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算是沒有小狐貍的提醒,許源也不會經常使用這東西。
牽扯到跑山人,許源心中自會保持一份警惕。
山里村子到處都透著邪門。
許源本來就有些懷疑,村民和跑山人,已經不能算是“人”了。
把石牌裝回皮囊里——許源忽又拿起皮囊看了看,若有所思。
傅景瑜幾人下來,跟許源商議:“明日進山?”
許源點頭,凝重道:“找到那幫人,抓幾個活口。”
現在祛穢司手中,沒有任何關于陳良軒和蘇丙岳的證據,一切都只是推測。
但想要在山里抓人,對于許源等人來說難度極高。
對方實力不俗,而且還有蝗蟲婆相助。
向縣城求援時間上已經來不及。
所以明日進了山,也得再想想別的辦法。
許源又道:“其他人就不去了,就咱們四個。人多了目標太大,行動多有不便。”
傅景瑜點點頭:“正該如此。”
普通校尉們跟去了也沒什么用處,而且“請山詭”,會讓大家身上詭異侵染加劇,普通校尉萬一頂不住詭變了,反倒成了拖累。
詭異侵染其實就是陰氣入體。
只不過不同的詭異,身上的陰氣也各不同。
“休息吧,養精蓄銳。”
后半夜,鎮子上一片安靜。
或許周圍的邪祟,都被老狐貍驚走了。
天亮之后,許源看了下今日禁忌。
禁:夜行、喊山、破土、伐木。
大家一起吃了早飯,許源四人便出發了。
剛出門,大福就拍打著翅膀,昂昂昂的叫喊著追出來。
許源沒奈何,對它道:“今天我可照顧不到你了。”
大福兩眼圓瞪,也不知聽明白了沒,反正就是不回去。
許源就由它跟著。
今天走得是美人壩、帽兒冢這條路,
美人壩上一排美人頭,“官人”“相公”“好哥哥”的親昵呼喚,無奈四人壓根不理會。
帽兒冢也順利通過了。
許源小心翼翼的抓了一只山雞,再三確認不是邪祟,然后準備“請山詭”。
這儀式要有“血食”敬奉,還得在山里舉行。
許源在路邊尋了一處空地,用石頭累成了一個小小的神龕,將石牌恭敬擺進去。
一切按照當初“把頭龕”的規制來。
然后取了五只香,掐斷兩根,做成了“三長兩短”。
點燃后插在神龕前,又取了小刀在山雞脖子上一劃,將鮮血全淋在了神龕上。
隨后將山雞敬奉在香前,許源四人一起下拜。
三拜之后,許源用三根手指在神龕上沾了鮮血,頂著發際線,豎著向下劃過自己的額頭。
三道血痕一直延伸到眉毛上。
然后,許源忽然感覺到,自己被鬼巫山“接納”了。
天地在許源的眼中,蒙上了一種詭異的陰藍色,原本聽不見的聲音,悄悄在耳邊響起。
許源轉頭向四周望去:
路邊荒草叢生的溝槽里,潛伏著許多奇形怪狀的東西,似獸非獸、像鬼非鬼,下半身和草木融為一體,上半身冒出來,和荒草一樣隨風搖擺,貪婪的朝路上張望。
有許多更是直接張大了滿是獠牙的怪口,只等著血食從路上滾落下來。
只要掉下來,就是我們的!
遠處,還有些邪祟爭論的聲音隨風傳來。
“小孩子好吃,皮肉嫩滑。”
“那是你牙口不好,明明是老頭子更好吃,骨肉都有嚼頭。”
“那是你們見識少,武修才是最好吃…”
傅景瑜三人也都完成了儀式,也看到、聽到了鬼巫山的真面目。
許源打了個手勢,四人一起向山里走去。
這一路上果然一般的邪祟都對他們視而不見。
但也遇到了一只全身長滿了嘴巴的邪祟,從路邊的一棵老槐樹中探出半個身子,非要跟許源他們攀談一番。
它一說話,全身的嘴都發出聲音。
可許源他們雖然能聽,卻不能說,沒奈何只能悄悄把這個邪祟殺了。
偏生又被兩只路過的邪祟給看見了。
傅景瑜三個只好看向許源,只有許源是丹修。
許源只好忍著惡心,把這邪祟餌食了。
那兩只路過的嚇一跳,飛也似的逃了。
山里的確有邪祟互相吞噬,但干這事兒的都是大兇的玩意。
兩個路過的邪祟生怕自己看個熱鬧,也被殃及。
幾個時辰之后,許源站在了自己上次埋山貨的地方,卻只看了一眼就過去了。
不遠處的歪脖樹上,吊死鬼翻著白眼吐著舌頭,在山風中蕩秋千。
看到許源它的舌頭的更長了,眼鏡倒是翻下來,仔細地瞧著許源:“是那小子,可怎么變成這個鬼樣子?”
“不行,我得去跟白老眼說一聲。”
吊死鬼就伸手解開自己的上吊繩,收起來纏在腰上,落地飄飄蕩蕩的走了。
許源又往前不到半個時辰,就抵達了王相村。
守門的仍舊是張三爸。
遠遠看到許源四人,張三爸嚇了一跳,砰的一聲把宅門死死關上,然后飛快往村子中央老死樹跑去。
路上一不留神還摔了一跤,膝蓋頭都磕破了。
流出紫黑色的鮮血。
他顧不上疼痛,一瘸一拐的跑到了老死樹下,用力敲響了樹上吊著的一口破鐘。
咣!咣!咣!
整個村子一下子炸了,各家各戶的大人,飛快出來圍聚在樹下。
“三爸出什么大事了?”
張三爸用煙袋鍋里的煙灰捂在傷口上:“來了強敵!等白老眼來了再說。”
老跑山人還是那副打扮,披著羽毛大氅,帶著黃水晶眼鏡,背著手走過來。
身后跟著吊死鬼。
張三爸趕緊迎上去:“白老眼,是不是你在外面跟別的村起了爭執?來了四個跑山人!咱們怕是敵不過啊…”
老跑山人淡淡道:“不是其他村的。”
張三爸一愣:“不是別的村的?啥意思?還有別的跑山人?”
白老眼一擺手:“大家散了吧,我去看看。”
村民們大眼瞪小眼,還有幾個眼瞼豎著開合幾下,帶著一肚子疑問,聽話的散去。
白老眼帶著吊死鬼往村外走,又吩咐張三爸一句:“我們出去后,把寨門關好。”
張三爸跟在他們后邊,白老眼和吊死鬼出了村,他趕緊關門,然后爬到寨門上朝外一看,這回卻是看清楚了,錯愕道:“怎么是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