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眼
密集的孔洞和縫隙繁多，但江憲的記憶力和眼神都極好。
僅僅是一眼他便分辨出來，那面墻壁…不、不是墻壁，應該說是一個被休整改造的小丘陵，上面的孔洞和縫隙，大都符合他們剛剛見到的通道兩側。
“難道說…這便是墻壁的原型？或者說，最初版的墻壁？”
念頭從心底閃過，一陣風吹拂過來。
那風從墻壁的一邊劃過，那原本嗚嗚的聲響頓時出現了變化。雜亂無章的聲音，被梳理，被調整，化為了一個整體，在這寂靜的空間之中演奏出來。
絲竹管弦，鐘鳴缶響。
比之前聽到的聲音更加繁多，比之前聽到的樂曲更加宏大。
浩瀚天地之間，狂浪翻；艷陽高照之下，烏云密布；濃稠黑夜之中，電光劃破黑暗…
萬馬奔騰，百獸低吟，萬鳥齊鳴…草木欣欣向榮，生靈悠閑舒適…
那一個個調子，一道道聲音，不斷的編繪，不斷的變化，仿佛將整個世界呈現在了眼前一般。
江憲的瞳孔微微收縮，呼吸不由的急促起來。
震撼，他心中只感覺到了震撼。
如此宏大，如此包攬一切的樂曲，是他第一次聽到。這里面的聲音繁雜，卻沒有一絲的紊亂，每一個調子，每一個音符，都恰到好處的出現在了它們該出現的位置。
這座小丘哪里是什么小丘，分明是一塊自然構建的樂隊！
超越歷史的樂隊！
不對…這真的是自然形成的？
江憲心中頓生懷疑，雖然自然鬼斧神工，總會出現千奇百怪的神妙東西。但這種具有明顯規律性，明顯節奏起伏的，顯然并不符合認知中的自然生成。
自然界可以生出來下白上綠，類似白菜的翡翠，但不會真的形成一顆翡翠白菜。
同樣，自然界會有許多奇妙的聲音，很多節奏也十分悅耳，但這些聲音大體上都相對要單調，要簡單。
不大可能奏出這種比絕大多數交響樂更宏大的樂章。
“所以…是巨人們的傳承？”
他腦中思緒浮動間，下方的眾人已經開始進行祭祀，在這樂章之中，所有人跪在地上，五體投地，向著上蒼祈禱。
不止是人，還有他們馴養的生靈，在這一刻都無比的安寧安靜，全都老實的匍匐在地上，似乎在等候著神明的降臨。
便在此時，不遠處的天際，浮現了朦朧的霧氣，霧氣之中，一道陰影隱約的顯露出來。它十分的高大，但遠遠看著就能察覺出不是人類，隨著霧氣升騰濃郁，它的輪廓也逐漸顯露。
江憲仔細看去，正要分辨的時候，渾身猛的打了個激靈，一股寒意驟然從身上涌動。
下一瞬，他心臟猛的收縮，精神一凝，前方的天空大地在倏忽間破碎。
嘩啦…
世界崩毀，眼前重歸黑暗，漆黑的洞穴之中，一道道黑影正從半空撲向他們！
回神的瞬間，江憲沒有遲疑，他伸手抓住黑長直，傘柄剎那間旋轉，籠罩著三人周身，在轉到一半的同時，漆黑的三面霍然張開，正擋住了那道道撲擊的身影。
嘭嘭嘭…
連續不斷的撞擊聲中，大黑傘劇烈的抖動，傘面出線了明顯的凹陷。
江憲的手臂微微顫動，腳步都在沖擊中不由的后退幾步，但他同時抓住林若雪和凌霄子。
后退的力量帶動兩人，身體的接觸讓他們二人同時驚醒，立刻看到了此時的處境。
那一個個孔洞，一條條縫隙之中，一個個漆黑的身影飛快的從中躥出。
它們通體漆黑，長著尖牙利齒，狀如老鼠，但背上兩側卻有老鼠所沒有的短小肉翅。而在那小臉之上，卻不是哺乳動物正常的雙眼，而是有著四顆眼球！
四顆通紅的眼球，分列兩側，又擠在一起，那濃郁的血色滿是兇戾。
凌霄子打了個寒顫，腳步迅速變換，在江憲的身邊來回走動：“姓江的，這是什么東西？”
“我也不認識…”
江憲臂膀舞動，大黑傘來回旋轉，砰砰的碰撞聲連綿不絕，抵擋著一波又一波的襲擊：
“完全沒有印象，沒記得什么古書里面有描寫過類似的東西。”
“你這次回龍虎山，徐真人不是讓你在山上呆了好一陣嗎？他沒教你些東西？”
“教了是教了…”凌霄子拂塵舞動，同時，一泓秋水在半空劃過，將一只只撲擊而來的怪物斬為兩段：“但是，他教我的東西里面也沒說過這種四眼怪物啊！”
一邊說著話，他一邊看向周圍，那不斷涌出的一只只小獸，漸漸匯聚如浪潮，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姓江的，快走吧，不然一會就徹底走不了了！”
江憲沉重的點頭，他如何不知道此時危急：“你們兩個準備好手雷，聽我口令。”
話音落下，他身形猛的一轉，向著前方迅速推進。
抓住大黑傘的臂膀青筋暴起，衣衫下的雙臂通紅。
但現在，他腳步扎實，每一步都向前堅定的行走，甚至速度越來越快。
短短的片刻功夫，便行走了近百米！
甚至都看到了遠處的出口。
但不等幾人高興，一股暖風猛的吹過。
不知道它從何而來，但它吹向哪里，幾人都明確的很！
下一瞬，周圍的聲音變了，那些四眼怪物和地面的摩擦聲，吱吱的叫喊聲，都被另一種聲音所覆蓋。一種尖銳的洪亮的，急促的慷慨激昂的聲響！
兩側墻壁的聲音不約而同的發生了變化，絲竹管弦化為洪鐘大呂，化為陣陣鼓聲。
一股股凌厲的殺氣頓時從那聲音中迸濺。
那些本就眼眸通紅的怪物，眸中的血色再度加深。
“扔！”
江憲的呼喝聲同時響起，凌霄子和林若雪不假思索的將手中的手雷分別向著前后扔了出去，下一刻，三人齊齊鉆入了黑長直內。寬大的傘面將三人牢牢保護住，隨后…
轟——！！！
巨大的震響猛的爆發，地面都隨之震顫，強烈的沖擊波席卷四周，那陣陣氣浪直接拍打在了傘面上，讓黑長直劇烈的抖動著。
在這震動四野的聲音之中，那墻壁的兵戈交鳴，陣陣鼓聲完全被掩蓋住了。
而那一只只四眼怪物，在這爆炸中，或是粉身碎骨，或是被氣浪掀飛，或是被彈片被碎石貫穿。
大片的血肉如雨般傾瀉而下，落在地上發出一陣陣聲響。
而在那震響之中，從墻壁中鉆出來的小怪物們眼中血色褪去，變為淡紅。
一個個混亂的奔跑了起來，四散奔逃，完全沒有了之前那兇戾的模樣。
江憲幾人撐過了沖擊便立刻起身，入眼便是逃竄的小怪物。三人二話不說，直接向著前方躥出，沖著道路的盡頭奔跑。
沒有了怪物的攔截，這路段不過轉眼的功夫便被他們所跨越。
感覺逃過一劫的凌霄子長出口氣，回頭看了下后面的混亂：“原來如此…這些怪物受到那熱風的刺激鉆出，受到聲音的影響變的狂暴，但手雷的爆炸聲一下子遮掩了一切。”
“讓它們從兇戾變的正常了起來，也就沒有了之前的兇戾，反而變的混亂。”
“姓江的，你反應的好快啊…”
“基操罷了。”江憲平靜的說出這話，腳下的步伐不停，同時再度拉開一顆手雷，向著后面投擲出去。
轟——！！！
劇烈的爆炸聲再度響起，破碎的石子激烈的向著四周掃射，迸濺出無數的血花。
“走！”
江憲低喝一聲，帶著林若雪二人連續的向前走著。沒過幾步，便來到了一條岔路口，他沒有猶豫，轉身向著左側的道路邁步進去。他腳下的步伐沒有絲毫停頓，反而越走越快，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追趕一般。
林若雪和凌霄子也都繃著臉，緊緊的跟隨，沒有半分的停留和猶豫。
半晌后，江憲跨越通道，一步走入一間大殿，他的腳步猛然停下，長長的出了口氣。
林若雪和凌霄子也頓住了腳步，三人對視一眼，江憲先開口道：“你們剛才也感覺到了？”
二人齊齊點頭。
“沒錯，那種仿佛被什么獵食者盯住的感覺…”凌霄子凝神道，他的額頭上都不滿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當時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始皇地宮被猿鶴盯上了一樣。”
林若雪也點頭道：“確實有著被盯住的發寒的感覺，直到剛剛才消失。”
“但我仔細的聆聽周圍，也沒有聽到什么聲音，無論是扇翅膀，還是爬行的摩擦聲，都沒有。”
“要不就是那盯住我們的獵殺者有著減小摩擦拍打聲音的組織器官，要不然就是…”
她頓了一下：“剛才我們走過的所有路徑，都在那獵殺者…不，是獵殺者們的視線之中！”
凌霄子猛然一個激靈，天聽地視的傳人，聽力之強絕對不是那種普通的肉墊，減小摩擦就能避過的，也就是說…他們剛才一直在那些獵食者的捕獵范圍內？
“好險好險…應該是姓江的你那顆手雷對它們造成了震懾吧？”
“不然我們恐怕要經歷一番苦戰了。”
凌霄子吐了口氣，活動著身子道：“不過…這里它們怎么就不…嗯！？”
他瞳孔驟然收縮，猛的抬頭舉起手電，那照射的位置處，一顆碩大的眼眸，直直的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