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9章 試探、表演

　　至于那位托芙調查員的外貌，對夏多來說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對方固然是他相對能夠接受的月精靈，但也僅此而已了。

　　相比于對方的身份，外貌因素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就在夏多進入到庭院、并對科曼索調查員投去審視目光的同時，他同樣也感受到對方同意帶有審視的目光。

　　只是那目光給他的感覺，比起他來之前所預料的“居高臨下”還是要平和不少，這也讓夏多改變了一開始準備的態度。

　　他鎮定自若地來到托芙勉強，行了一個標準的同輩精靈之間的見面禮，然后開口道：

　　“聽說領地來了一位科曼索的客人，此刻見到托芙女士，我才知道是一位多么尊貴的客人，月冠家族今后千年內后繼有人了！”

　　托芙對這樣的恭維不置可否，不過她對夏多的態度還是十分滿意的，只見她優雅地從剛剛生長出來的一株花植上摘下一朵花。

　　雙手捧著送到夏多面前，并用一種俏皮的語氣說道：

　　“你就是伊奧勒姆新收的學生——夏多？”

　　“是我。”

　　夏多撿起托芙送來的鮮花，將其別在了耳邊，然后謙遜地說道：“難道托芙女士在科曼索也曾聽說過我那淺薄的名聲嗎？”

　　不料這卻惹得托芙撲哧一笑，“如果你的名聲也算淺薄的話，那整個耐色瑞爾也就沒多少人稱得上深厚了。”

　　隨后，她話鋒一轉，“夏多領主，你的精靈語說得很不錯，就是還缺了點自然的味道。”

　　夏多說的是標準精靈語，類似于家鄉的標準普通話，精靈自己在說精靈語的時候，總會帶上各種口音，或者變換音調，乃至使用一些特殊修辭。

　　形成極具個人特色的專屬語言。

　　在耐色瑞爾，解讀精靈語是一門十分專業的技術。不過，能夠與精靈正常交流，就已經算是勝過絕大多數人類了。

　　夏多對精靈語不說十分精通，至少也不會是現在表現出來的這個樣子，他能夠很清楚地體會到托芙在說那番話時的種種情緒，以及暗喻。

　　這是他故意的，就是希望在于托芙的交談中使對方暴露更多字面意義以外的信息。

　　而他也確實有所收獲。

　　看著托芙略帶惋惜的神情，夏多感嘆道：“人類的生命十分短暫，遠不如身為長生種的精靈，我們人類更傾向于實用主義，能夠學會這門內在十分優秀的新語言，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聽到夏多這話，托芙眼睛一亮，放出略帶魅惑的光芒，周身也仿佛變得明亮起來，“這么說，夏多領主對精靈文化很向往了？”

　　“向往倒也談不上，更多是出于對周圍鄰居的了解想法吧。”夏多略顯冷淡地回答道。

　　僅從里面理解，這話雖然透出疏遠，卻也傳遞出向往的意味，如果是用糅合了個人情緒、個人信息的專屬精靈語來說，很多東西就無法掩飾、無法隱藏了。

　　不過托芙似乎并不在意這點，反而露出一副現在才知道的模樣，驚訝道：

　　“差點忘了，夏多領主你是東方人，與一般的耐色人不一樣。”

　　這話中，夏多聽出了傲慢，也聽出了尊重，更隱藏著試探，試探他對耐色瑞爾的態度。

　　但夏多只當沒聽懂，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道：“托芙女士還見過其他東方人嗎？”

　　“當然見過，目前科曼索至少生活著數萬東方人，他們很多都從事著與藝術相關的職業，在科曼索乃至整個精靈世界，都備受尊重。”

　　原來如此，感情早就有一大幫“老鄉”提前為自己打好了鋪墊。

　　不過，夏多卻也沒有將托芙的話完全當真，“有東方人在精靈社會受到尊重”，和“東方人在精靈社會受到尊重”完全是兩碼事。

　　主位面什么情況，他還不是十分了解，但在投影位面，他卻是見多了東方人從事著連精靈十分鄙夷的種植業，與德魯伊為伴，幾乎淪為了社會底層。

　　少數獲得了精靈社會尊重的東方人，并不能代表整個整體。

　　東方人也是人類，與精靈存在著天然隔閡，其實，在很多精靈眼中，東方人更像是一種自帶傳說光環的高級寵物。

　　他們所獲得的尊重，并非來自于技藝本身，而是來自于他們背后的“主人”，以及至今都未探明的神秘東方古國。

　　夏多不清楚托芙對東方人的真正態度，不過僅就目前和對方的交流來看，或許是存在善意、帶著尊重，但也僅此而已了，是不是演的還要另說呢！

　　就算是真的，可我尊重你，但也不妨礙我在雙方存在沖突的時候干掉你啊！

　　在涉及到國家、種族這種宏大敘事時，個體所表現出的溫情總顯得十分滑稽。

　　夏多并沒有戳穿托芙虛偽的溫情，為了獲取更多無意間從語言中表露出的潛在信息，他還會耐著心繼續聊了下去。

　　“托芙女士，你知道木巖大師嗎？”

　　“當然知道！木巖大師曾多次出入宮廷在冕王面前表演，但很遺憾我只看過他一場演出，而且還不是他最富盛名的《大夏史詩》！”

　　（精靈語中的“大夏”，和大夏領的“大夏”并不是同一個詞，前者是木巖轉譯的家鄉名稱，后者則是取自精靈語中的一個詞，發音類似漢語中的“大夏”，意為“勇者開拓之地”。）

　　托芙說完，竟還旁若無人地哼起了一首明顯不是精靈風格的小調，本該蒼茫悠遠的歌聲被托芙用輕靈嬌弱的嗓音哼唱出來，雖略顯輕浮，卻也別具一番風味。

　　作為人類，夏多只是靜靜地聽著，但同為精靈的奧瑞普斯，卻忘記此刻正在哼唱的托芙身份不凡，竟也應和著哼唱了起來。

　　這是要開演唱會嗎？

　　夏多心中吐槽著，卻也沒有橫加阻攔。

　　奧瑞普斯的加入，讓原本略顯輕浮的曲調迅速變得厚重起來，就算是夏多這個對歌曲沒有太高欣賞能力的人，此刻也感覺自己被一種蒼茫、悠遠的氛圍所包圍。

　　就像是一位古老的東方長者，正在他的面前緩緩攤開一卷史詩長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