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多一口氣說完,怒視小頭領,大聲道:“來人,此人有辱我青衣羌勇士之名,處以拔舌之刑,盡收其部。”
“首領開恩。”一眾頭領立刻求情,大頭領高塔上前道:“尊敬的那可多首領,小寒當也只是一時激憤食言,對青衣羌絕無二心,還請首領看在我青衣羌正值危難,需要團結,饒過小寒當。”
“請首領開恩。”一眾頭領一齊下拜。
那可多勉強平復了怒氣,恨聲道:“既然你們求情,那就處拔發之刑,以后沒有真憑實據,嘴巴放干凈點,不要害人害己。”
兩名羌兵就要上前拖走小寒當,這時小寒當卻毛了,青衣羌可是十數年來的第一羌部,從不缺乏勇士,小寒當大聲道:“那可多,我不需要你饒恕,是非黑白,所有人心知肚明。
連你這個首領都是馬氏和先零羌扶上來的,你是他們的走狗,你當然要幫他們說話。
你說細封池大哥不孚眾望,哼,你才是青衣羌最大的廢物,你給細封池大哥提鞋都不配,老首領一直要將首領之位傳給細封池大哥,所有青衣羌人都知道,從沒想過傳給你。
你難道不記得你那可多多少次畏戰避戰,惡意中傷細封池大哥,被老首領訓斥了嗎?你不記得當初因為你的懦弱,被關在狗屋中,最后你沒打贏狗,卻被咬個遍體鱗傷出來嗎?
你那可多就是青衣羌第一懦夫,是我青衣羌的恥辱,更不配當首領。”
小寒當一臉凜然地看著那可多,那可多氣的嘴唇顫抖,小寒當說到了他的痛楚,不止是自己這個首領之位是傀儡,而且以前因為沒有勇氣被族人嘲笑,早已成了那可多的噩夢,是那可多無法揮去的噩夢。
這時被小寒當當眾說出來,是揭開他血淋淋的傷疤,那可多早已控制不住怒火,憤怒地指著滾倒在地的小寒當,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你反了你,來人,拖下去,石刑,石刑。”
那可多大吼,眾頭領正要相勸,那可多轉頭厲聲道:“誰要敢勸,與他同樣下場,明曰誰敢避戰退縮,同樣下場,啊。”
那可多大吼一聲,憤怒地踏步進了大帳,一眾大小頭領交頭接耳,都有不滿之色。
高塔沒有說話,走了開去,一個小頭領追上來道:“高塔首領,那可多實在太可恨了,明明是他…”
“慎言。”高塔看了一眼兩旁站崗的羌兵,不露痕跡地道。
石刑就是用石頭活活砸死,小寒當慘叫的聲音一聲一聲傳來。
那小頭領壓低聲音道:“小寒當說得有什么錯?本來就是先零羌殺了老首領,他那可多自己懦弱,什么本事沒有,就是先零羌的傀儡,現在為了自己權力,竟然把整個青衣羌賣給了先零羌和馬家,還殺了小寒當,這樣下去怎么是好?”
“怎么是好?忍著。”高塔沉聲道。
“什么?”小頭領疑惑地看著高塔,高塔是青衣羌數一數二的大部落,如果高塔都不出頭,他們這些人就真沒希望了。
小寒當被砸的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在最后一蹲大石砸過來后,成了一灘爛肉倒在石堆里。
高塔看了一眼,與小頭領走到一個人少的地方,高塔轉頭對小頭領道:“老首領被害,現在我們青衣羌勢單力孤,先不說那可多有不少爪牙,那可多可是先零羌和馬氏的扶持上位。
如果我們對那可多下手,先零羌會袖手旁觀嗎?馬超會袖手旁觀嗎?馬超不袖手旁觀,其他西涼軍閥和羌氐部族會袖手旁觀嗎?
我們要是對那可多下手,我們全都得滅,小寒當就是我們的下場。
而且別忘了,我們的領地正被先零羌分割監視著,不能聚集,多老弱,我們要是在這里覆滅了,先零羌就會徹底吞并我們的。”
“可是難道就要這樣一直忍著嗎?”小頭領不服道,這樣下去,強盛十幾年的青衣羌就要徹底沒落了。
“你怕馬超嗎?”高塔盯著小頭領問道。
“怕。”小頭領猶豫良久,弱弱地說了實話,當初馬騰與韓遂反目,馬超連挑五十三座羌寨,震驚西羌,那恐怖的場景,青衣羌可是記憶猶新。
“那不結了,我也怕。”高塔說道。
“可是…”小頭領想了一下道:“我們可以找川軍啊,對啊,找劉璋,只要劉璋肯幫助我們,再加上韓遂將軍,一定能打敗馬超和先零羌的。”
“劉璋憑什么幫你打仗?”高塔看著小頭領道:“要對付先零羌和馬氏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嗎?川軍現在正在休養生息,這次出兵才區區七萬人,還不到整個川軍的五分之一,劉璋會派大軍征剿先零羌和馬氏?
如果不派大軍,憑陽平關的川軍能抵什么用?如果平原作戰,馬超說不定一萬人就能平了他們。
更何況現在表面上,我們青衣羌與川軍有血海深仇,同時我們依附的韓遂重傷了吳班,不一定劉璋多恨我們呢,我們去找他,派誰去?你認識劉璋嗎?派了人去一定被劉璋屠夫按詐降論處的。”
小頭領無言以答,悻悻地離去,高塔深深地看了一眼天空,低沉地喊道:“老首領啊,難道我青衣羌從此就要沒落嗎?”
……“嗚”
號角聲悠揚傳遍曠野,西涼軍騎兵再次出現在丘陵山的各個路口,隨著踏踏的馬蹄聲向陽平關下聚集,而這次,西涼軍帶來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包括云梯,簡陋攻城塔和凹槽大盾。
探馬報得情況,劉璋也吃了一驚,沒想到西涼軍這么強的騎兵軍種,竟然還會用攻城器械,而且連井欄類似的攻城塔都能造出來。
西涼軍出動兩萬人循環騎射一個時辰,數萬人下馬為步兵,扶著攻城器械殺奔城關而來。
巍峨的陽平關下,西涼兵推著攻城塔,沖城車,抬著云梯向陽平關殺來,兩翼騎兵護衛,壓制城墻,云梯隊在前,沖城車緊隨其后,沖城車之后是四座兩三丈的攻城塔,再后面是一排排巨型盾牌兵,約制作了上百面凹槽大盾。
馬超騎在駿馬之上,手提銀槍,威風豎立,看著如此氣勢恢宏的戰場,輕哼一聲,對龐德道:“龐將軍,我馬超橫行西涼,還從未需要動用如此多的攻城器械,三曰之內,若取不下陽平關,我馬超當無顏回西涼了。”
龐德看著城墻道:“少將軍,劉璋縮頭烏龜,怎么罵都不出來,我龐德馬蹄踏遍西涼關中河東河內,還沒見過如此皮厚之人,陽平關又城高池深,動用攻城器械實乃情非得已。”
“劉璋屢次辱我,三曰之后,我定要血洗陽平關,抓住劉璋,看看他那張厚臉怎么長的。”
“哈哈哈哈。”龐德朗聲大笑。
西涼兵開始向關墻發起攻擊,云梯一個接一個搭上墻垛缺口,沖城車在士兵扶持下撞向承受了數曰猛沖的城門,大戰瞬間升溫。
劉璋踏上城頭,這次西涼軍對城墻全面進攻,而且是攀墻作戰,再也不能重點防守城門上方,用弓箭了事,川軍開始與西涼軍刀兵相接。
“殺。”西涼兵如密集的螞蟻沖到城下,從攻城梯攀越而上,城下西涼騎兵騎射的箭矢紛紛釘上城頭,幾百面巨型盾牌,帶著支架嚴絲合縫立在城墻外二十米處,西涼軍躲在后面向城頭放箭。
“殺敵,殺敵,絕不可讓西涼馬匪攻上城墻。”
“殺。”
川軍冒著如雨的箭矢,將滾木巨石狠狠砸向攀上來的西涼兵,長矛手奮力將攻城梯掀翻,西涼軍跌下城墻,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鮮血。
“你們都在干什么?干什么?沖啊,勇士何吝生死。”那可多騎著戰馬在攻城隊最后面大吼。
“誰敢退縮一步,就是我青衣羌的恥辱,殺無赦。”
隨著那可多的喊聲,先鋒青衣羌士兵只能硬著頭皮往城墻上沖,西涼兵實在太多,又悍不畏死,迅猛沖殺,城頭壓力猛增,劉璋不得不調派更多兵力上城墻,如此一來,被西涼軍弓箭射殺的士兵急速增加。
“不能讓他們接近城頭三尺。”一個突兀的女聲在城墻上響起,關銀屏一箭射下一個快爬到云梯頂端的西涼兵,朝周圍川軍士兵嬌聲呼喊。
川軍士兵還沒反應過來,只見一個要接近城墻的西涼兵甩出了鐵鉤,勾在城墻之上,墊著云梯一躍而起,直接殺上城樓,關銀屏一劍掃過,正劃破西涼軍士兵咽喉。
“關…小…姐。”西涼兵看清關銀屏的臉,艱難說完三個字,倒在了城墻上。
關銀屏一愣,心道:“我這么賣命做什么啊?”心里又想起昨夜那一幕,許多百姓病好之后,川軍贈與錢財,送出陽平關,扶老攜幼向南鄭趕去。
川軍不但提供了食宿,還給了他們去南鄭的盤纏,而聽說,川軍早已在蜀地內部為他們準備好了土地耕種,幫助他們安居樂業,最多半年,等到收獲,他們就能過上正常百姓的生活。
這是西涼軍不可能辦到的。
不止如此,關銀屏甚至清楚地知道,如果讓西涼軍和羌兵進入陽平關會是什么后果,不但那些對未來懷著希望的流民,就是那些川民,也一樣會被掠奪。
西涼兵就已經夠土匪了,羌兵更是毫無人姓,殲銀擄虐,馬超的八萬大軍進入漢中,整個漢中都會成為廢墟,漢中上百萬百姓將遭受地獄般的折磨。
關銀屏一想起這些,就打心里愿意與川軍攜手作戰,就像抵抗土匪入侵一樣。
與上百萬百姓的安居樂業相比,自己只能對不起馬云祿了。
關銀屏不再猶豫,蹲地抓了一把死亡西涼兵的血抹在臉上,拿起弓箭再次射向一個要爬上來的西涼軍士兵。
這一幕正好被督戰的劉璋看到,關銀屏那一聲喊吸引了他的注意,而關銀屏接下來的動作,殺西涼兵,西涼兵對著關銀屏似乎說了什么,表情驚訝,而關銀屏也愣了幾秒,又用血抹了面部。
劉璋疑竇更深。
大量西涼兵在接近城墻的時候甩出攀城鉤,紛紛向城墻躍上來,這時川軍士兵才知道關銀屏喊聲的意思,打退沖上來的西涼兵后,開始奮力阻擊敵軍攻城,不再等待西涼軍攀上來,在西涼軍還沒接近墻垛的時候,就用長矛往下刺,巨木雷石滾滾而下,桐油過處,一片大火。
城墻上下一片慘烈,川軍和西涼兵都損失慘重。
攀城鉤是西涼軍隨身攜帶的攻城利器,像西涼那些一丈高的低矮城墻,直接用攀城鉤就能直接上去,陽平關高達四丈,不得不用云梯攻城。
關銀屏生活在西涼一年,也了解了西涼軍這些攻城的伎倆。
但是就算陽平關城高池深,西涼軍有了攀城鉤,攻城效率大大增加,城頭川軍壓力巨大,而就在這時,攻城塔緩緩向城墻移動過來。
西涼軍的攻城塔比漢人用的井欄要矮的多,根本夠不上城墻,因為這樣,開始楊任黃忠等川軍將領還不以為意,這時見到攀城鉤的威力,終于知道西涼軍為什么沒有將攻城塔做的足夠高了。
楊任急忙調集部隊重點防御攻城塔移動過來的方向,攻城塔里的西涼軍向城頭放箭,幾乎是平射的情況下,西涼軍的射技普遍比川軍要高,前面防御攻城塔的士兵被大量殺傷,接著許多攀城鉤甩上城墻。
云梯,攻城塔,西涼兵不斷殺上城墻,戰力和士氣都在川軍之上,不斷突破陽平關城防,楊任不得不調集大批預備兵上城守衛。
箭雨交錯,兵器相擊,喊殺聲,吼聲,慘叫聲覆蓋在陽平關城頭。
一個時辰后,青衣羌的先鋒攻擊,在雙方慘烈的傷亡下收尾,青衣羌潮水般撤退。
“廢物,廢物,一群廢物。”那可多看著狼狽撤回幾乎人人帶傷的青衣羌大聲吼叫,氣憤不已,簡直給自己丟了很大的臉,青衣羌兵皆有怒色,卻敢怒不敢言。
“少將軍,這些兔崽子今天不爭氣,下一次上去,我們青衣羌一定突破城防。”那可多向馬超發誓道。
“滾下去。”馬超看也沒看那可多一眼,眼睛只盯著城墻,那可多悻悻退回。
馬超對龐德道:“川軍誓死頑抗,靠那些廢物不行了,下面的攻城,你親自帶隊。”
“是。”龐德朗聲應諾。
西涼兵再次組織攻城隊形,龐德手提長刀躍馬而出,沖城車,云梯,攻城塔,凹槽大盾,西涼軍潮水般向城關殺過來。
劉璋看著氣勢洶洶的西涼攻城大隊,有些憂慮,法正道:“主公,西涼軍悍勇,云梯和攀城鉤已經對我們造成極大壓力,再加上攻城塔的平行箭射和通過攻城塔攀上來的西涼兵,恐怕會被西涼軍突破,攻城塔必須毀掉。”
黃忠道:“可是西涼騎兵奔馳在城下,我軍如果出城,必被殲滅。”
“西涼軍不止是天下第一騎啊。”劉璋凜然地看著第二批攻城隊接近,沉聲道:“下馬之后,也是一樣的悍勇,在騎兵的配合下,攻城比我們漢人的還要完美無缺,乃天下第一戰場利刃。”
劉璋喚過楊任道:“調集火箭,專門組織士兵向攻城塔射箭,一定要燒掉攻城塔。”
“是。”
西涼軍在龐德指揮下,向川軍城頭殺來,這次西涼軍動用八千人的密集攻城隊形,馬超決定用大傷亡換取快速突破。
西涼軍人數的增加,每一個攻城梯和巨盾陣都增加了士兵,箭雨向城頭如洪水傾瀉,同時川軍射殺的西涼兵也猛地增多,幾乎亂射箭都能射中敵軍,西涼軍在慘烈的傷亡下一步不退,悍不畏死的攻上城墻。
“轟,轟。”沖城車以泰山之力撞上城門,四個攻城塔緩緩向城樓推進,在云梯攻城兵掩護下,攻城塔的士兵向城頭攀越。
“嗖,嗖,嗖。”一排排火箭,向四架攻城塔射去,在攻城塔面前匯聚成一道火束,帶著熊熊火光撞向攻城塔。
可是,那些火箭全部滑了下去,根本就沒點著攻城塔,一點火星也沒冒出。
又是一排火箭向攻城塔射去,還是一樣結果,一排排火箭完全沒有作用,而西涼軍沿著攻城塔蕩著鐵鉤索飛躍而上,揮舞彎刀利斧殺上城頭,一排排平射箭矢從攻城塔冒出來,城頭形勢危急。
楊任在城墻上急得跳腳,云梯就已經壓力夠大了,偏偏威脅最大的攻城塔水火不侵,楊任就不明白了,攻城塔也是木做的,就算是活木,這么多的火箭怎么可能不著火。
眼看城頭到處都是殺上來的西涼兵,一個個川軍被砍殺,不得不調集更多的預備隊反攻,楊任心急如火。
這時關銀屏突然走上來,急聲對楊任道:“楊將軍,攻城塔上包了濕潤的獸皮,不但不能著火,火箭也不能黏著,火箭沒有作用的。”
楊任驚訝地看了關銀屏一眼,攻城塔西涼兵可不常用,一般人都不知道他們用這個的,關銀屏怎么知道包了濕潤的獸皮?
可是這時形勢危急,楊任管不了那么多,知道關銀屏一定有辦法,急聲問道:“關三姐,你知道怎么破這攻城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