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老爺子正自尷尬,幸好這時王甫走了過來,嚴老爺子忙上前招呼:“王縣令好。”
王甫對眾世族拱了拱手,笑著道:“各位辛苦,遠道而來參加鬼節祭天大典,保我益州繁榮,可敬可佩…恩?你們怎么不坐啊?”
“坐?”嚴老爺子看了一眼那些端坐的官員,又看了一下那些椅子,還是有些不適應。
王甫立即叫隨從端來一把椅子,流利地講解道:“你們看,這個東西名叫椅子,是專門用來坐的,你們知道我們漢人為什么體力弱于胡人嗎?就是因為長期盤腿的緣故,有了這個椅子,腰不酸,腿不痛,加上這個靠背,減疲勞,防駝背,實乃振興大漢強健子民的一大利器。”
“這么好?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一名族長問道。
王甫笑瞇瞇地道:“問的好,此乃州牧大人親自發明,牧府三字商號特產,物美而價廉,最便宜的只要100文錢,最貴的也不超過500文,你們可以先試試,如果需要,可以去西城榆樹街購買,如果多出二十文錢,我們可以送貨上門。”
“哦,這么劃算。”尹姓大漢忍不住第一個坐了上去,扭腰挪臀,靠在椅背上舒服地嘆了口氣,嘿嘿笑道:“果然好舒服,回頭我一定要買一把,不,給我全家都買一把。”
其他人一見如此,也紛紛坐了上去,俱都一臉興奮神色,嚴老爺子嘖嘖嘆道,這東西怎么不早出來些年,自己腿有毛病,平時坐不了一盞茶就得起身,現在有了這東西,還可以坐在上面曬曬太陽,多愜意啊。
堂堂州牧,鼓搗這些玩意,真是不務正業。…不過不得不承認,這真的好舒服。
王甫搖著頭走了開去,自己這是縣令還是街上叫賣的小販?只希望真能賣出去才好。
那流水線作業果然比單人快了許多,一個木匠做一把椅子少說也要兩到三天時間,自己集中一些壯漢,七八個木匠,鋸木頭的鋸木頭,加工木條的加工木條,組裝的組裝,上釘的上釘,沒十天時間,做了上百把椅子,這還是這些工人配合不熟練的情況下。
照現在的速度,要是賣不出去,所謂牧府三字商號不知要堆積多少椅子,而天字商號的布匹,地字商號的瓷器,雖然質量比不上普通棉戶和那些慢雕細琢的私窯,但是每天產出的數量卻是多多了,王甫請掌柜算了一下,成本價格至少比后者低四成以上,隨著今后生產的熟練,這種差距還會擴大。
王甫就納悶了,劉璋這些年就待在牧府內,天天欣賞歌舞,怎么會有這么多奇妙的想法。
正在世族們坐在椅子上,興奮地交談之時,劉璋的馬隊出現在湖岸,劉璋下馬踏上拱橋,黃玥、蕭芙蓉走在兩旁,文臣武將緊隨其后,劉璋面容冷峻,后面軍士凜冽,世族們頓時鴉雀無聲,仿佛空氣都凍住了一般。
這些世族實在猜不出劉璋叫他們來參加祭天的原因,而圓滑世故的各族老族長,想當然地以為土地令和限價令只是來試探成都豪族態度的,而更損害豪族利益的措施還在后面,豪族勢力龐大,可公然對抗官府卻不可能,特別是面對劉璋這樣的暴主,更加只能謹小慎微。
面對劉璋的厲政,到時候是接受還是拒絕?接受貽害子孫,拒絕很可能馬上就身死族滅,有這種心理,世族看到劉璋帶著大批甲士前來,怎能不緊張,嚴老爺子默默地祈禱劉璋不要太過剛愎自用。
世族們定定地看著劉璋走入東靈臺,卻看見劉璋沒有坐在前面的主位上,而是徑直走到世族們坐的位置,這些世族無論族長還是子弟都噤若寒蟬,而劉璋臉上在看到世族們的一霎那,卻浮出笑容,對第一排的各族老族長笑道:“各位鄉老辛苦,椅子坐的可還舒服?”
“舒服,舒服。”世族們忙不迭道。
劉璋笑著點點頭,與黃玥蕭芙蓉及益州臣工,坐在了世族們的旁邊,世族們頓時連大氣也不敢喘,而黃權、王累等文官卻來找他們攀談。
“曾老爺子,聽說你又當曾祖了,這是你第幾個曾孫來著?”黃權偏頭對一個潔白胡子的老頭問道。
“是啊,是啊。”曾老爺子壓根沒聽清黃權的話。
“尹老,你可是了不起,一個人帶著族中子弟就挖了千米灌渠,連通百畝良田,要是咱們益州多出你這樣的人,天府之國的名稱就當之無愧了。”張松盡量擠出友好的笑容,可那一張賊眉鼠眼的臉看上去,實在不能稱和藹。
“張大人過獎了,張大人過獎了。”
益州官員紛紛主動與世族攀談,世族們開始還有些緊張,后面也慢慢變得輕松下來,謹慎地交談起來。
劉璋坐在嚴老爺子旁邊,目視著祭臺上的幾個巫師準備祭天大典,隨口道:“嚴老爺子,聽說幾天前你帶了各族子弟去你家的稻田收稻子,是嗎?”
嚴老爺子的心悠地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怎么接劉璋的話,心劇烈地跳起來。
劉璋平靜地說道:“老爺子很聰明,沒有叫各族族長親自去,以免招人耳目,稻田空曠,也不會隔墻有耳,可是老爺子也很糊涂,那么多身著華服的人下農田,難道不會起疑嗎?就算本官聽不到你們說什么,難道猜不出來嗎?”
后面的世族和官僚還在繼續攀談著,而且越攀談越熱乎,可憐嚴老爺子大把年紀,三伏天如墜冰窟,冷汗一顆一顆地滾下來。
“州牧大人,恕,恕罪,我們絕不敢對抗牧府,一切遵從州牧大人令旨。”
“我不信。”劉璋簡單地說道。
嚴老爺子的神經都快崩潰了。
巫師們法器已經準備完畢,大巫師拿著蛇頭杖走向祭臺前方,祭祀大典正式開始,后面世族官吏停止了交談,劉璋偏過頭,在嚴老爺子的耳邊道:“嚴老,本官不信任何保證,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立場,但是,老爺子記住了,現在不是收割稻子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