個城市的核心是那些不斷生產著碩大氣泡的章魚怪，他們的觸手成為了城市建設的最好利器。
而那些兼顧的海藻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成為了海族天然的家園。
魚人、娜迦、蝎人、海象人以及其他海族在城市中行走著。大量的人類淪為了海族的奴隸。
他們正在不斷地勞作著，為這個巨大的城市提供自己全部的勞力！
那些人類面容憔悴。消瘦如柴，顯然是受到了極為殘酷的待遇。
蘭斯親眼看到，一個小女孩在撿貝殼的時候，被一個蝎人監工狠狠地抽了兩記皮鞭，直接被抽死了！
其余的人類看到這一幕，竟然只是露出了畏懼的神色，遠遠地躲開。
小女孩的尸體躺在海灘上。很快的，就被一群魚人分尸而食了。
看到這一幕，蘭斯甚至忍不住要動手滅掉這些王八蛋了。
可是他在海族的城市之中，也感應到了一些施法者的存在。
雖然這些施法者的等級都不高，但是在沒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之前，貿然動手并不是一個好習慣。
蘭斯坐在魔毯上，深深地看了一眼小女孩死亡的地方，誓要將這個場景銘記在心。
隱隱約約地，他已經有點明白了。
“這是一場陰謀，海族人和冥族人共同謀劃的陰謀。”
“雖說巫師不得大規模插手凡人間的戰斗。但是在以往的時候，驃騎王國在遭受海族入侵的時候，費倫多爾的幾個巫師組織都會派出一些小角色去幫忙。但是這一次，海族人勾搭上了冥族人，雙方分別從巫師界和凡人界入侵德尼人的領地。”
“難怪當初我坐的那艘船。會被魚人劫持。”
蘭斯的推測并不是妄自揣測，他在海族城市之中，的確感受到了一股冥族人的氣息。
雙方之間肯定有聯系。
一想到這里，他的心中不由有些焦急起來。
“連臨冬港這么重要的城市都淪陷了，那么望風城堡…”
蘭斯深吸一口氣，全身魔力灌注入湛藍彗星之中，整個人化成了一道急速行駛的藍光，往南方疾飛而去。
三十分鐘之后，望風城堡的輪廓赫然出現在了蘭斯眼前。
兩年之前，他從城堡前的小小窄橋離開，坐上了背上的馬車。他和老管家花了三天三夜，才抵達了臨冬港。
而兩年之后，他只用了三十分鐘，就來到了城堡之前。
令蘭斯心中稍安的是，望風城堡并沒有淪陷。
然而看到眼前的這一幕，蘭斯卻絲毫都高興不起來。
因為整座城堡，已經完全被改造過了。
以望風城堡為中心，一條宏偉的防線正沿著海岸線瘋狂地建設著。
到處飄揚著驃騎王國王室的旗幟，萊恩子爵的旗幟已經找不到了。
原本有些古老的城堡，此時已經煥然一新，到處都是溝壑和防御工事。
大量的士兵出入期間，人們行色匆匆，表情嚴肅。
“這里已經變成一個軍事基地了。”蘭斯找到一個無人的地方，緩緩降落下來。
他想了想，穿上了一件漆黑色的斗篷，緩緩向望風山崖走去。
蘭斯并沒有直接返回城堡，而是進了山下的守風鎮。
此地雖然守衛也很森嚴，但是相比城堡內嚴格的進出制度，明顯是好了很多。
蘭斯假裝成生意人，很容易地就混了進來。
守風鎮中人煙稀少了很多，除了少部分不怕死的商人之外，大部分都是本地的居民。
蘭斯假裝成投機商人，找了幾個人，花了點小金幣了解了一番，這才將這兩年內家族領地的變化盡數了解清楚。
“原來在我離開后不久，海族人就發動了前所未有的進攻。臨冬港直接淪陷。”
“后來王國雖然屢次派人，試圖收復臨冬港，但是卻遭遇了海族強硬的抵抗，最終由于損失嚴重而不得不退守。”
“一年半前，萊恩子爵的城堡就已經被王室征用，主宰此地生殺大權的是隆巴頓親王。而萊恩子爵一家則是被趕出了望風城堡，只能住在守風鎮里。而其余四塊原本屬于他的領地，也被王室征用了。”
“這個隆巴頓親王是驃騎王國的實權人物，是新任女王的丈夫，帶兵打仗很厲害，作風也很強硬。父親他只是一個子爵，自然無法違抗他的命令。”
“聽說前些日子我的那位大哥，格里芬少爺，還和隆巴頓的長子發生了沖突，被王室的衛隊抓進了城堡的地牢之中。哼，那可是王子啊…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算了，還是先回家看看吧。聽說現在萊恩子爵一家都居住在守風鎮東邊的一個莊園里，我先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