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零四章 鐵器,革新的生產力

　　“軍功貴族和武士階層的興起，沖擊著傳統的貴族與祭司，推進著王國政治的變革！只是，這樣的變革，還需要配套的生產力進步...”

　　鄰近午飯，數萬武士的祈禱聲，從城外的大營中傳來。修洛特側耳聽了片刻，笑了笑，便從王國匯報中，找到工礦司的兩封文書。王國生產力革新的關鍵，就在其中。

　　“尊敬的殿下，您的武士，內卡利向您回稟：欽甘巴特礦區，已經有八千礦奴。其中，大小六片銅礦區，共有礦奴六千余人。三到四片煤礦區，有礦奴一千多人。周圍伐木營地，有礦奴數百...”

　　“您的神啟，一直指引著我們！您的武士，根據您的指示，運用了更多的通風設備和運輸獨輪車。礦區內修建了更多兩米以上的高爐，采用了擴增的大型鼓風皮囊。而礦區周圍，也使用煉銅的爐渣，山中的石塊，修建起封閉的圍墻...”

　　“現在，礦區平均每月開采冶煉的銅料，在千人八千斤左右，每月出產銅料合計五萬斤！主神庇佑！在兩年的時間內，礦區的銅料產量，足足增長了一倍！...”

　　看到這，修洛特滿意點頭，頗為欣慰。

　　欽甘巴特礦區銅礦的品質，確實上佳。通過大規模增加礦奴，使用豎爐與大風箱，礦區已經達到月產二十多噸銅料的水平。產量有了如此顯著的提高，就可以有更多的青銅，流入農具與工具的制作，從而從根本上，提高整個王國的生產力。當然，在中古時代，采礦是最為繁重與危險的勞役，沒有之一。這些銅料增產的背后，所付出的代價...

　　“殿下，您的武士，向您懇求：能否從王國東征的俘虜中，補充一批新的礦奴？礦區每個月的損耗，在一百五十人左右...”

　　修洛特眼神閃動，心中默算。每月損耗150人，一年就是一千八百左右的損耗。但按照礦區八千人的比例來算...

　　“平均每個礦奴，只能活四年多？”

　　修洛特垂下眼眸，默然了片刻。隨后，他神情不變，拿起筆，寫下新的王令。

　　“內卡利，我的武士，您做的很好！繼續增加產能，盡量減少損耗...把礦奴人數，增加到一萬人。銅料產量，要達到月產三十噸以上！...至于鎮壓的武士，消耗的礦奴...我都會給你補齊！”

　　寫完王令，修洛特便取出印章，印上王的徽記。紅色的徽記落在眼中，便如血色一般。然而，血色無法避免，它是時代前進的燃料，也是累累眾生的尸骨。接下來，就是第二封文書，來自黑巖山鐵礦的負責人，特科斯武士馬維克。

　　“至高的陛下！您海邊的鱗片，馬維克向您回稟：雨季已經過去，閃電不再落下，黑巖山鐵礦區的開采，已經恢復了原狀！礦區中，現在有一千六百特科斯礦工，還有四百伐木工，日夜忙碌...實際上，這里是露天采礦，礦區的人手，還可以增加很多。但礦區的糧食，一直有些供應緊張...”

　　看到此處，修洛特想了想，微微點頭。黑巖山一帶，屯駐的特科斯部落民大約不到萬人。他們的耕作水平也很有限，難以提供太多富余的糧食。礦區最主要的糧食來源，來自北方四百里外的紫草城。通過塔爾薩斯河的水路，順流而下，這一段路程并不艱難，可以很便捷的運糧抵達。

　　不過，東征以來，紫草縣安置了太多的特拉斯卡拉青壯，糧食十分緊張。鱒魚村以北的沿河平原上，此時安置了一萬多屯墾的特拉斯卡拉人部族。他們要等到明年秋收之后，才會有糧食產出。

　　“工礦業的發展，需要農業的基礎。南方低地地廣人稀，遠沒有河口與京畿阜盛，必然要進一步屯墾。既然黑巖山有鐵礦，也有便捷的水路，王國發展的重心，就要向南方海濱傾斜。”

　　打定主意，修洛特再次看起，匯報上開采冶煉的細節。這一部分內容，應該是祭司與工匠所寫，很是詳盡。

　　“陛下，鐵礦與銅礦同為大地母神凝結的精華。但鐵礦受到主神閃電的洗禮，比銅礦更為堅硬！礦工們開采鐵礦的速度，要比銅礦慢上許多。另外，鐵礦冶煉更為艱難，出的鐵料，也比等量的銅礦要少...”

　　看到這，修洛特稍稍沉吟。黑巖山鐵礦的品質，明顯較低，與欽甘巴特的優質銅礦一比，立刻顯出高下。同時，鐵礦的莫氏硬度是56，而銅礦的莫氏是3.54.5。以目前的技術水平來說，開采冶煉鐵礦的成本，恐怕比銅礦要高。

　　“黑巖山鐵礦出鐵，已有二年時間。按照陛下不斷的神啟，也為了陛下康慨的獎賞，祭司與工匠們不斷摸索，已經有了些成果...”

　　“首先，以高嶺土與黏土，建起兩米以上的豎爐，配備大型的鼓風皮囊...下為燃料，上為鐵礦，借助火神的威能，鼓入風神的神力，融化地母的精華...煉鐵爐出鐵水，凝固成鐵料。然而，此時的鐵料性質很脆，不堪使用。所以，工匠們緊隨其后，又放上化鐵爐。鐵料在化鐵爐中二次融化，再出鐵水，就好上一截。”

　　看到這，修洛特滿意點頭。煉鐵爐中產出的，就是含碳量較高的生鐵。二次融化，則是盡量降低生鐵中的碳含量。

　　在他的苦思冥想以及超前指引下，王國的煉鐵技術，快速越過了塊煉法的原始階段，來到了豎爐高溫的生鐵冶鑄階段。這也是天朝傳承的啟迪，戰國時期就已涌現的技術。

　　“...化鐵爐后，是一排陶范。按照陛下的吩咐，目前以農具的制造為主。至于您指出的鐵范，工匠們尚在摸索，但已經有了些成果...鐵水澆入陶范，凝固成不同的農具。但此時還是稍脆，需要鐵匠燒紅，不斷鍛打...鍛打次數越多，效果就越好，一直到打出耐用的農具。這是反復錘煉，引入主神的力量，讓鐵器更加堅硬！...當然，按照您的指示，鍛打完成之后，還會有淬火的步驟，引入雨神的神力！...凝聚眾神之力，于是得到又硬又韌的鐵器！”

　　“陛下...至于您提及的‘極硬的鐵’，‘軟鐵和硬鐵混合鍛打’，還有什么‘半融化鐵水加入鐵粉炒鋼’，‘維持鐵水融化，露天長久攪拌成熟鐵’...呃，祭司與工匠們正在努力探索。主神庇佑王國！到了明年，礦區肯定能有突破的進展！...”

　　看到此處，修洛特神情變幻，眉頭微微皺起。他顰蹙眉頭，思索著王國冶鐵的現狀。

　　多次鍛打之后，生鐵被打成較為劣質的鋼，能夠作為農具與較短的兵器。而這也是目前黑巖山礦區的情形，為王國的屯田，提供部分鐵制農具，并進一步探索煉鋼工藝。

　　而要得到更優質的鋼，就需要漢代的“炒鋼法”，或者南北朝時成熟的“灌鋼法”，煉出熟鐵，再與生鐵混合成鋼。而這些跨越性的技術，想要在基礎薄弱的中美洲復現出來，還是需要時間...

　　若是亟需品質較高的鋼材，也可以用塊煉法打出熟鐵，然后再和豎爐的生鐵相合，得到較高品質的鋼。只是其中消耗的成本，最終成品的質量，都讓人一言難盡。總的來說，眼下最可能實現的煉鋼法，應該是漢代的炒鋼。

　　“知易行難，厚積薄發。王國冶煉技術的積累不夠，即使知道明確的路線，繞過數百年的探索，也難以一蹴而就啊！”

　　修洛特輕聲感嘆，臉上浮現無奈。對于黑巖山礦區的祭司工匠，他無法再要求更多。在主神虔誠的信仰，王國誘人的賞賜面前，工匠們已經做到了最好。剩下的，實在是能力有限，經驗不足...

　　“若是能獲得舊大陸的工匠...”

　　神煙升起，彷若升騰的渴望。年輕的王者低聲自語。他的目光，再次看向東方，千萬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