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忍耐并不意味著什么都不做。
看著跪倒在地的姜石年,大袖一揮,一股綿綿若存,卻不容反抗的力量,把他托了起來。
“你既有濟世之心,我便傳你醫道。”
此言一出,本來已經絕望的姜石年,瞬間高興起來。
“弟子多謝師父。”
揮了揮手。
“你不用喊我師父,我這一脈不適合你,日后自有人會傳你修行之法。”
“這…?”
“你跟在我身邊百年,百年內我傳你醫道,能學多少全看你自己。”
“是,老師。”
伸手一指,一條韁繩突兀的出現在黃牛脖子上。
姜石年瞬間領會,上前牽住韁繩。
只有黃牛還很懵,你收徒就收徒吧,在我腦袋上套根繩算怎么回事?想當年黃牛大王也是萬里火峰山的霸主。
尤其這繩子灰黑灰黑的,跟它身上漂亮的黃色毛發一點都不配,不,丑爆了。
正在窩火的時候,腦袋突然被拽動了。
抬起頭,一張風塵仆仆,鬢發散亂的臉映入眼中。
微風吹來,鬢角凌亂的長發晃動著,配合被太陽曬的發黑的大臉,越發的顯得邋遢。
一雙不大的眼睛中,神色平靜。
黃牛下意識的想嘲笑這家伙的狼狽。
還沒等他開口,就見對方張開雙唇。
‘喔’!
抓住韁繩一拽,牛未動。
姜石年心中疑惑,喊錯了嘛?他記得部落里的牛都是這么喊的。
很快他心中恍然。
老師的牛肯定不同凡響,所以…。
“駕!”
“我是牛,不是蠢騾子!!”
憤怒的聲音在姜石年腦中響起。
“快點,啰嗦什么。”
徐君明一巴掌拍下來,黃牛瞬間臊眉耷眼,怒氣全消,乖乖朝前走去。
三千年來相處下來,它深知自己背上那人的實力是多么的可怕。
所以,老爺一開口,黃牛準聽話。
姜石年連忙跟上去,牽著黃牛朝前方走去。
翻山越嶺數十萬里后,一個廣闊的平原出現在眼前。
可以看到無數簡陋的村落城郭,錯落有致的分布在遼闊的大地上。
“老師,這就是我們烈山氏了。”
徐君明點了點頭。
“看樣子,你們丁口不少。”
“差不多有三京。”姜石年臉上透著自豪。
“三京?那可真是大部了。”
洪荒計數單位,分別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億、兆、京、垓、秭、穰、溝、澗、正、載。
三京,就是三萬兆。
可以想象人口之多。
徐君明游歷洪荒多年,除了伏羲氏,還沒見過那個部落的人口能超過烈山氏。
當然不周山地域的白氏、有巢氏、鳳氏、大庭氏、薛氏、防風等,最早跟著徐君明的十八部不算。
他們當中,人口最少的也有三百垓,人口最多的有巢氏已經達到八十秭。
所有不周山地域人口加起來,已經接近一穰。
徐君明不知道整個東荒人族的數量是多少,就算比不周山人族多,也很有限。
畢竟種植養活的人口比狩獵多太多了。
“看來烈山氏已經以種植為主了。”
“老師慧眼,正是。除了臨山的村落,基本都會種五色稻。”
“五色稻?不是黃粱米?”
“五色稻是弟子在十萬年前,在巫山中嘗百草時,偶然發現,進而在族內推廣,烈山氏也擺脫漁獵,在這片山海間的平原上繁衍生息,日漸興旺。至于老師所說黃粱米,弟子從未聽過。”
徐君明微微點頭,心中暗道。
“不知道是因為太過遙遠,還未從宛丘傳播過來;還是伏羲有意先以黃粱靈米壯大本族,奠定無可置疑的絕對優勢,鞏固伏羲氏的霸主地位,才向外傳播。”
根據他跟伏羲的接觸,只怕后者居多。
這位在后世被無數讀書人吹捧的圣皇,到底是一位統御人族千萬部落的皇者。
勾心斗角、利益平衡的帝王權術,肯定精熟于心。
但不管如何,徐君明和崇山已經離開了宛丘。
“走吧。”
姜石年雖然很想問問什么是黃粱米,但看老師平靜而威嚴的神色,猶豫了一下沒有開口。
牽著牛下了山坡,前行數千里后,周圍的土地變得平坦起來。兩側也不再是荒草沙坡,而是收拾整齊的田地。
里面栽種著半人高,通體碧綠的植株,猛然一看跟后世的水稻真有幾分相似。不過在靈氣的滋養下更高,更粗,更壯。
“這就是五色稻?”
“是。現在是五月,五色稻還在生長期,等到七月,它能長到五尺高,并開始抽穗;十月份,稻米開始綻放赤、白、青、黃、黑,五色光彩,便成熟了。”
“你這里有五色稻種子嗎?”
“有一些。”
“給我幾粒。”
姜石年點頭后,從法袋中掏出一個黃皮葫蘆,打開后,顛了兩下,滾出五六個橢圓形,花生米大小,閃爍五色靈光的種子。
“先天之氣?”
“這是我發現五彩稻后采集的第一代稻米,大部分都拿來做種子,還剩下一些留在這里。若是老師想要,盡可拿去。”
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黃皮葫蘆,以及姜石年臉上誠懇的樣子,徐君明淡淡一笑,從他手中拿了三粒稻米。
“我有著三粒便足夠了。”
“老師…。”
揮斷他的話。
“不必多言,我自有分寸。”
姜石年猶豫了一下,沒在多說。收起葫蘆放入法袋。
捻起一粒稻米,細細感受。
“它的母株是下品先天靈根?”
“老師法眼無訛,正是。”
徐君明緩緩點頭,從這種子的氣息來看,如果它生根發芽,長出來的稻米,肯定比旁邊田里的強百倍。
靈氣更豐厚,更適合修士種植。
但旁邊田里那些一年一熟的稻苗,反而更適合普通人去種。
產量足,才能吃得飽。
“怪不得擁有一尊功德玲瓏塔,看來是推廣這五彩稻的功德了。”
“走吧。”
一行人來到村子里。幾個在村口的老者看到姜石年,無不面露恭敬。
“少族長。”
“不必多禮,我只是路過。”
一直到離開這個村子,那些恭敬的面孔才消失。
“看來你在這里很受尊敬。”
“讓老師見笑了。”
“恰恰相反,我很高興。得到那怕一個普通人發自內心的尊敬并不容易,這與修為無關,關乎品格和德行。”
“任何修士都不會拒絕一個品德出色的弟子。”
“恩師過譽了,弟子慚愧。”
徐君明笑了笑,并未多說。
一路向前,穿過千百鄉村后,終于來到了一座大城面前。
眼前的城池,被一根根粗達百丈,高千丈的巨木擋在后面。兩排巨木中間,又用土夯實。
最后又以陣法禁制加固,端的是固若金湯。
這時候還沒有護城河的概念,但只是這高大的城墻,便足以讓人絕望。
寬三百丈的城門上沒有城樓,厚重巨木打造的城門,用兩頭千丈長的六牙巨象拖動,粗大的鐵索,每一根都堪比后世的寫字樓。
巨大的城墻上,身穿紅色皮甲,手持兵器的烈山氏戰士,盡忠職守。
“少族長。”
“少族長回來了。”
看到姜石年,進出城池的人,以及守衛的士兵,紛紛高呼起來。
“沒想到這臭小子有這么多人喜歡。”
黃牛心里暗暗嘀咕。
徐君明也驚訝于周圍眾人對姜石年的尊敬,那種發自內心的尊重,太罕見了。
不過想想對方的身份,倒也不算奇怪。
原本攔在前面的人紛紛讓開道路,來到城門前,一個身高丈二,身穿棗紅色皮甲,腦袋上扣著一個虎頭帽,左臉頰一條蜈蚣似的傷疤,神情兇狠的壯漢,闊步迎了上來。
還未近身,一股渾厚無滔的陽剛氣血所帶來的炙熱,已然撲面而來。
剃刀似的兇狠眼神,從徐君明身上掃過后,才躬身施禮。
“妳甲參見少族長。”
“妳甲將軍請起,這位是我新拜的師父。”
冰冷中填滿煞氣的目光,直視徐君明。
“這些年來,太多沒本事的家伙,找上門來想收我們少族長做弟子。未免少族長上當受騙,先讓我妳甲稱稱你的斤兩。”
‘轟’。
強橫的氣血沖天而起,一桿粗如鵝蛋的鐵矛出現在右手。
壯碩的妳甲好似一頭太古兇獸,帶著凜凜兇威,閃電般朝徐君明沖了上去。
手中長矛好似一道閃電,直朝胸口刺去。
“妳甲將軍不可…!”
姜石年大驚失色,剛要動手阻攔,卻發現先一股無形巨力,罩在了他的身上,任何如何反抗,也難以動彈半分。
很快驚人的一幕,出現在周圍眾人眼中。
兇威赫赫,氣勢霸道的妳甲,突然停了下來。
他手中那桿令人聞風喪膽的虎殺戰矛,被那騎在牛背上的道人,一只看起來有幾分白皙的右手擋住了。
鋒利的矛尖距離掌心不足三寸。
但就是這三寸距離,卻好似咫尺天涯,任憑妳甲憋得面孔通紅,周身氣血好似狼煙,也難以寸進。
淡淡一笑,徐君明曲指輕彈。
‘叮’。
清脆悅耳。
妳甲卻仿佛被一頭太古巨龍抽了一尾巴,閃電般倒飛出去。
橫空幾十里后,‘轟隆’撞到第二層城墻上。
通體青石構建,以陣法加持的城墻晃了三晃,差點倒塌。
一指之威,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