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楚子義暗罵了一聲,立刻站起來摁下了急救鈴。很快,幾位護士和醫生就沖了進來。他們默契地退了出去。
一路無話,兩人默默走在樓道上,一直走到了醫院下方。楚子義才問道:“你覺得…那上面擺著什么?”
江憲搖了搖頭:“起碼,是能讓人回憶起來就記憶自動屏蔽的東西。一定非常可怕…至于是什么,我們進去就知道了。”
楚子義輕輕撫了撫白胡子,沉吟道:“那尊雕像呢?這應該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有沒有什么想法?”
江憲目光微微閃動:“想法是有一些。不過,一切都要看到那尊雕像再說。”
“隨著機關的觸動,枯井應該被炸得四分五裂,下方的地宮也應該露出了倪端…楚掌門,你們的人還有多久到?”
“今天晚上,從燕京到長安的包機。”
“好!”江憲深吸了一口氣:“明天早上檢查裝備。明天下午,正式下地!”
時間過得非常快。當天夜晚十點,增援的十五位勘探隊員全部到齊。加上剩余的勘探隊員和江憲四人,整只勘探隊伍,達到了二十四人之多!
這些都是有過幾次勘探經驗的老手。不需要二次培訓。
夜晚,一場傾盆大雨落下。一夜無話,很快到了第二天早上,江憲一早就醒了過來,開始在租來的臨時倉庫檢查隊員裝備。一眼望去,他忍不住吹了聲口哨:“真夠壕的。”
土撥鼠鵝絨睡袋,接近700美元的價格。寬78CM,長200CM,內置垂直散熱通道和充戎管內阻隔系統。全身覆蓋形,一旦拉上拉鏈,只會露出一小塊口鼻。而接近兩米長一米寬的睡袋,總量不會超過0.90KG。
以及Msr公司,全名MountainSafetyResearch,山地安全研究公司的大部分裝備:從棍式凈水器這種黑科技,到微型爐頭,防水燈具,指北針。
Msr同樣是探險裝備中的愛馬仕,特別是著名的探險包,其中包括重量不超過3KG的炊具,連同三腳架也計算在內!整套炊具放在一個同樣一尺見方的圓筒袋子中。
包括他在內,這一行的核心人員一共有四位。裝備極其精良,背著的都是Gregory的背包。而且是最暢銷的Baltoro系列——它號稱背包界的勞斯萊斯,被不少雪山遠征隊、野外學校,甚至美軍特種部隊選用,更是全世界最多登山向導使用的經典包款。
江憲拿起一根棍狀凈水器看了看,嘖嘖感嘆了兩聲,這次勘探的裝備之豪華,恐怕非國家頂尖勘探隊伍都要望而興嘆。不說別的,就是手上這根凈水器,長不超過一尺。但是…但凡用它裝上的水,十分鐘內就可以做到過濾所有有毒物質!
當然,這不包括病菌。
“這是野炊?”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從身后傳了過來。紅四娘不知何時靠在門框上,嘴里叼著那根長煙槍,悠閑地吐了口煙:“現在的小輩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咱們那年代,下地扛著洛陽鏟就下去了,哪有這么多花里胡哨的東西?”
“所以,才有盜墓筆記和鬼吹燈。”江憲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時代變了,那時候敢下去的,誰不是身懷絕技?別看楚子義老了,年輕的時候,也是北盜門的個中翹楚。現在既然有東西能代勞,為什么不用,你以為個個都是小哥?”
或許是因為要下地,紅四娘今天規規矩矩穿了一身迷彩。配合著高挑的身形,如果不是時不時翹起的蘭花指破壞了形象,看起來還真像那么回事。
一時間兩人無話,許久后,紅四娘敲了敲煙頭:“怎么分?”
當然是事后分配。
江憲頭都不抬:“我真正出來做事也有五六年了,什么時候我虧待過自己人?”
“咱兩夫妻一人一份?”
“當然。”
紅四娘再次沉默,數秒后抬起頭來,嫣然一笑:“老娘那份兒不要了。”
“哦?”江憲愕然看向對方:“你這是…”
“把我媳婦兒帶回來。”紅四娘白了他一眼,輕輕搓了搓指甲:“雖然她胖了點,重了點,想點辦法還是能帶的動的。”
江憲倏然抬起眼睛看向對方,紅四娘嬌嗔一笑:“看什么看,小屁孩兒不懂愛情的滋味兒。老娘享受夠了,怕我媳婦兒沒享受夠。活著回來…好歹也能改嫁一次。”
江憲都快被氣笑了:“就你這損嘴皮子,八臂羅漢能和你過到今天也是不容易。”
“這不是想打死又打不死么?”紅四娘挑眉笑道。
江憲繼續埋下頭去:“想帶回來自己去帶。那么重爺背不動。”
“如果這里是尋常的地兒,我可沒空和你說這些廢話。”紅四娘又給自己點了一卷煙葉,仿佛是說出了口,他也放開了:“我們和你們不一樣,我們可沒下過地…所以,我沒多大信心能全須全尾的出來。反正盡量吧…你叫的人,你自然有義務善后。道上規矩。”
江憲這次沒抬頭,而是隨意地拋著一根凈水棍。許久才沉聲道:“我答應你。”
“只要我不死,她就不死。”
“局氣。”紅四娘不再廢話,轉頭就離開了倉庫。
十秒后,江憲終于站了起來。深深看著地面的裝備。
就連紅四娘這樣的高手,面對這個龐然大物都沒有必勝之心。這種千古大墓,哪怕一部分的窩窩坑,都是步步驚心,其他的人…哪怕帶上這些裝備,又能有幾個活下來?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
今天沒有太陽,陰云連綿。
“這破天氣!”
刷拉拉…大雨之中,六輛越野車直奔大榕村的方向。
江憲坐在第二輛車上,同車的還有凌霄子和楚子義。遠遠地就可以看到,大榕村一片焦黑。大火不知道是護林隊熄滅的還是昨晚的大雨。不過很明顯,宋老板手腕通天。
“他們一路走來,沒有半點封禁。更沒看到半個閑雜人,就連森林大火的消息也沒有半點——昨天晚上我仔細看了市區新聞。”凌霄子一甩拂塵,淡淡道:“這是讓我們自由發揮的節奏?”
江憲看著窗外雨幕,平靜開口:“不,是讓我們哪怕死了,也很方便處理后事的節奏。”
“你他媽能不能吉利點?”
就在此刻,車猛然一剎,司機轉過頭來,苦笑道:“隊長,不能再開了。”
江憲看向前窗。就在道路中央,赫然有一塊落石——在這種山崖地帶有滑坡太正常了。他抬頭看了看前方,距離大榕村坑洞還有五百米。
“招呼所有隊員,進入大榕村五十米內扎營。”他對楚子義說了一聲,隨后將黑傘一撐,徑直朝著大榕村走去。
雨水在空曠的地方宗師顯得格外的大,在這種沒有遮蔽的大自然中,狂風夾著暴雨瘋狂往人身上撲。就在江憲踏足大榕村范圍的時候,一道驚雷猛然劃過長空,緊接著,雨水失控一樣砸了下來。
江憲沒有管這些,就在他面前,是曾經的大榕村。現在只剩下一個巨大的孔洞。周圍布滿裂痕,因為烈火的灼燒,整個坑洞一片漆黑。
方圓數百米的大坑浩瀚而廣闊。從這里根本看不到老者口中的金輪鎖。但站在懸崖邊,卻仿佛…能聽到下方傳來的九幽風聲。
宛若地獄深淵,無數的靈魂在哀嚎。
就在他身后,一位位隊員披著雨衣,扛著裝備箱快步走來。楚子義指揮了一陣,披著黑色雨衣走到江憲面前,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今天下?”
江憲沒有說話,而是側過頭,耳朵對準洞穴。閉上了眼睛。
一分鐘,兩分鐘…楚子義沒有得到回答,但又不好走。只能尷尬地留在原地。三分鐘后,江憲終于睜開了眼睛,斬釘截鐵地說道:“現在!”
楚子義好奇地看著對方:“你剛才…”
江憲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旁。指了指耳朵。楚子義周期雙眉,極力擴大自己的聽覺。十幾秒后,他忽然在喧囂的現場中,聽到了一種不一樣的聲音。
叮…叮叮叮…絡繹不絕。
“這是…雨水敲擊在什么東西上的聲音?”楚子義愕然道。
“銅器。”江憲舔了舔嘴唇:“這是雨水敲擊在銅器上的聲音。這下面確實有東西。”
“人的明視距離只有25米,今天天氣并不好,而我們能聽到微弱的聲音…下面的東西大約距離在三十米左右。記不記得那個老者說過,那是一尊幾十米高大的雕塑…讓勘探隊做好100米左右的繩子。”
楚子義喉結動了動,見鬼一樣看了江憲一眼,什么都沒說,繼續回去安排工作。
數十分鐘后,各組報告不約而同的響起:“空氣檢測完畢,有輕微汞毒素殘留。大雨讓周圍空氣汞含量極低。不會對人體造成影響。”
“土質檢查完畢,周圍土質具有極高的汞含量。不建議直接接觸地面。”“帳篷搭建完畢。”“背包發放完畢。”“各隊準備完畢!!”
卡拉拉…又一道雷霆閃過,巨坑邊緣,除開留在后勤的十人。十四位隊員披著黑色雨衣,整齊的站在暴雨之中。如同十四把即將出鞘的利刃。
“各位好,我是你們的領隊,江憲。”江憲同樣穿著迷彩服,撐著黑傘站在最前方:“我們要下去的地方,機關重重,步步殺機——這不是玩笑。所以,如果你們想活著回來享受酬金,最好仔細聽我的命令。”
他的目光從所有人身上掃過,有人神色凝重,有人面不改色。他平靜地抬起手:“準備。五分鐘后,全員下地。”
第一批下地的人,已經走到了坑洞旁邊,綁好繩子適應著重量。將自己斜斜頂在懸崖壁上,下方,就是無盡深淵。
咔嚓、咔嚓…空氣中仿佛能聽到秒針的行走。就在五分鐘之后,楚子義一聲氣貫丹田的“下!”穿破雨幕。頓時,第一批七個人齊齊朝深不見底的洞口落了下去。
卡卡卡!七盞冷光手電同時打開,組成連綿不絕的光幕監視四周。每根繩子兩個人。而江憲,凌霄子,紅四娘,八臂羅漢,楚子義等人留在了最后。當第二個人順著繩子爬下去之后,江憲終于走到了坑洞旁,綁上了升降器。順著繩子一躍,斜斜站在了懸崖壁上。
要開始了…他摒棄所有雜音,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
甚至能聽到心臟加速的咚咚聲。
馬上就要和數千年的建筑宗師,機關宗師,風水宗師交手。這場跨越千年的交鋒,哪怕現在已經收集了不少資料,他也并沒有太多勝算。
“但…我更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刷——他靜靜睜開眼睛,眼眸中只剩下一片沉定。隨后身子一躍,毫不猶豫地落了下去。
要么死,要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