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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回 誤會個球

  到了天將黑時,陸英抱著神術寶刀,再次來到趙整居處,以供他憑此刀祭奠故主蒲剛。

  趙整抽出寶刀,見雪刃上殷紅斑斑,不由將刀鋒舉過頭頂,仰天泣道:“陛下,賊人已授首,終于還是死在您的寶刀之下!陛下…”

  陸英默默看著趙老太監低訴,心內五味雜陳。待他禱告完畢,將刀還入鞘中,拾起一根木棍,對陸英言道:

  “貧僧如今法名無心,但唯有此事耿耿掛心。今日事了,再無牽掛。之前說要傳你刀王九式,你看好了!”

  說著便用木棍為刀,一一耍給陸英觀瞧,第一扎刀式,第二斬刀式,第三劈刀式,第四掃刀式,第五撩刀式,第六推刀式,第七割刀式,第八刺刀式,第九削刀式。

  耍了一遍怕陸英看不真切,又再演示了兩遍,然后教陸英練給他看。

  陸英閉目凝神,腦中將趙整身形步法一一印刻下來,然后抽刀在手,疾步如電,一往無前扎去,而后一得即收。

  趙整叫道:“好!隨風迫心一點紅!”

  第二招步摧身入,如天外飛龍斬落,趙整道:“狂濤覓機化驚龍!”

  第三招以軀體帶刀而出,一瞬劈破夜風幾許,正是“猛虎破籠移雪刃”;

  第四招轉步移身掃后路,叫做“罡風怒卷喪敵魂”;

  第五招攻腋擊腕撩敵手,叫做“偏起尋掠不留痕”;

  第六招四面推擊宜游斗,叫做“反握橫攔四海潮”;

  第七招把敵手臂割咽喉,叫做“鐵索截江濺須臾”;

  第八招上下擊刺側探腰,叫做“追魂索命上下討”;

  第九招撩削腋下砍前膝,正喚作“提柳連環敵難逃”!

  趙整看著陸英耍完九式刀法,連連贊嘆,直稱刀王總算有了傳人。

  陸英問道:“不知這位河東刀王高姓大名?晚輩竟從來沒有聽過!”

  趙整道:“那是三十多年以前的事了,你還沒有出生,當然不曾聽過。傳我刀法之人名叫赫連玄野,本是匈奴人,祖先遷到定襄郡居住,漸漸也就跟漢人無甚兩樣。許多人改姓劉,稱自己是漢朝皇帝外甥外孫,故以漢人自居。”

  陸英點點頭,道:“當年兩京之中,多有胡族子弟游學,如劉淵便是其中佼佼者。”

  趙整道:“劉淵趁著晉朝內亂,帥其族黨‘秀容胡’五部揮兵中原,俘虜了晉帝,建立了偽朝。更由此掀開了五胡亂華的序幕,罪莫大焉!

  “河東刀王赫連玄野本也是劉淵同族,后來見劉氏諸王淫虐無道,恥于跟他們為伍,便復其本姓赫連,躲到關中避禍。

  “于是遇到了貧僧,見我還算有點小聰慧,就將刀法傳授于我。后來我因為仇家毒害,不幸做了寺人。

  “陛下還未登基時,就對我信重有加,更虛心納諫,志在天下,可惜…唉,不說了。陸小友,時辰不早,你自去忙吧,不用聽貧僧嘮叨!”

  陸英見他看出自己心事,不由面上一紅,言道:“趙老伯,不管您是趙伯,還是無心大師,晚輩請您有空去洛陽一行,容我再朝夕請教,咨詢治亂之道!”

  趙整笑道:“阿彌陀佛。貧僧居無定所,說不定哪天就跑到中原河洛之地,陸小友屆時可要舍一頓齋飯來吃。”

  陸英恭敬行禮,辭別趙整一路潛行,趁著夜深人靜來到鴻臚寺外。

  接待貴賓的館舍在后院,少不得仍需翻墻越戶,干些陰私之事。陸英入了院中,見各處房舍并無燈火,想是沒有幾位客人。

  待他沿著屋檐走了一陣,果然聽到有男女二人聲音,不過卻污穢難聞,咿咿呀呀格外刺耳。

  郭珣賊子于這等所在竟還有淫心色膽。陸英心頭火起,大步上前一腳踹開房門,站在門口喝道:“豎子!給我滾出來!”

  屋內女子一聲嬌呼,接著就聽窸窸窣窣一陣穿衣聲,陸英不愿見他們茍且模樣,只在戶外靜候。

  有男子腳步聲來,邊走邊喝問道:“誰?”

  陸英一怔,待見到來人,不由驚道:“步高子!你沒死?”

  屋內之人不是郭珣,正是步高子。他見到陸英也是一驚,反身抄起神木音聲雙槍,怒道:“姓陸的!你都沒死,道爺怎敢先走?”

  陸英道:“你怎在此處?”

  步高子反問道:“我還想問你!”

  陸英瞥見一名粗大女子從屋內竄出,一襲鮮艷的綠錦襦裳,下罩櫻紅羅裙,腳著粉色繡鞋。

  女子張口罵道:“小白臉,你真是陰魂不散!姑奶奶到哪都能碰著你,如今連天子腳下官家禁地都敢闖了?找死嗎?”

  陸英咳嗽一聲,無奈道:“如果我說,這是個誤會,你們信嗎?”

  盧月罵道:“誤會個球!你問問姑奶奶寒星劍信不信!”

  話猶未了腰間軟劍已如靈蛇彈出,直取陸英胸前左右。步高子不甘落后,啐了一口,音聲槍隨后跟至。

  陸英急忙后躍,手中寶刀舞作一片寒光,擋住二人合擊。

  盧月寒星劍鋒厲無匹,又走輕盈一路,在陸英大開大合的刀法之下,宛如片片樹葉隨波浮沉。

  步高子神木槍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專挑空當處避實擊虛。

  陸英雖然悟得正奇相合的導氣之法,又經趙整指點,刀法造詣再上層樓。但要同時敵住兩人上乘武藝,仍感十分吃力。

  斗了三十余合,盧月與步高子配合更顯默契,陸英漸漸支應不住。

  正在這時,一道人影飛掠而至,左掌一推,攻向步高子后心,右掌輕拍,攔住盧月身形。

  陸英看清來人面貌,不愿乘勢傷人,收刀退開幾步。步高子音聲槍回身急探,虛晃一記躲開后心掌擊,跳在一旁猶豫不敢進。

  盧月寒星劍招式不收,轉而攻向身后之人。那人不是別個,卻是盧月師兄,韓旭韓朝日。

  只見他一雙肉掌凝重如山,掌風激蕩下寒星劍近不得身前一尺,十余招間將盧月逼得連連卻步。

  盧月氣哼哼叫道:“不打了!師兄欺人太甚,你這同泰掌開碑裂石,卻不幫著自家師妹,反倒總是袒護外人!”

  韓旭道:“非是我袒護外人。陸大人是皇太子殿下貴客。你們在鴻臚寺中與他刀兵相見,置我于何地!”

  盧月道:“是他私闖官舍,持刀欲行兇,怎得怪在我頭上?”

  韓旭看了一眼陸英,又道:“不管你們以往有何恩怨,都請不要在長安城內相斗。如今皇帝剛剛回京,太子殿下深夜入宮侍疾,此時如果有人搗亂,難免引來朝廷重兵鎮壓。”

  陸英笑道:“韓兄,一路護送秦主回京辛苦。今日之事確實有些誤會。陸某絕不敢在長安城中尋令師妹的晦氣,請韓兄放心!”

  韓旭點點頭,對他報以一笑。

  盧月咬牙道:“好!那今天就放過他,若再敢來找我麻煩,姑奶奶也不是泥捏的!”

  韓旭見他們答應自己不再鬧事,拱手道:“陸大人,京中人心浮動,大局未穩,我還要協助太子維持局面,改日再請你同飲。告辭了!”

  陸英還禮謝過,收刀入鞘也準備離開。

  盧月待韓旭離去后,又挑釁道:“小白臉,聽說你新婚之夜,新娘子就離你而去,嘖嘖嘖…真是可憐可嘆!若是有什么怨氣,等太子登上大位后,姑奶奶陪你好好比劃比劃,何苦大本夜壞人好事!”

  陸英聽她話里有話,正要出言質問,又聽身后一名女子聲音道:“盧家姑娘,你這個潑辣刁婦,長安城里輪得到你撒野嗎?”

  陸英聞聲回頭,就見南安公主所稱‘師傅’五溪俏立在旁,也不知何時出現,竟然無人察覺。

  盧月聽這嫵媚女子出言無禮,怒道:“賤人!你是哪里來的狐貍精,難道是這小白臉的相好?”

  五溪冷笑道:“你呀,丑不是你的錯,但說出這種話來,就知你平素沒甚教養。”

  盧月道:“看你那浪模樣,難道就有教養不成?步高子,給我教訓教訓她!”

  步高子不知為何突變拘謹,竟然沒有順從盧月心意,站在當地臉色變幻,許久沒有動作。

  盧月見他不動,忍不住又罵道:“蠢貨,憐香惜玉了不成?看她有幾分姿色,就舍不得動手?”

  步高子囁嚅不答,低著頭進退兩難。盧月更加惱恨,一腳將步高子踹開,擼起袖子上前就往五溪臉頰扇去。

  五溪懶洋洋抬手伸出一指,攔在盧月掌前。盧月收掌不及,手腕太淵穴正撞在她指尖,整個右臂陡然麻木,尖叫一聲急忙撤開。

  她一條胳膊木木地垂在身前,心中驚駭莫名,不禁顫聲問道:“你究竟是誰?是人是鬼?”

  五溪笑道:“我當然是人!還是陸祭酒的故人。陸大人,你說是也不是?”

  陸英此刻正在思量一件元象宗的陰私之事,只因看到步高子面對五溪時神情,不由想起九靈那夜曾說過的,步高子是小師妹私生子。

  難道這五溪就是元象宗的小師妹?初見她時確實是從倒虎山方向而來,但當時并未多做聯想。

  看她面容身段,也就是三十多歲婦人,怎會有這么大的一個兒子?難道是有什么秘術,善于葆養青春。

  之前總覺得她有些面熟,此刻忽然憶起,正是與玄英道長的師妹,玉英真人有幾分相似。

  他剛想到此節,猛聽得五溪問話,惶惶抬頭答道:“呃!算是吧…”

  話猶未了,五溪忽然欺身而來,翻手捏住陸英兩腕脈門,輕笑道:“聽說,你夜闖元象山,盜走了我師父的寶典,現在還給我如何?”

  陸英一招被制,兩條手臂麻痛難當,渾身都提不起一絲真氣。

  聽到五溪此言,確定自己所料不錯,只得忍痛答道:“玄英道長囑托我將寶典交給一位前輩,如今并不在我身上。”

  五溪道:“是嗎?那我只好自己來搜一搜了!”

  盧月聽到他們對話,忽然叫道:“你是我師傅什么人?為何容貌跟她如此相像?”

  五溪不理她所問,將陸英兩臂一扯,他胸前衣襟嘩啦撕裂,懷中書本正掉在地上。

  五溪看到那本太平洞極經,笑得更加燦爛,湊在陸英耳邊言道:“小陸大人,撒謊可不是好習慣哦!”

  陸英怒道:“你難道要與九靈一道欺師滅祖嗎?”

  五溪道:“你們這些男子,就是喜歡裝出一副仁心俠骨的模樣,背地里卻一樣齷齪。我勸你以后少操心不相干的事,省得沒個好下場!”

  她雙手一送,將陸英推出老遠,拾起太平洞極經飄然而去。

夢想島中文    八關鎖鳳邑,公子褐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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