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兩百七十六章 驚醒,莫名的祈禱聲
“他要一半？他什么都沒做，就要一半的犬裔蠻族？…這可是我想到的方略，是我派出使者聯系紅鴉，是我最終敲定的協議！…黑狼他張口就要一半？！…”
快船帶著信件，從黑狼征討的瑪雅海岸，返回托托納克聯盟的海濱。這一晃就是二十多天，直接到了五月末了。而當米婭瓦披著白袍，慵懶的臥在竹席上，打開信件一瞧，四個大字的霸氣回復就映入眼簾，讓她又驚又怒。
“蛇母大人…除了這封信外，黑狼元帥還把您送給他的部族貴女…當著軍團的面，直接獻祭沉湖給主神了！…”
“什么？！我精心調教了那么久，才調教出一個絕色的美人，千里迢迢送給他…他竟然獻祭沉湖！該死！這頭兇狠又死硬的黑狼，這頭只會殺人的狼！…”
米婭瓦震驚地彈立起身，展現出驚人的柔韌，就像一條美麗的王蛇。她攥著手中的回信，恨得牙關緊咬，眼神中都閃爍出危險的光，如同要咬人的短尾貓一般了。可這種憤怒的背后，又夾雜著隱隱的恐懼，又想起攻破金灣城的黑狼先鋒。無論她是蛇還是貓，遇到軟硬不吃的冷酷野獸，最后也只能無可奈何。
“哎！看著殿下的份上.把剛換回的第一批兩千蠻部，送一千到瑪雅海岸，和運輸補給的船隊一起走吧！…”
半晌后，米婭瓦才恨恨不甘的留下命令，揮手讓親信離開。她又臥回竹席，手里握了個人形的小木雕，委屈甚至有些幽怨的低罵道。
“你這個沒良心的！你這個狠心的家伙！我辛辛苦苦的，為你經營海濱聯盟、為你謀劃銀鴉的繼承、為你打通了紅鴉的聯系…我還為你生了聰慧高貴的女兒！你竟然還不信我！…”
“該死！那些出身卑微的平民將領，你都能一個個的，封成什么大酋長，什么節度，來全權負責一地的軍政要務…可到了我這里，你卻弄了這么個牢籠！什么一領三方？讓伯塔德總領東海，總祭司伊崔掌管教務，黑狼掌握軍隊水師…而我，我這個最愛你的女人，卻只能束手束腳的處理政務，手中僅有些無用的部族民兵！…”
“先祖的蛇母啊！我好不容易打通了紅鴉的聯系，通信告訴你…你卻命令我遵從海濱決策的體系，必須先獲得伯塔德許可，還要總祭司和黑狼的建議與贊同…結果一個要我保持糧食供應穩定，一個要在換回的蠻部中設立直屬祭司，最后一個直接大口一張，要吃掉一半的人丁！…真是氣死我了！”
說到這，米婭瓦氣得眼睛發紅，甚至氣得流淚。其實，她直接給修洛特通信，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什么交換蠻部，而是想要繞開眼下制約她的海濱權力體系，直接從修洛特那里，獲得處理各種事務的許可。而只要有了這樣的先例，修洛特又不在海濱，不可能時時監督海濱的一切…她就能慢慢借著男人的名義，把手伸到各處，握住真正的、更多的實權與力量！…
可是，修洛特的回信中，不僅沒有任何許可與不許的決斷，還嚴厲地告誡她，必須把決斷權繼續交回海濱的“四人會議”中。這是明確敲打的信號，不許她越界伸手！
而凡事都得受制于“四人會議”，伯塔德還有最高的否決權。那這一批蠻部交換回來后，哪怕真建立起了什么犬裔旗隊，什么蠻族護衛…她能掌控擁有的影響力，恐怕也不會太多 “該死的！捏死你！捏死你！…捏死你這個狠心的家伙！半點不讓我自由施展！…啊！你就那么喜歡捆住我的手腳，束縛住我的身體，盡情蹂躪我嗎？…”
米婭瓦紅著眼睛，連脖頸都有些泛紅。她雙手緊緊捏住修洛特面容的小木雕，恨不得狠狠的咬上兩口，咬斷對方的脖子。她摩挲著木雕上粗糙的臉，呼吸漸漸急促，雙眼也有些濕潤。最后，她終于忍不住發出威脅，像桀驁的野貓般，對木雕挑釁地喊道。
“啊哈！現在，是我掌握了你！我不僅要把你死死捏住…我還要把你一口吃掉！徹底吃掉！啊哈！！…”
一聲急促的宣告后，修洛特的木雕，就此消失不見。竹席上，只留下蛇女吃吃的、得意的笑聲，得意的高高在上…
“嗯！…”
近千里外，修洛特霍然驚醒，仿佛聽見了什么聲音。他沉靜的起身，換上一身干凈莊嚴的黑色祭服，正了正足足半米高的羽冠，這才背上占卜器具的竹簍，緩步走出自己的大帳。
米斯特克人的云山城與云壇，就在南方的數里外。一個在半山高的臺地上佇立，一個在更高的山頂處巍峨，一同控扼住周圍十多平方公里的區域。這也是整片云山城谷地中，最后掌握在米斯特克人手里的地盤。
再往南，云山城后的谷地諸部，已經被洶涌的墨西加大軍掃蕩干凈。在三萬大軍的看押下，上萬被抓的部族丁壯日夜勞役，已經粗粗挖出兩條壕溝，把云山城和云壇分別圍在其中。而城上的米斯特克守軍，也曾試圖出城偷襲，但試了兩次，折損了數百人后，就再也沒動靜了。
放眼望去，此時的云山城頭上，正簇集著上千米斯特克武士與民兵。他們大聲向城外喝罵，連日不斷，士氣明顯還行。城下的柵欄都被砍破，陷坑與竹簽也被填平，只剩下最后地形優勢的臺城。而云山城臺地上下，則密密麻麻躺著數千具尸體，有的被石灰涂白，有的被煙火熏黑，有的脖頸插著羽箭，有的則被落石砸破了頭…
這些尸體中，絕大多數都是被聯盟抓丁，然后驅使攻城的米斯特克丁壯，也夾雜著數百墨西加軍團的武士。而最后攻城的結果，就像這尸橫遍野的臺地，用城上寥寥無幾的戰損，證明著強攻的徒勞…
“主神庇佑！愿你們的靈魂升入神國，無論是米斯特克的云中之民，還是墨西加的勇士…”
修洛特望了片刻，低頭真誠的祈禱了會，為游蕩的逝者靈魂，接引去天空的方向。
眼下，南征的東路大軍，已經完全截斷了云山城與周圍的聯系，就連溝通薩波特克的東南谷道，也攻下了靠北的一半。阿維特特意分出一支軍團，建立谷口營壘，與東南的薩波特克援軍互相對峙，避免無謂的小規模纏斗。而剩下的，就是加緊對云山城的圍攻。只是如此天險的臺城，作為米斯特克人經營數百年的祖地，卻并不是強攻能拿下的。哪怕有火炮的協助，也依然發揮不了太多…
“強攻臺城的代價，數萬人的攻城死傷，是聯盟無法承受的，因此只能圍困…潮濕的雨季就要到了，這場漫長的圍城戰，也不知道要持續多久…米斯特克人的意志，會有特拉斯卡拉人那樣頑強嗎？…”
這個問題，修洛特并沒有答案。在數萬人的戰場上，在天險地勢的加持下，個人的勇武或是智慧，往往改變不了什么。大軍能做的，就是繼續圍城！圍到雨季來了又去，圍到米斯特克人斷糧，圍到對方投降、臺城徹底陷落！
“主神見證！五月要盡了…為了維持軍團的士氣，每月的主神日，我都要主持一場獻祭俘虜的祭禮，來振奮全軍！”
想到這，修洛特微微搖頭。他看了眼自己干凈的雙手，越發理解了祖父的感受。而后，他看向祭壇所在的山丘，也是他主持祭禮的場所，突然眼神一凝。
“咦！那些人是？…”
山丘的祭壇上，神秘的八卦旗幟，與傳統的主神旗幟一同獵獵飛揚。而祭壇周圍，分明跪伏著一些貴族與武士，口中念念有詞，虔誠的祈禱著什么。這些熟悉的低語飄蕩過來，正是驚醒修洛特的莫名聲音…
“嗯？還沒到祭祀的時候啊？這些祈禱的人，他們的伏跪的方向…似乎是在對著八卦旗？還有的像是在，朝著這個方位…他們是在，對著我？！…”
修洛特望了片刻，眼神一動，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