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準卡住升不上去的,便好像聽到了本門修煉的關鍵內容,心中非常肯定,聽清楚了就能再升個一流。
在雙紋校尉上蹉跎了多年的,便感覺有人在背后議論,為什么自己還不是搬山校尉。若是能聽清楚,就可以找到癥結所在。
心中對發妻有所懷疑的,便好像聽到一陣打情罵俏的聲音,女人的聲音像是妻子,男人的聲音…反正不是自己。
年少慕艾的,便聽到了自己心上人,似乎正在和旁人談論起自己。
諸般種種。
但是偏偏都聽得似是而非,不夠清晰明確。
有人覺得耳朵孔里有些堵,所以聽不清楚,就使勁用手指去掏。
掏著掏著,就挖穿了鼓膜,將白花花的腦子挖了出來!
還有人努力豎起耳朵,想要去聽清楚一些。
耳朵中便飄出來一片漆黑鬼絲,蔓延生長,很快就有五尺長,纏住了身邊一個同伴的腦袋,努力的要拽進耳孔中。
仿佛那耳孔是一張恐怖的怪口。
同伴凄厲慘叫,最后啪的一聲腦袋被拽掉,鉆進了耳孔中。
耳孔就被直接撐爆了。
他的腦袋一起炸開!
兩具無頭的尸體從馬上跌落下去!
“捂住耳朵!”許源一聲大喝:“今日禁‘暗聽’!”
許源剛才耳朵也很癢,但是“百無禁忌”命格微動,對詭技的抗性增強,這才猛地醒悟過來。
但是許源吼了這一聲之后,發現所有人都毫無反應,就像是沒聽見一樣!
“壞了!”許源暗道一聲,腦子飛轉,縱身落到了賈熠身邊。
賈熠也不知聽到了什么,正歪著腦袋,豎起一只耳朵,認認真真的聽著…
耳朵里就有詭東西慢慢鉆出來!
許源“呸”一聲在掌心吐了口吐沫,腹中火呼的一聲燒起來。
燒著火的巴掌,清脆的給了賈熠一個耳光。
那些詭東西灰飛煙滅。
賈熠猛地一個哆嗦清醒過來,但是眼中還有些清澈的愚蠢:“大人,干嘛打我…”
“今日禁:暗聽!”許源低喝:“虎豹音、雷音!隨便哪一個,把大家叫醒!”
賈熠冷汗都下來了,毫不遲疑的催動本門能力:
“哼!”
虎豹音一震,有一半的人醒了過來。
和剛才的賈熠一樣,還有些茫然。
剩下一半還在豎著耳朵聽。
越來越多的東西,已經從他們耳孔中鉆出來…
許源推了賈熠一把:“一個一個叫!”
賈熠不敢怠慢,飛快沖到了最近的一個校尉耳邊,虎豹音發出:“哼!”
緊跟著虎豹音不停震響,賈熠很快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但終究…還是有有三個人沒救回來。
兩個掏耳朵,把腦子掏出來。
一個耳朵里爬出來一條三尺長的陰氣蜈蚣,一口咬斷了他的脖子!
許源長嘆一聲,處理村廟的那群老鬼,沒有犧牲一人。
現在卻死了六個!
祛穢司當差便是如此,說不準什么時候,死劫便突如其來。
許源一把拉住秦泰辰:“能沖出去嗎?”
“能。”
許源迅速催馬:“跟我沖!”
劍丸凌空升起,許源一手挽著馬韁,一手拖著陰陽鍘,率先朝著村外沖去。
若是有邪祟攔路,先劈了它再說!
石拔鼎呼喝一聲:“許兄弟,老哥我來開路!”
一直蹭許源的功勞,石拔鼎早有心回報。
他是武修,騎術當然遠勝許源。
很快就從許源旁邊超過去,策馬疾馳,手中將自己的大劍挽出了一朵朵巨大劍花。
原本虛無一片的黑暗高空,忽然垂下許多根晶瑩的蛛絲,石拔鼎一頭撞了進去。
蛛絲層層疊疊的纏粘上來,就要將石拔鼎裹住吊起來。
這時才看到,幾十丈的高空上,有一只巨大的無頭蜘蛛。
圓滾滾的肚子上,長著一張慘白人臉。
巨大的蛛足飛快的動著,將蛛絲纏住石拔鼎,然后拉上去。
石拔鼎一聲長嘯:“也太小看石某人了!”
他手臂用力一揮,手中大劍朝著天空一劈。
一道灰白色的三丈劍影,脫離劍身而去,嗤的一聲將那無頭蜘蛛劈成了兩半!
武密:匣劍氣!
石拔鼎把肩膀一抖,宛如霸王卸甲一般的,那些纏在他身上的蛛絲就被震得飛了出去。
石拔鼎片刻不停繼續策馬前馳。
無頭蜘蛛兩半尸體掉落下來,他已經跑出十來丈了。
許源在后面暗暗點頭:這才是七流武修的實力。
若沒有這樣的本事,賀佑行豈會看重他?
隊伍飛快馳過,前方后方都是一片漆黑。
許源又問秦泰辰:“一般天漏的范圍有多大?”
秦泰辰整個人趴在馬鞍上,顛的不輕:“一般就是幾十里范圍。”
回了一句后,秦泰辰忽然看到旁邊一株大樹閃過,急忙喊道:“跑錯方向了!剛才那棵樹,咱們應該左轉!”
許源立刻喊道:“石巡檢——”
隊伍在前面兜了一個圈子,往左邊轉去。
此時已經跑出了村里的田地,離開了那一片水渠,大家心中稍微松了口氣。
縱馬狂奔的石拔鼎,忽然看到前方黑暗中,好像是撥開了一片迷霧,有一個杵著拐杖的駝背老婦人,正在蹣跚而行。
石拔鼎冷哼一聲:“管你是什么鬼東西!”
他兩腿猛的一夾馬腹,胯下駿馬速度再次提升,可是那老婦人明明走得很慢,卻總是在隊伍前方十來丈的距離。
石拔鼎身后已經有三五個武修校尉,騎術精湛緊跟著他形成了隊伍的第一梯隊。
這些人也看到了那老婦人。
“大人!”一名校尉喊道:“這邪祟怕是有些詭技,咱們不能在跟著,讓屬下射它一箭試探下。”
石拔鼎怒吼道:“試探個屁!管他什么邪祟,上去砍了便是!”
他喊出了這一句,便雙腳在馬鐙上一踩,整個人如同大鵬鳥一般騰空而起。
越過了馬頭落在前面地上,然后大步朝著那老婦人追去。
咚!咚!咚!
七流武修每一步落下,都發出大鼓一般的重響。
地面似乎都在顫抖。
那老婦人忽然停下來,怪異的一扭頭,將一張臉朝向后面,陰森森的笑道:“你們追著我老婆子做什么?”
那是一張涂滿了黑白灰三色油彩的怪臉。
眼角、鼻翼、嘴角,都給人一種向下沉落的感覺。
那幾個武修校尉看到這張臉,整個人的意識便跟著一起,無止盡的向著黑白灰三色的漩渦中,沉落下去…
我們追著她做什么?
不知道啊!
不知道啊!
不知道啊…
越來越多的迷茫,隨著意識的沉落,也跟著融入了那種黑白灰三色油彩漩渦中!
他們忘記了為什么要追趕,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這世界上還有危險…
幾個校尉搖晃了一下,身軀直接從馬上栽倒。
而他們身下的地面,已經變成了一片黑白灰三色的油膩!
三人栽倒進去,油膩轉動,三人慢慢下沉。
第一六九章白事幫子 石拔鼎雙手持劍,高高舉在了自己頭頂上。
兩腿一跨就是兩丈。
在他身后,那黑白灰三色的油膩正在飛快蔓延,眼看就要追上石拔鼎了。
可石拔鼎已經奔雷一般沖到了怪臉老婦人面前。
“呔!”
他大喝一聲一劍劈落。
老婦人那張怪臉在劍下扭曲成了一團,顯出無比驚恐。
它將拐杖舉起來,似乎是要抵擋一下。
可是拐杖咔嚓一聲就被劈成了兩半。
大劍繼續斬落,一劍就將那老婦人劈成了兩半。
“啊——”
老婦人發出一聲慘叫。
被劈成了兩半的身體中,沒有血液流出來。
兩半的身體各自軟化,變成了兩團油泥,黑白灰三色。
直到這個時候,石拔鼎的坐騎才追了上來。
石拔鼎一個旱地拔蔥,身軀在空中一個旋轉,穩穩地落在了馬鞍上,然后催馬繼續狂奔。
那兩團油泥慢慢變得堅硬。
地上那一片黑白灰三色的油膩也隨之消失。
已經在油膩中,沉下去一大半的那些校尉,猛然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半截埋土里了!
“啊!”他們驚呼一聲,心中后怕,奮力把自己的身子從泥土中拔出來。
石拔鼎根本不管,只是往前沖。
就仿佛是…他這沖鋒一旦發動起來,便一往無前不能回頭。
許源帶著人跟上來,有校尉從馬背上一個俯身,抓住了地上的同僚,借著馬的力量,直接把人帶了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石拔鼎這種氣勢,將黑暗中那些覬覦者嚇住了,接下來狂奔十幾里,再沒有別的邪祟出來作怪。
武修便有這個好處,他們身上的血煞之氣,在邪祟們的眼中,便是一種可怕的氣勢。
邪祟掂量一下自己,沒有十足把握的話,就不敢出來搞鬼。
除非是那種非常癲狂的…
許源正想著呢,忽然黑暗中響起了“嗯吱——”一聲二胡響。
石拔鼎胯下的駿馬,莫名其妙的兩只前腿拌在了一起。
轟隆!
駿馬栽倒,將石拔鼎甩了出去。
石拔鼎雙臂張開,身形如鷹隼一般在低空一個滑行,雙腳穩穩落地。
手里的大劍剛舉起來。
“嗯吱——”
憑空又是一聲二胡響,石拔鼎的兩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什么鬼東西!?”石拔鼎大怒,雙腿發力猛地從地上騰空而起。
但是他落地的瞬間,那二胡又響了!
“撲通!”石拔鼎又跪在了地上…
這次十分沉重,雙膝深陷地面足有三寸!
后面的隊伍更是一片大亂。
在第二聲二胡響起的時候,眾人胯下的馬,就全都不會走路了。
自己把自己絆倒。
轟隆隆的摔倒成一片。
石拔鼎在最前方跪著,憤怒的快要把眼珠子瞪出來了,咆哮怒吼:“啊啊啊——”
他這樣武修,最怕的就是這種不見蹤影,以詭技傷人的邪祟。
石拔鼎飛快的搜尋周圍,一片漆黑,火把的光芒之外什么都看不見。
石拔鼎很想持劍殺進黑暗中,把那個暗箭傷人的邪祟給揪出來。
可是他不敢站起來。
站起來只怕就會迎來又一聲二胡。
石拔鼎大眼珠子一轉:這詭技,似乎是針對“腿”的。
他猛地把身子往上一拔,整個人唰一聲騰起來,然后在空中一個翻轉。
頭上腳下,一只大手穩穩的按在了地面上,另外一只手持著劍。
倒立!
按著地面的那只手臂,一曲一伸,好像單腿跳一樣朝著黑暗中沖去。
七流武修身軀極為強悍,以手代腳,居然也能一蹦兩丈,速度十分迅疾。
那二胡聲沒有出現。
但是緊跟著“鏘”的一聲鐃鈸響。
石拔鼎頓時覺得眼前一黑,腦子里好像炸了一道雷,鏘鏘啷啷的響個不停。
他雙手一軟,重重的摔在地上,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模糊的視線終于慢慢恢復,卻感覺鼻子下面有什么東西,用手一摸都是鮮血!
石拔鼎撐著身體坐起來,意識到身邊站著一個人。
“許、許兄弟…”
許源屈膝,半跪著守在石拔鼎身邊,沉聲道:“石巡檢歇一歇,接下來交給我了。”
許源的手,已經握住了陰陽鍘。
閉上左眼。
四周無邊無際的黑暗,在許源的眼中忽然染上了一片艷麗卻呆板的色彩。
正中央起了一座靈堂。
白布、白花、白幡。
靈堂下擺著一具棺材,卻是大紅朱漆的。
私下里整齊安放著一應的:紙屋、紙人、紙馬、紙車、紙牛、紙羊等等。
畫的五顏六色。
所有的一切都是死物不動。
卻唯有那棺材周圍,鑼鼓、嗩吶、二胡、鐃鈸幾件樂器凌空漂浮,似乎被什么東西操縱。
許源的身后,祛穢司眾人也都爬了起來。
那二胡便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頗有些拿腔作勢的姿態,弓子忽的一拉,緊跟著便在弦上短促而飛快地往復:
嗯吱、吱、吱、吱…
這一次所有人摔倒在地,半天都沒能再爬起來。
而后二胡便悠然自得的交了班。
鐃鈸揚起來,重重的一合。
“鏘!”
眾人不但爬不起來,鼻孔中也和石拔鼎一樣流出了鮮血。
這是個白事幫子。
鐃鈸歡快的“鏘啷、鏘啷、鏘啷”的連響了四五次之后,也分開按了下來。
方才鐃鈸還在響呢,那鑼鼓便已經一同接了上來。
“咚咚、咣咣——,咚咚、咣咣——”
祛穢司眾人,包括許源身邊的石拔鼎,全身跟著鼓脹浮腫起來!
眼珠里、皮膚下,細密的血管浮現出來。
許源猜測,那嗩吶最后響起,就會徹底送走所有人!
嗖——
劍丸飛射,直指大鼓。
鏘啷!
那鐃鈸忽然張開一合,竟是將劍丸直接扣在其中!
許源也跟著失去了對劍丸的感知!
這么近的距離下,許源失去對劍丸的控制,這還是第一次!
許源有些震驚,但白事幫子更震驚!
鐃鈸雖然合住了劍丸,卻也意識到了一點:這人能看到我們?
于是所有的樂器一起朝許源轉了過來。
同時,所有的紙扎也一起朝許源轉過來。
只有那朱漆大紅的棺材,似乎是最遲鈍的,最后一個轉過來。
許源無比凝重,一抬手將車廂放出來,扣在了自己身上。
頂著車廂,拖著刀,一點一點的朝那白事幫子爬去。
這不是許源裝的,那鑼鼓一直在響,自己的“百無禁忌”不能完全豁免。
這個白事幫子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