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緊皺眉頭,緩緩捏緊拳頭:“難道,自古開朝立國,都免不了一沉無理由的血腥殺戮嗎?”
劉璋以前從來不相信什么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覺得只要控制好了,是可以延續下去的。
但是現在才想到,歷史上那么多朝代,甚至包括某個不能提及的朝代,都有過血腥,難道那些英明的開國者還不如自己嗎?
“遞減爵位,是一個全面削弱利益階層利益的政策,這樣一個重大政策,怎么可能不流一點血?
古往今來,任何重大措施,都必須以流血開始,推行遞減爵位也一樣。
陛下如果連這點覺悟都沒有,那干脆不要推行什么遞減爵位。”
“周不疑,你放肆了。”黃月英冷然地看著周不疑。
周不疑躬身一拜:“陛下恕罪,但是陛下以前都知道,要推行新政,得罪了世族,就要屠殺,就要流血,包括那么多無辜。
現在遞減爵位就相當于以前的新政,而現在那些不滿的文武,就相當于世族,不殺,何以明志?”
“何況這并不是毫無理由的,上天已經給了陛下理由,雖然不是很充分,但是只要人死了,誰還來計較?只要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就行了,只要有一個可以公告天下的理由就行了,難道不是嗎?
難道勾結黃權,試圖陷害大皇子這條理由,還不夠殺他們一千遍頭嗎?”
周不疑當然知道,陷害劉循的只有黃權,也知道還有劉康陷害了劉循,可是這僅僅是一個理由,陷害皇子。等同叛逆,誅九族都不為過。
周不疑知道自己該說的,都說完了,靜靜地站著,等著劉璋答復。
房中靜的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見。
“牽連這么多人,許多年后,必然平反,到時候執行這項命令的,恐怕不會有好下場。誰敢去冒天下之大不韙?”
自古以來,有一個官蟲則,先是陷害忠良,然后很多年后平反,把當初陷害忠良的人抓出來批斗。
但是從始至終。統治者都不會有事,有事的是執行的人。
周不疑只是預料那些武將會反,可是別人畢竟沒有反,現在殺了,那就是狡兔死走狗烹,以后平起反來,就算執行的人不死。也會身敗名裂,而不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周不疑愿意。”周不疑立刻說道。又正聲加了一句:“改革必自流血開始,流血自周不疑開始。”
當周不疑退出去后,劉璋和黃月英靜默許久。劉璋知道,從今夜之后,后世歷史上的劉璋,和劉邦朱元璋一樣。是一個冷血的君王。
“陛下,我說過。這一次是你最后的考驗。”黃月英說道。
劉璋抱過黃月英,又一次違背本心了,不愿殺戮卻還是要殺戮,可是現在,劉璋卻感覺心里好受了許多。
或許是這樣的事情做得太多,麻木了,也或許是真正的明白,所謂君王,就是要踏上這樣一條道路。
“唉,馬將軍,我們拼死拼活這么多年,尸山血海走過來,多少袍澤在身邊死了?自己又多少次差點死了?
可是現在呢,爵位遞減?我王雄雖然沒讀過書,但是也知道這他娘的簡直亙古未有,滑天下之大稽。
我現在封了個侯爵,傳下去一輩變伯爵,伯爵啊,那跟沒有爵位什么區別?我王雄好不容易置辦點土地,傳給我兒子,一大半就變成租賃土地了,真是可笑的政令。
更別說到孫輩,曾孫輩。到時候我王家就什么也沒有了,到時候我那些后代會罵我王雄傻子的,你看你王雄拼死拼活,拼出了個什么?真是豈有此理。”
“是啊,唉,陛下這次肯定聽了小人挑唆,真是…唉。”
“要在以前,早就清君側了。”
“噓,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聽著下面的將軍議論,馬超一個人坐在上面喝悶酒,馬超封的是二等王爵,馬家也不是傳統世族,不在乎什么土地。
可是馬家是名門,是自馬援之后,一直矗立在天下的名門。
可是從自己這一代起,王爵變公爵,公爵變侯爵,侯爵之后的爵位基本就可以忽略了,到時候馬家何以立足?
退位到伯爵,那得比多少家族地位低下?可以說整個東漢時期,馬家也不可能那么寥落,簡直笑話。
他馬超還是自馬援之后,最有建樹一個馬家將軍,原本以為受封五虎上將,可以建立起比馬援更高的威望。
沒想到,馬家的衰落竟然從自己這一代開始,這讓馬超如何接受。
不止馬超,馬鐵,馬岱等人心中同樣不忿。
馬超從來沒想過背叛劉璋,可是現在落差實在太大,馬超感覺腦子都是懵的,只能不斷喝酒,身邊那些武將的抱怨成了背景音,而這些武將的抱怨,也在一點一點加深馬超的怨氣。
“報,報告將軍,周不疑突然帶大批軍隊前來,強弓硬弩火箭騎兵,已經包圍府邸。”
“什么?”馬超一拍桌子站起來,勃然大怒。
“周不疑他反了他了,他不知道這是上將軍府邸嗎?”龐德,馬岱,馬休,馬鐵等人同時站起。
“好熱鬧啊,好熱鬧。”周不疑帶兵笑著走進來,對馬超施了一禮,“雖然馬將軍的生辰還有兩個月,但是周不疑提前祝賀了。”
“周不疑,我馬超趁著諸將都在北京提前慶生,關你何事?你帶兵來到這里想干什么?”
周不疑一揮手,一名副將拿出一封圣旨朗聲宣讀:“傳皇上御令,馬超,龐德,王雄,馬岱等人,勾結黃權,陷害皇子劉循,即刻羈押,反抗者,殺無赦。”
“什么?這是污蔑。”
“我們什么時候勾結黃權了?”
馬超壓下眾將的聲音,冷眼看著周不疑道:“黃權陷害劉循,那是為了他外甥鋪路,與我等何干?”
雖然還不知道黃權陷害了劉循,但是當初劉循被羊首污蔑的事,現在只查出許靖等人,可是許靖等人根本沒有打算害劉循,他們害的是曹沖。
陷害劉循的人沒找出來,聽周不疑說是黃權,十個有九個信,因為只有黃權有動機。
而且當初那包工頭是黃權找的,當初還不知道他找了個和劉循衛隊都尉有親屬關系的人,現在知道了,哪里還不知道黃權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奉旨辦差,有什么話就到御史臺說吧,拿下,反抗者,就地格殺,大規模反抗,外面硬弩和隨時發射,死傷不論。”
“是。”
大批士兵涌入大堂,所有武將都知道川軍新式弩箭的厲害,在這種密集的強力弩箭下,王越都沒辦法走掉,更別說這里的人。
“我就跟你去御史臺,到時候我看你能給我馬超按一個什么罪名。”
馬超束手就縛,所有武將全部被羈押,押出大院,可是周不疑卻沒有下令離開,所有弩箭還是對著所有武將。
“不是要去御史臺嗎?為什么不走?”
“不用走了。”周不疑冷聲道,手一揮:“全部就地格殺。”
在所有武將驚恐的眼神中,無數弩箭射出,鋪天蓋地,黑壓壓的箭雨幾乎遮租線,全部射向上百文武。
這些武將全部被綁縛,根本毫無招架之力,包括馬超在內,全部釘死在地,無數人瞪著眼睛,死不瞑目。
改革自流血開始,北京馬超的駐京府衙,上演最血腥一幕。
第二日陽光灑出,一場沒有任何正義的殺戮結束。
一百多文武被殺,第二日傳遍大街小巷,與此同時,黃權因陷害劉循被羈押,無數文官被牽連下獄。
就如當初武陵屠殺一般,在除夕的當天,所有文官問斬。
黃權為了劉康陷害劉循,黃玥雖無罪,但根據古例,同樣無法豁免,罷黜黃玥皇后之位。
聞北京大變,四方震動,最劇烈莫過于江東,魏延本不愿上書請求推行遞減爵位,馬超等人死,兔死狐悲。
魏延握緊佩劍,看著面前的案幾,終于下定決心,一把將佩劍插在案幾上,劍柄顫動,江東十萬軍隊造反,迅速席卷江東。
劉璋派皇子劉循,以周不疑曹沖為軍師,趙云,黃忠,兀突骨,蘇藍,王雙為大將,征伐魏延。
在甘寧水軍,交州諸葛亮配合下,魏延軍勢迅速瓦解。
除夕的傍晚,劉璋來到黃玥的宮殿,黃玥一個人坐在閣樓前看著遠方天際。
劉璋站在黃玥身后,他知道黃玥現在很難過,心里好想安慰一下黃玥,可是再也不知道如何出口。
如果上一次黃蘭等黃家人被殺,自己還能說一聲“對不起”,現在,對不起三個字,自己都已經不配說。
“夫君,還記得成都榆樹街那個傍晚嗎?可惜,這里沒有彩霞。”黃玥看著遠方灰蒙蒙的天空,靜靜地說道。
劉璋的思緒仿佛一下子被拉回到十年前。
“大人,黃玥愿意永遠陪著大人,我不能像文官那樣為你穩定后方,不能像武將那樣為你征戰沙場,大人征戰天下,血染山河,也會有疲憊的時候,但求你累的時候,黃玥能為你煮一碗湯,倒一杯茶,若如此,黃玥此生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