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節 彼岸(中)

　　“你看，我說過了，你不會成功的。”

　　躺在地上的薩克拉無聲地笑了笑，蘭德里立刻走過去，將他扶了起來。

　　老頭沉默地看著蘭斯手中的骨灰盒，好半天，才沙啞著聲音說：“沒問題。”

　　蘭斯身后的陰影中，紅衣服的小女孩怯怯地走了出來。

　　老頭看著她，又看了看她身后同樣被細線捆綁著，卻滿臉憤慨的小男孩，低聲說道：“你怎么知道這東西的藏身之所？”

　　小女孩開始哭泣，沒有回答。

　　老頭嘆了口氣，苦笑著搖頭：“真是似曾相識啊，當初那個叫做沙拉丁的惡魔，也是這樣拿著印著靈魂烙印的銀刀指著我，讓我給他開船的。”

　　“不過我很奇怪，你明明是個人類，怎么能拿到惡魔氏族的符文？”

　　蘭斯聳了聳肩：“這個我沒必要告訴你。聽著，我對你這艘船上的鬼怪真的沒什么興趣，我們只想抵達目的地。”

　　“明白了，我這就去開船。”

　　老頭佝僂著背，緩緩走向了樓梯。

　　明亮的燭火在船艙上亮起，五人齊聚在一個寬闊的房間內，蘭斯手里還拴著兩只小幽靈。

　　就在剛剛，他們親眼看見老幽靈進入船長室，改變了船只的航向。

　　亡者之舟載著眾人，開始向黑暗之海的彼岸航行而去。

　　在抵達彼岸之前，蘭斯可不會輕易將兩只小幽靈放走，也不會讓老幽靈的致命弱點——也就是那個骨灰盒離得自己太遠。

　　黑暗之海遼闊無邊，若是在接下來的航行中出了差錯。他們照樣九死無生。

　　“你究竟是怎么樣搞定這一切的，蘭斯先生？”燈火下，瓦萊麗有些好奇地問。

　　雖然現在危險已經解除，但是根據蘭斯的提議，在船上的這段時間里，他們還是選擇了共處一室。

　　他們身邊隨時布置著兩個以上的警戒法術，如果誰困倦了，就上床睡上幾個小時，其余的人盡量保持清醒。

　　這樣一來，才能最大保證接下來的行程安全。

　　不過也因為同樣的緣由。一干巫師們則是顯得有些無聊了。巫師都是精力過人的家伙。因為要保持一定的警戒程度。冥想、看書什么的就不要想了，只能在其他人清醒的前提下稍微進行一段時間。其余的時候，大家也只能相互瞪著眼發呆。

　　所以大部分時候，氣氛都是很沉悶的。根據老幽靈的說法。因為已經順著黑暗之海的另外一個方向開了一段時間，再折往彼岸，需要至少兩天半的時間。兩天半的無聊時光，足以將眾人逼得不耐煩起來。

　　反正左右也沒事，瓦萊麗索性將自己心中的疑問提了出來。

　　眾人聽到這個問題，都是精神一震。就算是因為之前蘭斯的訓斥而顯得精神不振的朵拉，也露出了一絲好奇之色。

　　蘭斯沉吟片刻，倒也沒有準備藏私，索性將惡魔商人的事情給大家說了一遍。

　　眾人聽過之后。都覺得十分荒誕，這種事情居然都能給蘭斯碰上，他的運氣未免也太好了些！

　　“原來如此。那如果你沒有找到沙拉丁留下的信息，你準備如何應對這些鬼怪呢？”瓦萊麗追問道。

　　蘭斯笑了笑：“對付靈體的辦法很多，最關鍵的還是意志和精神。我在這方面有一些獨特的技巧。至少可以很快從幻術中蘇醒過來。關于這方面，因為涉及到我自身的一些秘術，所以就不多提了。”

　　瓦萊麗適可而止地點了點頭。她也知道，每一名巫師都有自己的秘密，其實就關于沙拉丁的事情，蘭斯選擇閉口不言，也是可以的。

　　而他卻將這一切共享了出來，也算得上是開誠布公了。自己再追問他的秘密，未免就顯得有些不知趣了。

　　蘭斯說的秘術，當然是一身的基因芯片了。和狐貍的不斷溝通，可以讓他判斷對方幻術的性質；而某些蒙蔽單一感官的法術，也可以通過主芯片的數據搜集來進行判斷。在這樣的情況下，大部分鬼怪的幻術都對蘭斯無效。就算沒有沙拉丁提供的符文刀和鬼船攻略，他也有辦法搞定這船上大部分的鬼怪。

　　“現在船只在海上航行，再抵達彼岸之前，我們就算做再多的下一步計劃，也是徒勞無功。而費倫多爾因為冥族人入侵的緣故，一時半會也回不去了，返回迷途者碼頭顯然也不是明智之舉。反正大家都比較無聊，我就給幾位說一下這艘船的歷史吧！”

　　蘭斯想了想，如此說道。

　　“好。”惜字如金的蠻巫師第一個贊同。

　　蘭德里和兩位女巫師，也紛紛表示有些興趣。

　　這艘船明明是一艘鬼船，為什么上面會留下這么多惡魔的痕跡？為什么朵拉祖先留下來召喚賢者之船的方式，竟然召喚了一艘亡者之舟？這些疑問都纏繞在眾人心頭。

　　“其實，在談及亡者之舟之前，必須先提一提黑暗之海。”蘭斯緩緩地敘述道：“黑暗之海遼闊無比，在此之前，由于朵拉并沒有將她掌握的信息告訴我們，所以我對此一無所知。不過在沙拉丁的信里，我明白了黑暗之海的本質。”

　　說道這里，朵拉的臉頰微微有些發紅。

　　蘭斯倒是沒有刻意針對她，自顧自繼續說了下去：“所謂的黑暗之海，其實是遼闊無比的位面之河無數條分支中的一條！”

　　位面之河，浩浩蕩蕩，遍及整個超級氣泡宇宙。每一個位面氣泡表面，都流淌著一條承載著命運之力的位面之河。而在位面與位面之間、或者位面和半位面之間，則會出現許多位面之河的分支，黑暗之海，就是其中之一。

　　根據沙拉丁的敘述。蘭斯知道很久之前，黑暗之海這條位面之河，連通著的一名深淵領主的專屬半位面。

　　那位深淵領主素來兇殘野蠻——沙拉丁對他的評語是：根本不像一個貴族，其存在最大的意義就是給溫文爾雅的惡魔們丟臉。彼時那位深淵領主正在和克里蘭德位面（蘭斯所在的位面）開戰，每天都有無數人類被俘虜，被惡魔們押上一艘艘捕奴船。這些捕奴船在惡魔監工們的控制之下，順著黑暗之海一路向下，開往深淵領主的專屬半位面。

　　那位領主素愛吃人類小孩，所以有一天，一艘載著大量的人類小男孩和小女孩的捕奴船離開了克里蘭德的某個港口。緩緩駛向了深淵。這艘捕奴船由一名投靠惡魔的人類巫師掌舵。在航行的過程中。麻木不仁的后者漸漸對被惡魔們瘋狂虐待的孩子們產生了憐憫之心。

　　在一個夜晚，他一個人偷偷發動了襲擊。他殺死了大部分的惡魔監工，為了防止這些惡魔監工的靈魂轉生到深淵領地的惡魔池中，導致消息泄露。他將他們的腦袋割了下來。裝在了一個大箱子里，然后用法術密封好。

　　只是很可惜的是，他的行動最終遭到了阻力，一名因為在戰場上受傷而不得不返回深淵養傷的惡魔巫師從昏迷中蘇醒。他發現了人類巫師的行動，立刻暴怒無比。雙方戰斗在一起，最終以人類巫師慘勝而告終。可惜惡魔巫師臨死之時，不僅使用了一個強大的詛咒，而且還將那名人類巫師的靈魂抽離了一部分，打上了靈魂烙印。

　　為了活下去。人類巫師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將自己轉變為一種獨特的靈體。

　　這種叫做塞靈的靈體，和巫妖有些相似，但轉變的要求遠比巫妖來得低，掌控的力量也遠遜于巫妖。

　　“那位人類巫師。就是之前你提到的布雷厄姆船長，也就是那個老幽靈吧！”朵拉問道。

　　蘭斯點了點頭：“的確如此。”

　　“可是他們既然成功地干掉了惡魔，這艘船為什么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蘭德里不解說。

　　蘭斯看了一旁沉默不語的小男孩小女孩一眼，繼續說：“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成為塞靈之后，布雷厄姆準備將船上的人類小孩送往一個安全的地方。這些孩子雖然在被惡魔們虐待的時候都被抽離了部分靈魂，打上了靈魂烙印，但是只要找到一個沒有惡魔的地方，他們還是能和常人一樣正常生活的。

　　只可惜，這艘船的運氣實在不怎樣。在返航的過程中，他們遭遇了一場難以預料的！

　　傳說中的兩位半神級人物——怒海之王和冥河之主因為一件寶物，在位面之河上大打出手。

　　這場大戰波及了黑暗之海上相當廣闊的領域，這艘船也未能幸免。船只被怒海之王的寵物九頭蛇的尾巴打成了兩截，最終沉入了黑暗之海的海底。

　　和這艘船一同遭殃的，還有在附近海域行駛著的一艘賢者之船。

　　兩艘船一同沉入了海底，相互挨在一起，久而久之，兩艘船竟然開始相互黏連。

　　那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戰斗過后許久，一位來自亡者世界的君主路過此地，偶然發現了這兩艘船。他一時興起，就這兩艘船從海底撈了上來，然后使用強大的法力，將兩艘船合并成了一艘。他任用被困在船上多年的塞靈布雷厄姆為船長，并將這艘船命名為亡者之舟。

　　因為這艘船是惡魔制作的緣故，那位君主在船舵上寫下名字的時候，用了深淵語。

　　“從此之后，這艘船來往于亡者世界和其他半位面，搜尋著落單的靈魂，將他們載往亡者世界。”蘭斯淡定地下了結語：“當然，偶爾他們也干點其他買賣，比如騙幾個活人上船解解饞什么的。”

　　“聽起來簡直是個神話故事。”瓦萊麗驚嘆地說。

　　“的確如此。這個沙拉丁的文筆很好，說不定是他自己編的故事。”蘭斯笑了笑。

　　“那他們兩個呢？”朵拉指著兩個小孩問。

　　“哦，他們？”蘭斯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那是另外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