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念白看見歐陽寧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毫無異常,清冷美麗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
示意跟著的服務員給其他人上了和牛之后,她甚至親自給溫念白端上甜品。
就像一個正常的小助理或者小秘書會做的事情。
溫念白想,嗯,到底不是真蠢人,終究還是有點腦子的。
這一餐飯正常地在接近快八點的時候結束,合作大方向已經敲定,就剩下雙方法務過合同條款了。
這需要雙方法務派律師協同進行,當然不是飯桌上能敲定的。
李標顏忽然接了個電話,轉頭過來一臉無語地低聲跟溫念白說了兩句。
溫念白一聽,都愣了,她馬上看了下表,她還戴著柏蒼送她的那款基礎款腕表。
陳副總在那個倒霉蛋在趕去接PETER赴青云會所的路上,因為太著急,出了個不大不小的車禍事故。
雖然人沒事兒,但卻還是得進醫院治療,他手里一些重要資料都一股腦讓助理帶過來交給她了,要她帶去泰云會的茶會上。
“一會公司還有事,我要不先送柏董和張副總?”
溫念白本來只是個陪客,但現在她必須提前去青云會所了,簽單結賬后,起身來開包廂門。
張副總瞧著溫念白纖細的腰肢,不笑也帶三分情的杏眸,殷勤地跟過來:“要不,我開車送溫小姐?”
溫念白沉默了一下,商場上女人到底比男人少些,遇到這種結婚了,也還獻殷勤的中年油膩男一點不奇怪,她早學會應付自如,但是…
“老張,今天晚上廠子要出一批發美國的貨,你先回去跟貨。”柏蒼淡涼的聲音很軟在張副總身后響起。
張副總瞬間就斯巴達了…
盯出貨是最麻煩的事兒之一,出關、上機…一個晚上就特么沒了,第二天還要頂著黑眼圈上班跟單確認。
一般來說都輪不到他這個層級干了。
可是…
老大發話了。
他揉了揉額頭,干笑:“好的,董事長。”
溫念白瞧著他沮喪地帶著人離開的樣子,有點想笑。
柏蒼走在她身后,淡淡地道:”一會去哪里?”
溫念白瞧著周圍就剩下知道他們關系的人了,包括歐陽寧,不過那個女人現在還留在包廂里指揮服務員去收拾剩下沒開封的酒水。
她聲音便放柔了,還帶著點戲謔地輕勾了下他的領帶:“我還要去參加八點半一個商務茶會,PETER他們都會去,怎么,小柏董想約我嗎?”
柏蒼瞧著她細長涂著漂亮蔻丹的手指,她從來不會把自己打扮得過于妖嬈,連指甲油都是淡粉打的,從不出格。
可他記得她握住自己身體的時候,相當出格,出格到讓人想弄哭她。
他現在想要她的出格…
他按了下鼻梁上的鏡片,瞇了瞇眼:“我今晚十二點紅眼航班要去東京,參加東京的世界電子科技展。”
溫念白一怔,有點失望:“你不是才從波士頓回來嗎?”
她知道重組一個在A股市場上掛牌名加了“ST”兩個字的公司,很不容易。
(被標記ST的上市公司,一般都是財務狀況異常,簡單說公司經營連續二年虧損,需要特別處理的公司。)
可是,柏蒼這樣高強度的工作,讓她看著就覺得累。
完全是靠著身體素質和激素分泌在支撐。
她甚至能看見他眼角里的紅血絲,她心疼地悄悄拉住他的手:“參加那種展會,不一定要親自出席吧,至少不用那么趕,明晚再走,嗯?”
“我的主要目的不是去參展,而是明早要去見一個液晶屏業界大能談新一代8K面板和季舒的事情。”
柏蒼著她漂亮的杏眼里毫不掩飾心疼與擔憂,他淡冷的聲線也不自覺地放柔。
他湊近她,借著下樓的姿勢輕嗅她的耳邊,喑啞地道:“還有兩個半小時…真想讓我休息就回去,我需要紓解一下,嗯?”
溫念白被他撩得微微顫了下,并不覺得他直白的話語冒犯到自己,她反而喜歡他這種斯文高冷禁欲下的偶爾的粗暴直白。
畢竟,她在某種程度上和他的確有點相似,比如——表里不一。
她糾結起來,咬著唇,輕聲道:“我不是不想陪你…。”
她是很想陪在他身邊,但是她上還有重要的工作,這東西還不好讓李標顏送過去,因為李標顏完全資格踏進泰云會的場所,陪伴PETER周游在那些大佬之間。
不去就是誤事,PETER總裁大人估計不會給她什么好果子吃。
可她如果派李標顏去送東西,那她就是正兒八經不通職場人情世故的蠢了。
現在她還在普瑞混著,更不想最后離開普瑞的時候走得狼狽,剛出社會拼學歷和努力,進入時間長了,就會知道再往上走就是拼人脈了。
柏蒼在奮斗,她追不上他的步子,至少不能拖他后腿。
到了停車場,她放緩了聲音跟柏蒼簡單解釋了一遍:“…我這也是沒辦法,陳副總出車禍了,等你從東京回來,我一定好好陪你。”
柏蒼沒眸光沉冷地看著她,淡淡地道:“真不跟我走?”
溫念白瞧著他,嘆氣:“你跟PETER共事過,你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吧,今晚他是真有事兒。”
能當上亞洲大區的總裁,自然也不是隨意好惹的,他給柏蒼面子,是因為他們兩個男人平起平坐。
但不代表,她能仗著是柏蒼的人,就隨便得罪他。
柏蒼掃了她一眼,松開了放在溫念白肩膀上的手,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下。
這時候司機和歐陽寧開著車過來了,柏蒼轉身就上了司機開來的車走了,招呼都沒跟她打。
溫念白:“…。”
所以,這個大妖怪還是生氣了吧?
她有點煩躁又沒形象地扒拉了下自己的頭發。
真是的,幼稚!
生尼瑪氣啊,她難道不想他嗎?
她也很想念他皮膚的味道,想念他白皙秀氣卻力氣極大的手指,想念他的肩膀和修挺的腰肢…
溫念白想起他又要飛東京,估計是要去談合作,又得好幾天不能見面,不,甚至可能更久。
她還真有點后悔拒絕他了。
“念白姐,你還好嗎?”李標顏瞧著柏蒼走了,這才敢湊過來,有些擔心地問,
溫念白深吸一口氣,把腦子清空,露出個淡然溫柔的笑:“沒事,走吧。”
欲求不滿什么的,不存在的。
干活第一!
溫念白接上陳副總的秘書,簡單詢問了陳副總的情況,確認他的確沒事之后,就帶著資料去了青云會所。
青云會所在深市蛇口附近的一處半山腰上,依山面海,視野相當好,附近都是小資味道濃郁的一片文娛區。
溫念白的車在山腳下等著,她雖然有請柬,卻也要等著山上的人的掃描和確認,才能進入。
PETER已經被提前送到了這里,他確認之后,就有高爾夫球車過來接她上山。
溫念白拿著一個IPAD穿過幾層不同的門,到了一處歐式建筑門口,然后被人領了進去。
她掃了一眼這會所的環境,是真的很優雅大氣。
門廳內有能吃喝玩樂的地方,好些穿著各式華麗性感禮服的美人正湊在一起說笑,吃東西。
并不都是年輕美貌的伴游和公關小姐,也有一些三十左右風韻極佳的女人。
溫念白心里知道,那些多半是跟在商界大佬們身邊比較久,手段厲害的情人。
溫念白這一身打扮雖然也優美得體,卻跟她們都不太一樣,手里還拿著IPAD,招來了不少異樣的眼神。
一時間,女人們都摸不清楚溫念白是干什么來了,又是什么人。
但是侍者帶著她越過廊廳直接走到了最里面,那是一處地中海風格的廳室。
女人們看著她的眼神多了一點異樣,那個廳室,大部分時間,是她們不被允許過去的。
溫念白拿著手里的IPAD到了那個廳室時,就能看見一張挺長而寬敞的桌子邊坐著大約十二個男人,中外都有。
男人們也許并不都帥氣,年紀大小、高矮胖瘦各不同,但是眉梢眼角與周身的氣勢與氣質一看就相當的逼人。
即使他們在談笑風生,都讓人不敢輕易上前打擾。
這些的氣勢足夠讓他們身上充滿了屬于成功男人的魅力。
溫念白心跳有些加快,那不是她合適隨意闖入的世界,她站在了大概兩米外,沒有直接過去。
但她看見了PETER就坐在一個柱子附近的位置,正跟人低聲交談,侍應生去通知了他。
高瘦紳士的英國中年男人看見她過來,紳士地一笑:“到了,吃好了么?”
他是英國人,但長期在美國工作,后來派到了香港,最后到了上海呆了好些年,粵語、中文相當的地道,連打招呼的方式都地道。
溫念白這才走過去,把手里的IPAD交給他,說著客套暖場話:“吃了,你呢?”
溫念白這一走過去,頓時就吸引了桌子邊上男人們的目光。
哪怕早已見慣美人,但女人本來就吸引男人的目光,這是一種雄性本能,何況溫念白也是美麗的。
她這一身打扮又與其他女人不同,看起來不像伴游或者誰的情人,但也不像他們曾經打交道過的商界女大佬或者女繼承人。
商業呼風喚雨的男人們不免多看了兩眼。
PETER頓了頓,示意侍應生搬了一張椅子放在他的側后方,讓溫念白坐下來,也讓人上了好茶。
那原本是陳副總的位置。
男人們眼底有些驚訝,心中默默猜測普瑞什么時候來了這么一位年輕漂亮的女高管。
溫念白其實離著高管的層級還差了至少兩三層呢,但是PETER看著陳副總今天沒來,就順勢給了她個面子,她當然要接著。
不過,她這大大方方地坐下來后,一抬頭就能看到所有人的臉,包括一部分隱沒在暖黃陰影里人的臉。
溫念白看著坐在桌子最遠端那張熟悉淡冷的臉,瞬間斯巴達了。
她無語地看著他——
柏蒼也似笑非笑地輕按了下鼻梁上的眼鏡,慵懶地舉起了手里的茶杯,輕品了一口。
溫念白瞧著他那樣子,硬生生壓下翻白眼的沖動。
媽的,這個混蛋。
明明他今晚也受邀來了泰云會的聚會,還做出一副那種——你辜負我了,我好傷心,我好難過,你無情、你冷血、你無理取鬧的樣子!
她就知道柏蒼這個家伙不給她使壞就不是他了!
溫念白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轉開臉,本分地坐在PETER側后方。
PETER卻把她和柏蒼一個瞬息之間的互動看在眼里,淡淡地笑了下:“坐一會吧,等會我有資料讓你調出來,你就拿出來。”
溫念白點點頭,坐在他身后認認真真地聽著男人們說笑。
但是,她很快發現這些堪稱商界領袖的男人們的“說笑”全都是言之有物,各種投資信息、國際形勢、虛擬貨幣、金融圈等等都是連財經雜志上都沒有的東西。
有些東西,她不懂,像聽天書,但是大部分她能聽懂的,她都認真而努力地聽著。
PETER這次是為了一些公事而來,需要的時候,她會迅速地從IPAD里調出他需要的資料。
茶會其實就是一個小型的交流會,除了交換大家想要知道的消息,探查各種政策動向,也有解決一些彼此商業競爭帶來的矛盾。
溫念白沉默地聽著,她從不插嘴,卻也知道很多信息相當值錢但也有很多風險。
她沒有再刻意去多看柏蒼一眼,柏蒼也同樣如此,只是他偶爾會有發言,她才會認真地看著他,越看越覺得——
柏蒼這樣自如從容,甚至慵懶,明顯不是第一次參與這類私人聚會,作為一個對沖基金的領導者,他在國內外應該都經常會參與這類聚會。
而他淡然自若說話的樣子,很讓人著迷。
聊了大概快兩個小時,主會人示意大家可以先各自休息一會。
當然,他們坐在那里本來就是休息,可這個“休息”就是大家可以去找伴游或者自己的情人聊聊天。
跟女人聊天的“休息”和跟男人聊天的“休息”是不一樣的。
美麗的女人是疲勞之后的休閑和點綴,就像一道道美味的小菜,或者一杯杯令人愜意的紅酒。
受過專門訓練的商務伴游或者公關們,讓溫念白想起古代夜宴圖里在高門大戶筵席上游走的伶妓美人。
嗯,男人的這種癖好,真是千古不變啊。
溫念白跟著PETER走到休閑區域,PETER親自給她遞了一杯香檳。
她能感覺到周圍那些伴游公關小姐們對她的好奇和羨慕——
因為她在大佬們的世界呆了兩個小時,那代表她的身份跟她們這些花瓶是不一樣的。
PETER跟溫念白輕碰了下杯,對著她贊許地笑了笑:“今天表現不錯。”
這是個很聰明的女人,進退得宜,沒有隨便插嘴,需要她做什么,反應也很快。
難怪…。
溫念白也彎著眸子微笑:“謝謝總裁今天給我機會來開眼界。”
PETER忽然彎起唇角,用標準的中文淡淡一笑:“今天柏總也來了,聽說你們以前關系很好?”
溫念白一愣,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心中揣測著PETER是什么意思。
他看似知道她跟柏蒼的關系?
雖然柏蒼離開普瑞的時候也把知道他們關系的幾個心腹,包括秘書小姐也帶走了。
但是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PETER會知道她和柏蒼的事兒,倒是也不出奇。
只是希望他不要誤會她因為這種情侶關系在合作案里出賣公司的利益。
她有些不安,臉上卻不動聲色:“我不知道他也會參與這次的茶會。”
PETER卻用杯子再次輕碰了下她的酒杯:“你也很久沒有跟柏總聚一聚了吧,我聽說他很欣賞你,沒有必要因為他離開普瑞就疏遠了,畢竟…。”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道:“他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哪怕離開普瑞,也一樣能給集團帶來影響。”
溫念白聽到這里,心里就有點古怪的感覺,這話的意思難道是…
她沉默了一會,臉色有點異樣:“PETER,我以為我來這里是陪伴你參加茶會。”
PETER松快優雅地笑了:“這里的女人,都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你當然和她們不同,你比她們有能力多了,但是女人天生就比男人擁有更特殊的武器,好好地利用它,我欣賞你眼里的野心。”
溫念白徹底沉默下去。
PETER卻看了下自己的手表,淡淡地微笑:“現在是休息時間,這個時間一般在四十分鐘左右,足夠一位迷人的小姐重新吸引一位紳士的注意,機遇要自己把握。”
溫念白一開始沒動,但過了一會,她微微僵硬著肩膀轉身向柏蒼在的方向走去了。
PETER看著她的背影滿意地一笑,這是個上道的姑娘。
溫念白卻已經忍不住臉上有點猙獰了,那樣子讓原本對她有點興趣,打算過來聊聊的男女都本能地頓了下腳步,沒靠過去。
她真是嗶了犬了!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PETER突然把她給拎過來參加這種她層級沒資格參加的茶會,因為柏蒼在這里!
PETER大概率知道柏蒼是真正的集團獨立董事,也知道柏蒼跟董事會里的大佬們關系匪淺。
但是他不知道柏蒼跟她的真正關系,誤以為她跟柏蒼大概是上司順便睡了個身邊漂亮下屬的床伴關系。
因為柏蒼離開普瑞帶走了親信,她卻沒跟著走,就以為她跟柏蒼可能鬧掰了或者因為什么原因斷了!
PETER雖然欣賞她的能力,但更希望借助她跟柏蒼維持良好的關系,估計是希望在柏蒼那里撈取點什么好處!
所以他才讓她過來,暗示她應該繼續去跟以前的上司保持某種“愉快”的身體交流,好給他牽線搭橋,他自然也會在前程上好好照顧她,給她好機遇。
這什么操蛋的“機遇”!
溫念白一開始氣得臉都扭曲了,但是一步步走過這聲色犬馬的大廳與人群,她卻忽然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她覺得是侮辱的事情,在這個大廳里處處在發生,本質上,這就是一種商業交換。
如果,她不答應這個建議,其實PETER也不會對她做什么。
可是…
溫念白還是心情…差!
她走到一間休息室的門,然后敲了敲,走了進去。
柏蒼正在和兩個老外說話,看見她進來,兩個老外眼睛一亮,但是柏蒼隨后淡淡地說了幾句法語,他們隨后就起身離開。
溫念白順手關上門,還落了鎖。
“怎么,溫經理這是有事要說?”柏蒼好整以暇地慵懶坐著,輕按了下鼻梁上的鏡片。
溫念白走了過去,忽然解開自己的外套,露出蕾絲抹胸,長腿輕勾,直接坐在他的大腿上,雪白雙壁環住他的脖子,眼底跳躍著火焰:“我奉命來跟柏董事長探討一下,要怎么樣才能讓你跟我加深交流與合作。”
柏蒼這個混蛋,大概早就猜到了PETER為什么會讓她參加這次泰云會的聚會了,否則他上車前不會露出那種詭異莫名的笑。
男人修長的眸子里閃過幽涼的笑,也沒碰她,只好整以暇地道:“溫經理,你像來尋仇的,不夠坦誠,怎么交流。”
溫念白瞇起杏眸地盯著他一會,忽然起身,不過片刻之后,她全身就只剩下雪白的腳上還穿著一雙鉚釘高跟鞋,就這么站在他面前,性感得能讓所有男人瘋狂。
他依然衣冠楚楚,但涼薄的眼里從驚訝到已經燃起一團灼人的火,驟然伸手將她扯進自己懷里。
但是…與溫香軟玉一起來的還有——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