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繁星點點,半邊缺月高懸其上,好像清冷眸子俯瞰大地。
光芒透過濃霧,照出模糊的人影,長風衣挎軍刀,里面是馬甲與襯衫樣式的避彈衣和防刺服,再加一層從密教徒那里收繳過來的構裝甲胄。
“小秦真是謹慎過人,快要破四大限的強橫體魄,居然還做這么穩重的保護。”
老張目光如炬,瞬間看穿秦時的“全副武裝”,心里感慨,自己給南煌道館選了一位好傳人,明明是應該驕狂恣意,少年得志的階段,卻如此沉得住氣。
“見過張師,見過主考官。”
秦時翻越銅山,來到大裂谷盡頭的綠洲,見著坐輪椅的老張,以及武協特意派遣的主考官徐盛。
“小秦同學,這一次百強賽的頭名,你當之無愧。能夠從外圍區域殺出,以黑馬姿態奪得冠軍,并且還打破專職領域的壁壘。往前數個上百屆,你這含金量也實打實的足。”
徐盛毫不吝惜夸贊之詞,雖然武協里面山頭林立,但其實大致就分為舊武派和新武派,雙方通過各種賽事進行角力。
而如何判斷陣營,則看出身。
如同古老年代的科舉,自己站在哪里,往往取決于你的老師是誰,同窗是誰,這樣才好結成黨派。
徐盛嘛,他是啟光衡大武道系比較早期的畢業生,后面順利進入武協擔任“監察使”職位。
這個位置有些特殊,需要保持部分獨立性,因此他算個中立派,可以不介入舊武與新武的爭端當中。
“主考官謬贊了。我只是盡力而為,運氣夠好。”
秦時謙遜說道。
他從對方身上“看”到很濃烈的生命光華,宛若旋轉的小行星,蘊含著恐怖的爆發力。
這應該是除去老張以外,他所見過最強大的武道途徑頂尖高手。
“我姓徐,叫我徐哥就好。”
徐盛態度很友善。
畢竟秦時表現出來的潛能與前景,好比一支具備高增長潛力的成長股。
但凡手上有點存款的大客戶,多少都會產生投資意向,最起碼將其列進觀察名單,以觀后續。
這還是秦時摻和到南煌道館與應氏的恩怨,風險系數略高的情況下。
倘若他單純只是宗師級人物的衣缽真傳,并且家境與條件再優越幾分,
完全可以被當做成長與穩定兼具的白馬股,受到各方勢力的哄搶。
“徐哥。”
秦時靦腆一笑,十分貼合他未成年高中生的身份。
“面善手辣,頗有古老年代那種舊武派大師兄,道館首席的風采。”
徐盛瞅著那張人畜無害,好似鄰家小弟弟的少年面龐,默默嘀咕。
本屆百強賽的頭名,實在長得太有欺騙性。
若非他清楚知曉,對方在外圍區域大開殺戒,動輒滅隊,無論男女,皆毫不留手!
創造承擔這一次荒野試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死亡名額指標!
還就真的被秦時這副樣子蒙騙住了!
“我在前面等你,小秦同學。”
徐盛頗具眼力見,曉得人家師徒有話要說,默默走遠讓出空間。
“張師,不負所望。”
秦時認真地拱手,行了舊武派的古禮。
“周元辰先你一步突破專職級,仍然叫你淘汰了。”
老張眼角浮現笑紋,很是欣慰:
“南煌道館的威風,讓你打出來了!是我沾你的光!”
秦時并未多言,他得南煌道館的核心傳承,又有宗師保駕護航。
這份待遇,別人求都求不來,不能拿便宜還賣乖。
“閑話且不說了。”
老張轉過輪椅,抬手指向綠洲之后。
秦時運極目力,隱約看到歷經悠久歲月的殘破廟宇。
它被籠罩在霧氣當中,透出一縷古樸神秘的意味。
“那里是秦帥初至衡州,開辟而出的虛空祭壇。它原本的作用在于配合星炬,設定航線節點,引領太空飛船,為其指明方位。”
老張眼底掠過期待之色,輕聲道:
“距今太久遠,也缺乏維護,已經報廢掉了。武協把它當成修煉資源,接引世外天光,沐浴灌頂,洗練凡軀。
過去衡州舊武派如雨后春筍,正是仰賴于這些祭壇的存在,很好的幫助舊武派破限強身。我當年也用過一兩次,效果拔群。”
秦時眼睛發亮,原來這才是百強賽最大的獎勵嗎?
要知道,破限的難度不低。
他看似很輕松,一次次捕捉到七大限的契機,順利銜接,保證進度。
是因為積蓄足夠深厚,資糧源源供應。
這種前提條件下,還要考慮天賦資質的加成,以及開掛。
換成一般的舊武派,這輩子能破開肉身四限已屬不易。
“接引世外天光,這種機會難得。即便是武協最高層,每年得到的指標,就那幾個,蛋糕不夠分。
你要好好珍惜…”
老張忽然壓低聲音,叮囑道:
“賀嵐禪來過衡州,他像是為了尋訪什么,最后于大裂谷的虛空祭壇閉關了一陣子。你繼承他的《虛空冥想法》,也許能夠從中得到某些好處。”
老賀也享受過虛空祭壇的天光灌頂?
但他那會兒應該已經是專職領域的頂尖高手,搞不好都快突破宗師了。
這種機會對于賀嵐禪來說,應該沒啥用處。
他干嘛還要在這里閉關?
秦時腦袋里冒出一個接一個的疑惑。
思維發散,心念起伏,他面色卻很平靜,淡淡道:
“好的,張師。我會盡量把握機會,踏入第四大限。”
第四大限?
老張用看妖孽的眼神,抬頭瞅著秦時,雞爪似的干枯手掌,猛地捉過去。
仿佛星海沸騰的烘爐氣息,滲透到血肉,好似雷達掃描。
“第四大限,果真松動了!”
老張面露激動:
“皮關!肉身凡軀,筋骨皮膜,你洞開三大限,只差一次,就能鑄成完美肉身!”
秦時感受到老張那股仿佛星海浩瀚的烘爐命火,簡直磅礴無匹,與之相比,他渺小得宛若塵埃。
“等你接受完世外天光的沐浴灌頂,我再與你好生合計合計。”
老張興奮地拍動輪椅扶手,他腦袋里浮現出諸多方案。
南煌道館,最厲害也是最出名的地方。
便是鑄功體!
同老張聊過之后,秦時邁步走向那座掩藏在霧氣當中的殘破廟宇。
背著雙手的徐盛正在前方靜靜等待,他邊行邊說:
“小秦同學,你現在所走的這條路,衡州武協的許多前輩,乃至初代十杰都曾走過一次。”
徐盛指了指道路兩旁的一座座石碑,上面留有姓名。
其中最盡頭的那塊,便有三個斗大的刻字。
賀、嵐、禪!
“唔。”
秦時認真瞧了瞧:
“氣勢足,但這字是不是太丑了?狗爬似的。”
秦時跟隨徐盛的腳步,緩緩來到近前。
他忽然回過頭,望向那條被濃霧掩蓋的小路,好似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的身后。
“賀嵐禪走過的地方,我也走過了。”
平靜地意識海掀起波瀾,秦時修持的《虛空冥想法》,所凝聚出來的那方祭壇輕輕顫動,流出一絲異樣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