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跑山人拿起水葫蘆喝了一口,接著道:“蛇桿子一共有九個身子,誰也不知道這九個身子都藏在山里什么地方,便是斬了一只,還得提防,不定什么時候,它就忽然從從土里、草叢里躥出來咬你一口。
這頭怪身子跟鐵桿一樣硬,不纏人只纏魂魄,被它盯上了,便是逃出山外,它也能鉆進你的夢里,將你的魂魄一點點吃干凈!”
“最后的海口蟾…”
許源心中一動,終于說到海口蟾了。
“這怪異生著四張嘴,四條舌頭。一條舌頭里卷著一百二十只鬼兵,一條舌頭是五色毒霧,一條舌頭能切金斷石,一條舌頭上長著血眼,被看到了就會全身僵硬動彈不得。
而只要四張嘴說出同一句話,就必定會實現!”
許源心里對于老狐貍要借自己的手,來殺海口蟾的原因,有了一種猜測。
最后,白老眼說道:“至于它們的破綻…
蝗蟲婆早年跟山里另外一個頭怪斗了一場,身上這個位置有個舊傷一直沒好。”
白老眼在地上大概畫了個蝗蟲婆的樣子,把位置標出來。
“鬼廟像因為當年被山河司殺得太慘,它手下的童男童女十分畏懼國朝鎮物。”
“至于另外兩個,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破綻。”
許源皺眉,打聽不出海口蟾的破綻,跟老狐貍的約定不好收尾啊。
許源把這事放下,先處理好眼前的問題。
飄蕩先生見說完了事,便飄飄蕩蕩的朝外去:“我到外面找個樹掛上。”
“先生且慢。”許源喊住他:“先生知道這四個頭怪,都和喬子昂有關,那是否知曉喬子昂和它們之間的交易內情?”
飄蕩先生停下來:“你要問什么?”
“喬子昂給這些頭怪敬奉血食,只是為了在七禾臺站穩腳跟嗎?有沒有跟它們交易些山里的東西?”
飄蕩先生吐著舌頭:“山里的東西都是經由村子賣到外面去,頭怪們不愿意費那個心思。”
許源皺著眉頭:“繭食呢?”
“繭食?”飄蕩先生茫然,看向白老眼。
后者道:“這山里沒有繭食。”
許源四人一愣:“沒有繭食?”
嚴老更問道:“你知道繭食?”
白老眼沒好氣:“當然知道,我說沒有就肯定是沒有,你不信?”
嚴老手往袖子里一縮,拿出來一枚繭食。
這是一種半像松子、半像蟲繭的東西。
“這東西,鬼巫山里沒有?”
白老眼氣哼哼的別過臉去,懶得搭理了。
飄蕩先生晃了過來,仔細看了看搖頭道:“我在山里從未見過這種東西。”
“這…”嚴老愕然無言。
許源的眉頭也深深的皺起來:鬼巫山里沒有繭食!
祛穢司的推斷就是錯的。
那么喬子昂和陳良軒他們,盯上了鬼巫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明天先抓住秦大人,總能拷問出來。”許源咬牙道。
白老眼直接躺下睡了,不愿再跟這些人多說一句。
飄蕩先生出去之前道:“我倒是知道一個事兒,喬子昂真正要找的,是廣貨街上最大的那一位。
你們要查什么我不知道,但喬子昂要做的事情,必定非同小可。”
許源還想再問,飄蕩先生一晃就出去了。
它似乎不敢在山中,多提及“最大的那一位”。
許源又想去問白老眼,結果老跑山人翻個身,背向眾人鼾聲響起。
嚴老把許源拉回來,低聲道:“如果只是最大那一位,我們祛穢司知道。”
許源一拍腦門:運河衙門山河司當年就是搞不定最大這位,運河才繞過了鬼巫山,他們自然是知道的。
這種消息,自然會通報給祛穢司。
“那東西…是當年交趾阮氏王朝的祖靈,竄進了鬼巫山,和被褫奪了神職的山神爺,以及阮氏王朝最后的一絲龍氣,混合而成的邪異。
外界稱之外‘阮天爺’!據說…”
嚴老壓低了聲音,湊向許源耳邊,雙眼不知在何時已經變得一片血紅,嘴巴裂到了耳根,滿口尖銳的獠牙,舌頭黏滑滴著漆黑的涎水,一口便朝許源的脖子咬去。
咔嚓!
咬在了許源的小刀上。
許源手一伸,獸筋繩從衣袖滑出,將他的腦袋結結實實綁了成了個球。
嚴老滿眼驚恐,他神志未失,不停地用手示意許源救命,卻又不可自控的一次次向許源撲去還要撕咬!
許源自己不怕邪祟的侵染,卻不知道怎么救嚴老。
閃躲了幾次后,忽的福至心靈喊道:“前輩!”
老跑山人已經坐了起來,卻不肯動手。
“十口大鐵鍋!”許源許諾。
老跑山人一躍而起,一把抓住嚴老的后脖子,將他死死的按在地上,然后從自己的羽毛大氅里找了找,拔下來一根腥紅的羽毛當中截斷了,嗤的一聲插在了嚴老的舌頭上。
紫黑色的鮮血順毛管流出,流了足有一海碗那么多,顏色才變紅。
但嚴老仍舊兩眼血紅,滿口獠牙。
白老眼又拔下來三根黑色的羽毛,丟給許源:“扣在碗里燒成灰!”
誰還帶著碗啊?!
許源拔出小刀,切下一塊木頭飛快的做了個木碗,照著白老眼說的,將羽毛燒成灰收集起來。
白老眼分出一半抹在嚴老的臉上,另一半混合了劉記村酒,給嚴老灌下去。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嚴老哇哇大吐起來,吐出來一片腥臭的怪蟲、腐肉之類,整個人都快虛脫了,總算是恢復了正常。
白老眼沒好氣道:“在山里不要提起那個名號!”
傅景瑜扶著嚴老喝了些水,許源則是眼睛一亮:“前輩可以滌清侵染…”
白老眼搖頭:“這是山里的土法子,只對特定的情況有效。”
許源不免失望。
嚴老緩過勁來,對白老眼和許源抱拳:“感謝了,要不是兩位,這條老命可就要莫名其妙的丟在這山旮旯里。”
雖然不能再說,但許源從嚴老已經說出來的內容中,知道了那一位的來歷,大致可以推斷出它的一些能力。
“想這些做什么?”許源暗自搖頭:“山河司都束手無策的東西,我們是萬萬不能招惹的。
甚至…明早若不能在廣貨街外面攔住秦大人一伙,讓他們上了街,我掉頭就跑,絕不多耽誤片刻!
事有可為、有不可為。”
許源噴出“腹中火”,將地上的污血和穢物徹底燒凈,免得再生禍端。
盧老道:“你們休息吧,晚上我守著老嚴。”
傅景瑜道:“下半夜我來。”
許源這才放心的躺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