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飲月感覺最近的經歷有些迷迷糊糊的。
本來以為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世界。
這里的王朝會像其他所有的王朝一樣,被幾位上位戰神擊垮權威,然后民間動蕩,一個個強者在各路豪強的支持下自立為王,在融入大陸之前就分崩離析。
莫說意外暴露的小世界是如此。
就連很多造神成功的也經常翻車。
哪怕能挺過去,也是一片愁云慘淡。
像秦牧野這樣滿身戰意,擼起袖子就要干仗的,她還真是第一次見。
這種強大的自信,讓她有些恍惚,竟然有些分不清是乾國融入大陸,還是大陸融入乾國。
“今天,多謝了!”
南宮飲月真誠道謝。
秦牧野眉頭微皺:“我出手,只是想護佑大乾,只不過并沒有護佑成功。你的謝意,對我的用處并不是很大,若是真的心中感謝,就少給我添一點麻煩。”
南宮飲月:“…”
她知道,秦牧野口中的少添麻煩,就是不要抓捕涂山晴嵐。
只是…這人好像并不打算明白涂山晴嵐意味著什么。
見她沉默。
秦牧野不由有些破防:“你這個人怎么這么擰巴?早知道你這么氣人,我就…”
一句話戛然而止。
南宮飲月問道:“早知道就怎樣?”
“沒什么!”
秦牧野擺了擺手,我總不能說早知道,我就多輸出你幾次吧?
老實說。
他剛才真想那么說來著。
自從知道世界要融合,他戾氣就特別重。
因為一開始想著,鷺鷺上位之后,自己就可以一心放在家庭上了。
畢竟多個老婆多個家。
他需要放在家庭上的精力很多,不想忙別的事情。
結果轉頭就來了一灘爛事,噩耗一個接一個。
不少都是南宮飲月帶來的。
而且這一根筋還犟得很。
只能說。
秦牧野現在火氣很大。
他搖了搖頭:“在尹妍姝這件事情上,咱們兩個應該是統一戰線的吧?”
“那是自然!”
南宮飲月鄭重點頭,雖然同為監察使,但尹妍姝的行為,明顯處處都在觸碰她的底線,以及監察使的底線。
也就是這方世界不能隨意進出,不然自己早就上報監察司將她趕出去了。
“那就好!”
秦牧野淡淡道:“那你做好準備,我隨時可能叫你!”
“好!”
南宮飲月應了一聲,便目送秦牧野飛遠。
她目光有些悵惘。
過了許久,才輕輕吐了一口氣。
其實她能感受到秦牧野對自己的怨氣。
也就是這個人足夠冷靜。
不然指不定怎么針對自己呢!
針對自己?
南宮飲月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手指輕點額頭,下一刻眉心便多出了一抹乳白色的光暈。
在白色光暈出現的瞬間,她目之所及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各色情緒在空中飄蕩,紛雜且濃郁。
“看來他的確挺暴躁!”
南宮飲月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些都是秦牧野的情緒痕跡,能將暴躁的情緒控制這種程度,的確是個人物。
她素手輕揮,紛雜的情緒痕跡,就像是氣色線團一樣,被輕易拆解歸納。
很快就變得整整齊齊。
她將最為暴躁的那一撮捻了下來,手捏法決掐成光暈,浸沒到自己眉心里面。
這是監察司功能性最強的秘術之一,很多監察司內部的人都不知道,一是因為太過困難,二是修煉它需要的權限本來就很高,若非自己南宮這個姓,根本沒有資格修煉。
這個秘術,便是截取情緒痕跡,將這情緒相關的腦中畫面重現。
仙庭尚未崩塌的時候,監察司職權范圍很廣,維護小世界,只是其中一個不起眼的任務。
只要目標沒有特意防備,就能用此秘法輕易提取罪證。
甚至能判斷目標的犯罪傾向,哪怕犯罪行為還沒有發生,同樣有權力準備措施,限制其犯罪的可能性。
總之。
這秘術很牛。
南宮飲月知道秦牧野不會輕易失去理智對自己動手,但…最好還是防患于未然。
她的一生,如履薄冰。
于是。
在那團由情緒痕跡提煉的光暈融入之后。
她看到了一幕讓她眼前一黑的場景。
正是那天晚上,自己夜探金鑾殿的場景。
畫面中還有秦牧野李星羅兩口子,可想而知他們兩個在做什么。
基本就是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卻偏偏有一處不同。
那就是…龍椅不是龍椅,而是自己。
自己身上已經臟了,正扎著馬步,任他們坐在自己身上…
南宮飲月:“???”
兩人一邊交流。
還在一邊交流。
“牧野!我看她已經裝得很辛苦了,咱們這次結束之后就停了吧?”
“不用!她討厭的很,我覺得她還可以承受更多!”
“好好好!那你再兇猛一些。”
秦牧野不語,只是一味輸出。
然后。
在某個瞬間。
他低聲道:“鷺鷺,你閃快點,別擋著她的臉!今天,我要好好懲罰一下這個一根筋。”
南宮飲月:“???”
不是?
她要暈了。
雖然她知道,這只是存在秦牧野幻想中的場景,而且在他腦海中肯定也沒有細想,因為畫面中有很多細節缺失,應該只是一個一閃而過的泄憤念頭。
這種幻想中的場景,時常會被情緒左右,變得非常極端。
所以需要用細節豐滿度判斷趨勢,像細節缺失這么嚴重的,甚至都達不到做有犯罪傾向的推論。
結合這段幻想,還有那晚李星羅各種的場景。
南宮飲月充分的理由懷疑,這兩個人從一開始就發現了自己的身份,絕非事后才反應過來。
所以…
他們是故意弄到我身上的?
秦牧野!
南宮飲月頂不住了。
這誰能頂得住啊!
這兩口子為什么這么變態?
竟然,竟然…
好不容易對秦牧野攢起來的歉疚頃刻間蕩然無存。
她只想現在就逮住秦牧野爆錘一頓。
然后把天下最污穢的東西弄到他臉上。
讓他也好好受一下自己受過的屈辱。
可惜不能。
首先是自己不能暴露自己已經將秘法修成的事情。
其次…
她還需要秦牧野這個盟友。
好氣啊!
南宮飲月只想猛掐自己人中,生怕一不小心暈過去。
緩了好一會兒。
她才咬牙搖了搖頭。
不管了!
先辦正事!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最近發生的事情在腦海里過了一遍。
第二波人來得很蹊蹺。
愿力很誘人。
但絕對沒有現在看起來這么誘人。
更不可能讓尹妍姝這種嬌生慣養的公主,冒著這么大風險潛入。
而且…
剛才她明顯感受到了麒麟使的氣息。
若她所猜的沒錯,第二波人之中,肯定有沖著龍源來的。
至少麒麟使和尹妍姝是這樣。
也不知道是誰,把這個消息拿到黑市上賣的。
南宮飲月的面色有些陰沉。
她本來想著采取一些措施,先獲得一些敖錦的好感,再提及當年的事情,如此比較容易接受。
但最近變故來得太快,好像已經有些來不及了。
不管了!
直接去找她吧!
雍和宮。
敖錦瞥了一眼熟睡的憨狐貍,繼續托腮翻書。
龍族的求知欲向來旺盛,平日里修煉之余,秦牧野又不來找她的時候,她都會看書解悶。
在某一刻。
她輕輕合上書冊:“回來了?”
“哎!”
秦牧野身影緩緩出現,笑著上前,雙臂朝她的纖腰環去。
“啪!”
敖錦在他手背來了一下,隨后瞥了一眼涂山晴嵐:“憨狐貍睡著呢!”
“讓她睡唄!”
秦牧野笑著,再次恬不知恥地環了上去。
這次敖錦沒有拒絕。
秦牧野緊緊貼著她的后背,在她頸間的秀發上輕輕嗅了嗅:“好姐姐,我們很久都沒有…”
敖錦感受著他動情的狀態,不由冷笑一聲:“所以你只有在見到我的時候才會想起我?”
“我…”
“你不用解釋,我本來也不需要你想我。而且我也只會在需要你肉體的時候,才會過來找你。”
嘴還真硬。
秦牧野笑道:“那我們今晚…”
敖錦直接打斷道:“今晚我不需要你,你還是先憋著吧!”
秦牧野:“…”
看他吃癟煩悶的樣子。
敖錦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其實她需要。
可她更想讓秦牧野知道,這種事情不是他想有就有的。
敖錦扯開他的胳膊:“那麒麟后裔怎么樣了?”
“他們散得太快!”
秦牧野微微皺眉:“我當時注意力都在那個擴大裂縫的人身上,就沒有立刻找他的麻煩,讓他給跑了。不過你別擔心,遲早會再次遇到的。”
“嗯,這個不急!”
敖錦點了點頭,隨后便退后了一步:“你讓我保護這憨狐貍,我已經保護過了,既然你已經回來,那我就先走了。”
“喂!”
秦牧野追了出去:“你真不想啊?”
“不想!”
敖錦的回答簡介干脆,又踏出去了一步。
秦牧野咧了咧嘴:“聊聊天也不行么?最近大乾可是發生了不少大事。”
敖錦輕哼了一聲:“這是你跟你正妻的事情,我只是你的情人,如果這都要操心的話,我這個情人是不是當得太失敗了?”
“好吧…”
“你…”
敖錦忽然有些心軟,卻還是想稍稍折磨他一下。
她聲音只是稍微柔和了些:“你快休息吧!”
“嗯!”
秦牧野揉了揉腦袋:“我整理一下思路就睡。”
說罷。
攥起她的手輕吻了一下,便大踏步走向了前殿。
敖錦看著他略顯疲憊的背影,不由有些心疼。
略作猶豫。
她斂起了所有氣息,悄摸摸地繞了一圈,閃身進入了后殿。
隨后。
鉆到了床榻的被窩里。
剛才是秦牧野求她,她拒絕了。
不過這次是自己要求秦牧野,她不打算給秦牧野拒絕的機會。
一碼歸一碼。
就是這么強硬。
不過…
這一等,就等了許久。
敖錦不由抿了抿嘴,或許他真的很忙吧!
她忽然坐起身來,剛才有那么一瞬,她好像感受到了一縷精神波動。
可仔細搜查了一下,又好像是錯覺。
“敖錦!敖錦!”
她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叫她。
可臥房里面,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等等!
她目光飛快落到了不遠處的等身鏡上。
里面的自己嘴唇微動。
是鏡中的自己在說話?
敖錦飛快走到鏡前,微微皺眉:“你是何人?”
“南宮飲月!”
“嗯?”
敖錦揚了揚眉:“我還以為你會裝神弄鬼,說說吧,你找我為什么能找到這里?”
“倒也不難,秦牧野要護著嫌疑狐,他沒掌握瞬移,肯定擔心我偷襲,只能派一個高手過來保護。適合的,也只有你了,本來我在神龍府等你,等了許久沒等到,只能猜你留在這里過夜。”
“你倒也不笨,難怪能讓秦牧野那般戒備。你這一手,是什么秘術?”
“微末小道,不足掛齒。”
“哦…那你找我,所為何事?”
“最近…”
南宮飲月沉聲道:“最近你要小心點,最好不要以任何形式露面。這次來了很多高手,有不少都是沖你來的。”
“沖我來的?”
敖錦目光微冷:“我不認為我有這個價值,你干脆直接說吧!”
南宮飲月深吸了一口氣,吐出了兩個字:“麒杌!”
敖錦瞳孔陡然一縮。
這兩個字,已經足以說明很多信息了。
她聲音有些壓抑:“我的事情,你知道?”
南宮飲月點頭:“我家先祖曾與你們族長同在仙庭為官,也算是當年之事的見證人之一。”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年代太過久遠,我也不太清楚詳情。我只知道,當年娜迦龍族被天庭靈山冷落,并且遭遇了一次重創,便集結全族龍氣凝成龍源,對一顆龍蛋進行賦血大祭,意圖直接造就龍神。”
“龍神?”
敖錦瞳孔一縮,世間龍族千萬,絕大多數都是水族經歷化龍池洗禮所蛻。
不管是蛇蟒九轉化龍。
亦或是民間廣為流傳的鯉魚躍龍門。
包括娜迦蛻生龍族也是如此。
這些都是龍。
但算不上真龍。
因為其體內的龍氣,還是用本源妖力滋生出來的,只有徹底洗去本源妖力,才能背生雙翼,成為真龍。
只可惜,蛻生出來的真龍,只有總數的不足十分之一。
其他都是龍神血脈。
天地間,只有唯二龍神。
一個是應龍,一個是四象之一的青龍。
結果現在南宮飲月告訴她,娜迦龍族尚未蛻成真龍,便想要直接造一個龍神?
聽起來有些荒唐。
但姑且一聽。
反正聽人吹牛不要錢。
敖錦神情淡漠:“你說的那顆蛋,指的是我對么?”
“是!”
“那我們造就龍神的資本源自哪里?”
“娜迦本身就是一個強大的種族,當年舉族化龍,幾乎吸干了化龍池,讓化龍池沉寂了數百年,后來干脆偷出化龍池的法陣,將化入血脈的龍源逆向煉了出來,準備匯于一龍之身。”
“哦…”
敖錦若有所思:“那這件事跟麒杌有什么關系?”
南宮飲月沉聲道:“麒杌因為血脈稀薄,當年不被麒麟山接納。與麒麟山屢屢爆發沖突,在被追殺的途中,與當年娜迦龍族某個核心成員成為了摯友。后來賦血大祭的過程極其不順利,麒杌一直在奔走幫忙,你的族人非常信任他。結果…”
結果不言而喻。
偷都偷了。
等等!
敖錦目光微蹙:“麒杌敢有這么大的動作,背后理應有大勢力接應才是,但最后卻逃到了這么一個小地方,所以…”
南宮飲月沉聲道:“我家先祖猜測,麒杌應當早已與麒麟山取得了聯系,若是偷得龍源,麒杌應該就能獲得麒麟山相應的地位。這次劈開裂縫,想必也是麒杌聯系上了麒麟山,恰好印證了這一點。
不過從結果來看,麒杌應該偷到龍源龍蛋之后,選擇了背棄約定。
敖錦,你知道龍源在哪么?”
敖錦瞳孔閃過一絲戒備之色:“你很好!假借先祖同僚的情分,再編造當年秘辛,讓我以為你是自己人,然后意圖套出龍源的下落。”
南宮飲月淡淡道:“若我拉近好感的手法如此粗糙,你就更不應該忌憚我了。”
敖錦若有所思,這倒也是。
她上下打量著鏡中虛影:“所以說,你是想勸說我盡快找到龍源,帶回族內,然后…”
南宮飲月搖頭打斷:“并非如此,當年賦血大祭,對你并不是一件好事,你那些殘余的族人,也未必會成為你的助力。”
“什么意思?”
“我只有猜測,沒有證據,所以不能亂說。”
“哦…”
敖錦更迷惑了:“所以你告訴我這些,究竟是為了什么?”
南宮飲月沉聲道:“我希望你…若知道龍源所在之地,還請盡快銷毀它。這個東西,不管落在你手上,還是落在別的神獸手上,都將造成一場災難。”
“哦…”
敖錦語氣很平淡。
南宮飲月知道她并沒有完全相信自己,可能連五成都不到。
但她并沒有生氣,只是沉聲道:“最后給你一個忠告,若想好好活著,盡快離開這方世界吧!即便不離開,最好也消失得久一些,不然成了眾矢之的…”
“嗯。”
敖錦淡淡道:“謝謝你的忠告,不過我不打算考慮。”
南宮飲月:“…”
她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剛才自己只顧找敖錦,卻沒有細想敖錦為什么會在這里。
保護涂山晴嵐這個理由可以用。
為什么會在女帝的床榻上。
她趁李星羅不在偷皇夫?
啊這,這這這…
護國神龍是你這么當的對吧?
可龍族不是不屑于做這種事情么?
一方水土養一方龍?
南宮飲月忽然覺得有些不妙,趕緊說道:“話已說完,是非真假你自己分辨,我先告辭了!”
說著。
一縷意識便沁出了鏡子。
但偏偏就在這個時候。
秦牧野大踏步走了進來,一看敖錦也在,頓時露出了感動的笑意:“你果然舍不得我。”
敖錦冷哼一聲:“休要朝你臉上貼金,我只是…唔?”
秦牧野直接把她按在等身鏡上一陣熱吻。
南宮飲月:“???”
她想逃。
卻不敢動。
若是維持不動,應該能瞞過秦牧野。
可她總是感覺秦牧野能看穿自己的偽裝。
萬一她就這么把敖錦按在鏡子前。
秦牧野肯定發現我了!
他就是故意的!
被他抓到泄憤的機會了?
可你泄憤就泄憤。
別泄其他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