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群牛“咚咚咚”的沖到了茶水鋪外。
卻猶豫著不敢進來。
領頭的一只,體型格外碩大,晃著一雙彎長的牛角,往茶水鋪里看了又看,最后試探問道:“黑姐,是出事了嗎?”
婦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插著的整整十根算籌,心說這你還看不出來嗎?
我這些弟弟是真笨啊!
但牛們是真看不出來。
因為那些算籌雖然刺進了婦人的身體,可是沒流血。
婦人自己也不明所以:為何我詭變后,受傷也不會流血了。
牛們詭變之后,忽然開了靈智,能口吐人言,當然也就知道了一些人世間的事情。
大黑牛便說道:“黑姐,你這樣子倒像是人類的針灸…”
婦人忍不住要罵它,又忍住了。不但忍住了,還捏著鼻子承認:“你說得對,我就是在針灸,這里沒事,你們快走…”
許源手指一動,剩余的算籌飛起,分別懸在了一頭牛的頭頂上!
婦人大叫一聲:“不要!”
牛們莫名其妙:你到底是讓我們走,還是不讓啊?
婦人圓溜溜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一絲哀求的神色。
許源控制著算籌,道:“你如實回答我的問題,我就饒了它們的性命。”
大黑牛終于明白過來了,哞的一聲大叫:“原來你是在威脅黑姐!”
它從鼻孔里噴出兩團紅色的熱氣,后蹄飛快的刨了幾下,然后一低頭猛地朝許源沖了過來。
許大人一只手就把它按在了地上。
大黑牛哞哞怒吼,兩眼血紅,全身腱子肉鼓起,硬的好像巖石。
它的體型是村里最大的,力量毫無疑問也是最大的。
便是一棵百年老樹,全力發動也要頂翻了。
可是許大人一只手按住它的牛角,就讓它動彈不得。
修了《化龍法》后,體魄無比強悍。
牛和龍之間的力量對比,結果顯而易見。
婦人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原本她也覺得,比氣力,我大弟“黑一”絕不會輸。
可眼前這個壞人怎會如此之強?
他簡直不像個人啊。
許源按住了大黑牛,之前在大黑牛頭頂上的那一根算籌,慢慢又飛了過來,直頂住了大黑牛的腦門!
“不要!千萬不要!”黑姐連連求饒:“我說,我什么都說!”
許源抬高了算籌,然后一甩手——大黑牛轟隆一聲翻滾著摔了出去。
它倒真是皮糙肉厚,也沒受傷,骨碌一翻身就爬了起來。
分明格外不服氣,卻是不敢再上來了。
黑姐對牛們說道:“都別動!”
然后才跟許源說了,自己詭變的過程。
幾天前,年前最后一次耕地結束,黑姐跟著主人一起回家。
她是真的累壞了。
所以走得很慢,路上用舌頭卷了旁邊的一些野草野花吃了,暫時充充饑。
村里的地,田埂下就是水渠。
主人在前面走沒留意,但黑姐忽然看到水渠里,像水蛇一樣鉆出來一株豆角。
黑姐實在是太餓了,就用舌頭一卷,將那一株豆角,連秧子帶豆角整個吃了。
可是吃了之后,她就覺得身體越來越沉重。
走得越來越慢。
便是聽到主人的呵斥,和揮鞭子的聲音,也是昏昏沉沉,感覺有些不真切了。
最后還是主人硬拽著,把她拉回了牛棚。
女主人已經準備好了草料。
里面加了一些炒熟的黃豆。
若是以往這味道在她的鼻中,會覺得是噴噴香。
可是這次卻是提不起一點胃口。
她進了牛棚倒下就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已經是半夜,她已經變成了怪異!
許源心念一動,獸筋繩延伸出去,就要從她的鼻孔中穿過。
黑姐極為抗拒:“我不想再被牽著鼻子走了。”
許源撇了撇嘴:“可以。但你得老老實實,不要忘想逃走。”
“好,我答應,只要不穿鼻子,怎么都行。”
許源便收了她身上的算籌。
這怪異塊頭大,但也不過是九流的水準。
外面那些黑牛,甚至不入流。
許大人也不怕它們出什么幺蛾子。
“帶我去那株豆角出水的地方。”
“好。”
黑姐就真的老老實實把許源帶過去。
沒想著隱瞞、也沒想著逃跑。
她的牛腦子里,就沒有陰謀算計、背信棄義這些概念。
到了地方,就是一條普通的田埂,一道普通的水溝。
但許源放眼望去,田埂下,一大片的秧苗全部枯死了。
像是被什么東西,把生命力全都吸走了。
許源指著水溝上游,對黑姐說道:“你去把水堵住。”
“哦。”她就老老實實的去了,很賣力的搬起一塊大石頭,轟隆一聲就把水溝堵住。
還抓了幾把黃泥,混了些干草,把縫隙也抹住。
做完之后,她滿意的看著成果,覺得自己真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水溝里的水很快流干了,許源仔細觀察,很快就發現了一些端倪。
獸筋繩延伸下去,鉆進了爛泥中,往上一提——
就拎起來一片暗紅色的干枯絲網。
就像是一片干枯的血管網!
雖然已經徹底的枯死,但這東西仍舊散發著一絲淡淡的侵染。
血管網所延伸的方向,恰恰是那一片枯死的禾苗。
許源又指揮黑姐:“順著這些東西,把這一片田地挖開,小心些別挖斷了,我要看清楚,它們在地面下,究竟是什么分布。”
“哦。”黑姐又答應了一聲,不需要督促、鞭策甚至是表揚、鼓勵,便開始挖了。
整整一個時辰,黑姐細致謹慎的將整片田地都挖開了。
許源終于找到了這些血管網一樣的邪物,真正的源頭。
一顆人心形狀的種子。
內里已經空虛了,只留下外面一層皮。
表面上覆蓋著一層灰白色的絨毛——很像是那些古老僵尸身上的白毛!
許源皺著眉頭,這東西先長出了血管網,然后吸干了一片禾苗,又長出一根豆角,被黑姐吃了?
把黑姐變成了一頭怪異。
如此大費周章,有何目的呢?
黑姐只是個九流的怪異,而且還并不瘋狂。
到現在都沒殺死一個人。
許源對這一類的邪祟并不了解,想了想用腥裹子把這些東西裝了,帶回去讓周雷子給自己參謀一二。
“村里的人呢,帶我去看看。”
黑姐便繼續任勞任怨,帶著許源到了村里最大的一座牛棚,里面關著十幾個人,每個人的鼻子上都掛著鼻環,腦袋上套著籠頭,被拴在里面。
“還有另外六個棚子。”黑姐如實交代。
許源掃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問道:“小孩呢?”
牛棚里全是成年人,沒有一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