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王瑰玲終歸是接受過正規族學教育的,雖然成績不咋樣,但該有的三觀還是不缺的。
她搖頭說:“這人看上去好似在昏迷狀態,咱們不能趁人之危,還是先把人救回去再說。”
云鶴公子暗松一口氣。
好在這仙族姑娘還有幾分良知,不像那破道典,渾身都是各種黑色符文,散發著兇戾的魔氣,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道典。
可不曾想,他這心卻是放早了。
王瑰玲前一句話剛說完,轉眼又托著下巴沉吟起來:“不過此人一身豪華裝備,恐怕來頭不小。雖然長得也不錯,可終究知人知面不知心。咱們還是小心謹慎為上,先打斷他四肢,捆結實后再帶回去救活他,然后好好審訊一番,刷一波三觀題。若是壞人,就扒了他裝備。若是好人,再幫他救治四肢和傷勢也不遲,到時候就只問他收點救治費好了。”
“…”云鶴公子一陣無語。
好吧,終究是他錯了。
當真是不是一路人,不進一家門,有臥龍之地三步之內必有鳳雛。
時至此時,云鶴公子為了防止四肢被打斷,被人綁走,自是再也裝不下去了。
他當即便“呻吟”了一聲,做出一副幽幽醒轉的模樣。
他環顧四周虛空海和天河,再瞅瞅王瑰玲和劍魔皇道典,虛弱無比地說:“這是何處?敢問,是姑娘救了我嗎?”
他一口正宗仙界的口音,不經意間彰顯著高貴的身份。
“沒錯,是我們費了老大功夫,‘很辛苦’的救了你。”
王瑰玲毫不客氣地認下了救助的功勞,隨后開始往外掏捆仙繩和禁錮類雙頭手鐲、腳鐲之類,很熟練的一股腦兒向云鶴公子身上套去。
姑娘,你的臉呢?
云鶴公子被震驚到了。
這姑娘看著臉蛋微圓挺可愛的,可怎會如此臭不要臉?
還費功夫,很辛苦?你這叫冒功…等等,你往本公子身上套嘛玩意兒?
因為要維持重傷虛弱,不得動彈的人設,云鶴公子只是猶豫了幾息沒有反抗,就冷不防被各種東西捆扎了個結結實實。
這姑娘捆綁的動作極為熟練,一看就是經常干這種事情。
他云鶴公子該不會是碰到虛空海海盜了吧?
不過好在他略一檢查,發現這些繩索和鐐銬雖然是特殊材料煉制,卻也至多是捆一捆真仙境修士或各種仙獸。
他堂堂云鶴公子乃是大羅境圣尊,只要勐一發力,自能令它們分崩離析。
由此,他自然也就放心下來,仍是一副內心坦然,靜觀其變的模樣。
豈料。
下一瞬間,他的太陽穴,靈臺穴,氣海穴幾大關鍵竅穴上,就被這姑娘疾風閃電般的插入了數根長針,肉身和神魂一陣酥麻的同時,嘴巴里又被她喂進了一枚圓滾滾的球體。
“這些都是有麻痹神魂和肉身作用的針,你吞下去的球體包含了劇毒元素和高爆炸藥。”王瑰玲一臉誠摯地跟他解釋,“我這只是小心駛得萬年船,你不用太擔心,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
云鶴公子為之氣結,可面上卻是露出了一個驚詫的苦笑:“姑娘,我這只是個無辜的落難者而已。您,您這是何意?”
若非為了大計,且看這姑娘擁有道書,一副來歷不凡的模樣,他真想一巴掌抽死她拉倒!
罷了~為了大計,他忍了!
“好了,你現在可以說了。”王瑰玲熟練的審訊了起來,并且不經意間觀察起云鶴公子的微表情來,“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為何出現在這里…”
身為王氏家族子弟,賺取家族貢獻值是很重要的。
因此很多厲害的家族子弟,都會想盡辦法承攬各種各樣的任務,其中不乏有在整個圣域抓捕通緝犯之類的任務。諸如審訊、閱讀微表情、誘供,心理暗示等等都會有所涉獵,家族也有專門的學科去供族人研究和深造。
王瑰玲對此道,恰恰比較擅長。
“姑娘,我叫閻云鶴,是仙界南明神殿之人,不是壞人。”云鶴公子微微抗議了一下,見抗議無果,便苦笑著回答起來。
聽到“仙界”兩個字,王瑰玲心頭一跳。
居然是仙界的人。
守哲老祖一直想要尋找去往仙界的途徑,這一點她是知道的。
萬萬沒想到,他們這還沒找到去仙界的路呢,仙界倒是有人主動撞上來了。
她心思飛轉,面上卻不動聲色,繼續聽云鶴公子說下去。
“我在無意中發現了一座古老的傳送陣,便與族內兩位長老一起修復了傳送陣,準備探索一下傳送陣的另外一頭,想著或許能撿到些寶物之類。”
“卻不想,傳送過來后,我們才發現這里居然是一片宛如末世般的大戰廢墟。”
“這倒也沒什么,畢竟,廢墟里也是有天才地寶的。結果,我們才剛開始搜刮天材地寶,就忽然遭到了一只實力恐怖的怪獸的攻擊!”
“我們三人拼盡全力,卻依舊不敵怪獸,兩位長老為了保護我,不得不舍身引走怪獸,而我則是靠著一道傳送符飛到了此處,卻也因此迷失了方向。若非姑娘相救,在下恐怕…”
“你那兩位長老是什么境界?”王瑰玲打斷了他,質疑問道。
“這…”云鶴公子略一猶豫,還是說道,“我們家兩位長老,都是混元境修為。”
王瑰玲也是一陣默然…
家里長老都是混元境,這得是什么家族勢力啊?
不過她轉念一想,自家王氏也不差啊,一旦真要辦點什么事情,圣域各混元境也是能指揮得動的。
這么一想,她頓時就坦然了。
“原來是混元境,怪不得會引起災變獸的敵意。”王瑰玲的表情有些凝重,“在破滅之域范圍內,一旦混元境修士暴露出自己,就極有可能引來災變獸的攻擊!”
“還有此等離奇之事?”云鶴公子多少也有幾分震驚。
他在史料影像中見過災變獸,卻是從未聽說過災變獸會守地盤,且只針對混元境出手。
略作沉吟后,云鶴公子試探道:“姑娘可知其中緣由?”
“我就是一個小小的真仙境,豈會知曉此等秘聞。”王瑰玲撇嘴,表情憨憨的說道。
“這個…哈哈~姑娘身負道統傳承,想必也絕非等閑之輩。不過姑娘年紀輕,的確未必知曉秘辛。”云鶴公子打了兩聲哈哈,隨后又咳嗽了一聲,正色說道,“其實姑娘應當猜出來了,我乃是南明神殿當代少主閻云鶴,此番承蒙姑娘相救,還未請問姑娘芳名?”
他見這姑娘似乎并沒有領會到他對自己身份的暗示,只好裝模作樣的打起了明牌。
王瑰玲掃了一眼已經被五花大綁,手銬腳鐐都戴上了,卻依舊在盡力維持著翩翩風度的閻云鶴,一雙星眸瞪得滾圓:“南明神殿少主?聽起來很了不起的樣子,那是干什么的?”
“咳咳!”
云鶴公子沒料到對方竟然連仙界頂級勢力之一——都沒有聽說過,這可真是拋媚眼給瞎子看了。
他心下憋悶,卻還是只能硬著頭皮演下去。
“我們南明神殿,乃是供奉南明仙帝的頂尖勢力。此次姑娘救了我,閻某銘記于心,必當厚報。”
“能有多厚?”王瑰玲很感興趣的問。
云鶴公子都不想跟這姑娘說話了。
從頭到尾,這姑娘就沒有一次是按照牌理出牌的,當真是智商堪憂的樣子。
然而,為了大局,他只能再次忍了。
他保持著雖然被綁卻依舊溫文爾雅的態度,繼續一臉真誠地表示:“救命之恩大如天,自當竭力以報。”
“那好,你這身衣服先送給我,就當報恩了。”王瑰玲老實不客氣道,“等我們回去后就扒給我。”
扒衣服,扒衣服~你一個姑娘家家,開口閉口都是扒衣服,這有意思嗎?
云鶴公子心中怒火再次蹭蹭蹭的飆升,臉上的表情險些沒控制住。
本公子這身可是裁織的寶衣,雖然防御力尚且不及正經的防御類混元靈寶,卻也要比防御類的圣器要強不少,穿在身上更能彰顯非凡魅力和身份,整個仙界也沒幾個能穿得起的!
不過,哪怕心里罵罵咧咧,他嘴上卻仍是爽快道:“姑娘若是喜歡,區區身外之物閻某豈會小氣?”
“閻大哥你人真好,你在這里稍等一下,我去請示一下家里長輩。”王瑰玲臉上的笑容頓時像朵花兒般盛開,嘴巴也甜了幾分。
這件衣服圣域獨一份,回頭找個冤大頭一賣,就能湊夠材料維修誅魔道劍了。
心滿意足之下,王瑰玲心情很好地帶著道典離開了。
足足小半天功夫后,她才再度飛回,嘴里喊著家里長輩答應讓閻大哥上船了,隨即便將閻云鶴救回了太微道舟上。
而此時的太微道舟上,除了專門留下的一些機靈的“演員”外,大部分青年精英們都已經撤離,只留下了一些凌虛境,真仙境的家族供奉。
畢竟,接下來是一場大戲,人太多了容易露餡。
“閻大哥,這位是我們家族的玄明老祖。”王瑰玲介紹道,“這幾位是我們家族的供奉長老。”
經過之前的一番試探,王瑰玲發現云鶴公子大部分話說的都是真的,可細節卻應當加工修飾過了。
她才不信,那什么無意中找到個傳送陣修修弄弄,就這么冒冒失失的傳送過來了。正常人誰會干這種事,萬一傳送陣對面是個危險的地方呢?
更別說,這人據說還是那個什么南明神殿的少主了。一個勢力的少主,做起事情來怎么可能這么冒失?
再加上對方在被如此捆綁和羞辱后,居然還硬要維持風度,不罵街不說,還反過來哄著她,這就讓她更加篤定對方暗懷鬼胎了。
既然對方想演,想玩花樣,那她自然是要陪他演一波的。
當然,在帶他去見“老祖”時,王瑰玲自然是提前先履行了條件,扒拉走了他的,同時也給了他一套普通的男子長袍,并且解除了對方的捆綁和控制。
玄明圣尊須發皆白,氣質頗為仙風道骨,冒充起王氏老祖來倒是賣相不錯。
此時他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忐忑行禮:“原來是仙界南明神殿的少主位臨,我們長寧王氏的孩子冒失孟浪,不懂禮數,還望恕罪恕罪。瑰玲,還不速速將寶衣還給公子。”
“無妨無妨。”
重獲“自由身”的云鶴公子,顯得格外風度翩翩。
他一副虛弱的樣子朝玄明圣尊行禮,看向王瑰玲的目光更是一臉感激:“瑰玲小姐的救命之恩,云鶴感激尚且來不及,豈會隨意怪罪?只是此次行程太過匆忙,云鶴身無長物,等回了仙界之后,定會稟明家族,拜謝王氏的大恩大德。”
一張大餅,畫的是又圓又漂亮。
顯然,這云鶴公子平日里沒少干這等事情。
玄明圣尊人老成精,嘴上說著“不要不要”,眼睛卻已經開始冒出了精光,一副大為心動的模樣。
云鶴公子見得對方上鉤,便又說道:“不知在下,可否與前輩一同去面見貴族的混元境老祖宗?晚輩有些要事,需要與之當面交談。”
說著,他暗中掏出些許靈石塞進了對方手中,說是謝禮。
玄明圣尊暗暗一掂,發現竟只有三四十枚仙靈石的樣子。
雖說這么多仙靈石對于圣尊而言,已是一筆不菲的巨款,可他見慣了王氏那幾個貴公子的手筆,登時覺得這南明神殿的少主未免有些小氣吧啦。
不太襯得上他那聽起來挺高大上的身份。
不過,礙于自己還肩負著弄清楚對方目的的任務,玄明圣尊還是裝出一副見錢眼開的歡喜模樣:“好說好說,以云鶴公子的身份,自然令我族蓬蓽生輝。
如此,云鶴公子便順利混入了探索隊伍之中。
而就在這邊你來我往,相互切磋演技時。
同一時間段。
本待去執行任務的玄青神舟,已經收到了王氏探索隊傳來的情報。
自從王氏研究院接手了魔族留下來的那些基地之后,就一直在努力破解其中的技術,這么多年下來,研究院各方面的技術水平可以說是突飛勐進。
通訊這一塊同樣也是如此。
王氏研究院已經破解了魔族通過無盡天淵進行通訊的手段,如今王氏同樣也可以通過無盡天淵為跳板,實現超遠距離通訊。
當然,這種超遠距離通訊還是有限制的。
若是距離實在太遠,譬如說從神武世界到圣域,中間需要橫穿破滅之域,由于距離太遠,中間也沒有足夠的基站進行跳轉,信息不可避免地便會出現延遲,甚至可能會因為信號太差而導致出現收不到信號的情況。
探索隊在破滅之域之中進行探索時,由于探索區域屬于未開發區域,沒有可用于擴增信號和信息中轉的基站,傳訊同樣也會出現延遲。
正常情況下,王璃瑤和王瓏煙他們的傳訊想要傳回王氏,是需要一段時間的,但湊巧的是,玄青神舟如今就在無盡天淵之中。而且,從空間上來講,他們距離王璃瑤他們并不算太遠。
所以,幾乎是隔了沒幾天,情報就傳到了玄青神舟之中。
此刻。
玄青神舟內部,一座古色古香,充滿了仙韻的閣樓之中,一群原計劃要去剿滅災變獸的大老正湊在一起開會。
始天神皇看完情報內容,深邃的眼眸中露出忌憚之色:“南明神殿,那可是仙界最頂尖的勢力之一。論實力,整個仙盟加起來都不如南明神殿來得強盛。還有那個云鶴公子,為何會修復傳送陣?他來破滅之域又究竟有何目的?”
“不管對方是什么目的,既然他費盡心機想要見‘王氏的混元境老祖’,那就讓他見一見。”一旁的極樂神皇提議道。
在她看來,對方如此做自然有自己的目的,只要讓他見到了“王氏的混元境老祖”,多半就會“圖窮匕見”了。
這也是她一貫的行事風格。
這些年,隨著極樂神朝步入正軌,她身上的氣質愈發威嚴,愈發霸氣,也愈發有皇者氣度。
她目光掃視眾人,語氣嚴肅地自薦道:“我覺得我能行,到時候讓王守哲叫我一聲老祖宗!”
十分顯然,她對冒充任務很感興趣。
“那不行。”太初道主皺眉說道,“極樂你行事風格太過霸道強硬,不適合扮演一個普通世家的混元老祖。真要讓你去了,怕是說不了兩句話就得露餡。本道主推薦天衍去,他最為契合。”
天衍道主一臉莫名:“憑什么我最契合?莫非,還有什么講究不成?”
“那云鶴公子乃是地位高高在上的準神子,便是在仙界,也會有諸多混元境修士拍他馬屁,對他馬首是瞻。”太初道主一臉認真地解釋,“天衍你在南燁神洲被壓習慣了,又過慣了苦日子,見了人準神子后,不用演都自有一股子唯唯諾諾,誠惶誠恐的小家子氣質。”
天衍道主嘴角一抽。
他想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