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與震撼到了無以復加地步的賽因賽艾不同,背對月光的杰提斯科基卻是突然放生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
賽因賽艾逐漸從沖擊性的事實之中恢復清醒,平復情緒,慢慢轉頭看向那個嘲笑自己之人,接著又以虛弱的語氣質問道:
“有什么......好笑的?”
杰提斯科基一邊拿起酒瓶給酒杯倒酒,一邊語氣戲謔地搖頭感慨道:
“呵呵,沒什么,就是覺得你這副無知的樣子有些滑稽罷了。”
然后,杰提斯科基端起盛滿的酒杯,在賽因賽艾平靜的目光注視下一路走來,隨即坐在了他的對側沙發之上。
“無論是你們這些一廂情愿的骨干......還是那個隨心所欲的院長......全部都是一群無知且可憐的家伙啊。”
杰提斯科基說著又抿一口紅酒,露出了愉悅的神情,接著向賽因賽艾抖了抖杯壁。
“嗯,紅酒這類飲品真是百喝不膩......你要來一點么?”
賽因賽艾臉色陰沉地做出回應:
“你覺得我這副狀態還能喝酒么......廢話少說,你剛才的言論到底是什么意思?”
杰提斯科基動作平緩地放下酒杯,隨后眼神之中突然多出了幾分鄙夷。
“我的意思就是......”
“你們這群人,總是自認為可以只手遮天,形勢局面全在掌控,然而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和什么為敵,實在是既可笑又可憐。”
“實話說,對于眼下這個結果,我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賽因賽艾聞言,表情微微愣住,緊接著神色惱怒地反問道:
“那么你又知道什么實情?”
杰提斯科基笑而不語。
賽因賽艾繼續追問道:
“院長到底是怎么敗的?”
杰提斯科基笑而不語。
賽因賽艾再次補充道:
“你和我們歡愉劇院合作這么多年到底又是為了什么?”
杰提斯科基還是笑而不語。
于是,賽因賽艾當即滿臉煩躁地嘆了一口氣。
“裝腔作勢,故弄玄虛,真是浪費時間......”
杰提斯科基從風衣兜里取出一根雪茄,動作嫻熟地減掉茄帽,點燃煙草,再是深深品嘗了一口濃醇的煙霧。
“呼......”
他一邊吐出煙團,一邊陷入思考,隨即緩緩地張口嘴巴,似乎是想要對賽因賽艾說些什么。
然而,就在杰提斯科基做出這等行為的下一秒,他的面部五官卻是突然涌出了痛苦的猙獰,仿佛就像是心臟遭受到了某種劇烈的電擊,整個人當即手捂胸口,咬牙切齒,好一陣子過去才漸漸緩過神來......
看著杰提斯科基這一系列古怪的行為,賽因賽艾的表情充滿了詫異與不解。
“你在做什么?”
杰提斯科基向后坐倒,放松身體,接著又深深吸上了一口雪茄。
“不是做什么,而是做不到啊......”
賽因賽艾聞言,表情先是顯得更加疑惑,然而很快便是瞬間察覺到了什么,于是碩大的瞳孔當即猛地擴張開來。
“屠夫......”
“你......”
“莫非是被......!?”
杰提斯科基再一次笑了,笑聲之中,蘊含著苦澀,蘊含著憋屈,蘊含著自嘲。
“我知道的,確實比你們多的多......”
“然而,就像是你剛才看見的,其中的大部分內情,我根本沒有辦法說出來。”
“你知道嗎,賽因賽艾.......”
杰提斯科基神色沉重,一字一句地坦白道。
“什么和你們歡愉劇院的合作......”
“什么聯手深淵毀滅世界的計劃......”
“什么決定了整個世界命運走向的戰爭......”
“這些破事......打從最開始......我就沒有半點的興趣。”
“甚至還反感到了極點。”
“因為,我和你們這群想要報復一切的瘋子,從來都不是一類人。”
“我......杰提斯科基......”
“其.實.根.本.就.不.想.摻.和.這.趟.渾.水.啊!”
賽因賽艾聽罷,眼瞳瞪大,嘴巴閉上,整個人就此陷入到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而杰提斯科基則是再次發出一聲自嘲般的嗤笑。
“呵呵呵......”
“事實上,我這個人,很單純......”
“不像你的那位院長,有那么遠大的抱負。”
“對于自己的人生訴求,我一直都是無比的清晰明了。”
“喝喝酒,抽抽煙,殺殺人,四處游玩,四處閑逛......”
“我想要的,不過如此!”
“沒錯......”
“簡單的生活!”
“平靜的生活!”
“安穩的生活!”
“可以無憂無慮到處屠殺的生活!”
“從頭到尾,我這個屠夫想要的,無非也就只有單單這些而已啊 杰提斯科基越說越大聲,越說越激動,手里捏著的杯子也隨著酒水開始不斷晃動顫抖!
“賽因賽艾......”
“你能聽得明白嗎?”
“你能聽懂我的這些啞迷,到底是想要表達什么意思嗎,嗯!?”
賽因賽艾屏息凝神,一言不發,沉默聆聽著眼前之人訴諸心腸。
接下來,杰提斯科基端著顫抖的酒杯,眉目緊鎖,情緒激動,一字一句地繼續袒露心聲道:
“我這個人......”
“一直都很珍惜自己的生命!”
“所以,我......”
“壓根就不想結識你們這群亡命之徒!”
“壓根就不想吸引圣光凈土那邊的仇恨和警惕!”
“壓根就不想要和那群獵人以及圣光的奴仆打交道!”
“因為,我雖然喜歡殺人,但是卻并非什么享受互相廝殺的戰斗狂!”
“我向來不喜歡承擔任何的風險!”
“說白了......”
“我只是單純喜歡欺凌弱小而已 標記。
杰提斯科基倚靠座椅,抬頭注視著投影屏。
看見畫面里面的耶塵一聲不吭,完全沉浸于冥想之后,他隨即揮手將整個畫面一把抹去,接著伸手拿向桌邊盛滿紅酒的玻璃酒杯。
然后,杰提斯科基這才發現,坐在辦公室角落的賽因賽艾,如今正在一聲不吭地瞪著自己。
于是這個男人當即眉毛上挑,一邊晃著手里殷紅的酒水,一邊玩世不恭地微笑招呼道:
“哈哈,賽因賽艾,原來你已經醒了啊,氣息這么微弱,我甚至都沒有察覺到呢”
賽因賽艾沒有理會杰提斯科基的陰陽怪氣,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燈火通明的孽都夜景,接著以沙啞的嗓音低沉開口說道:
“這里是哪里?”
杰提斯科基淡定回答道:
“你可以當做是我的地盤,反正不是圣光凈土就對了。”
賽因賽艾沉默片刻,接著直接質問道:
“屠夫......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杰提斯科基將手中的紅酒細抿一口。
“干什么?這個問題太過籠統了,請說得再具體一些。”
賽因賽艾換了一種問法。
“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杰提斯科基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我從來都是站在自己這一邊。”
賽因賽艾被杰提斯科基這道敷衍的回答弄得有些煩躁,抬頭喘了一口粗氣,望著花紋精致的天花板,隨后再度低沉地開口道:
“為什么......要在那個關鍵時刻出手救我?”
“你先前不是全程保持看熱鬧的態度么?”
“最后竟然會如此突然地發善心......肯定是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對吧?”
杰提斯科基哈哈一笑。
“哎呀,真是過分的說法,難道我在你眼中就是這么一個唯利是圖的小人嗎?”
賽因賽艾冷眼回答道:
“難道不是嗎?”
“你先前的所作所為全都讓我匪夷所思......”
“如果當初沒有你的胡亂插手,那么,我、芬忒、丁摩洛三人相互配合,對面那群年輕獵人根本不可能有半點的勝算,可是你卻像是攪屎棍一樣硬生生打亂了我們所有人的節奏,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么?”
杰提斯科基聽罷,又是一聲嗤笑。
“哼......這可就難說了......”
“要知道,你們當時面對的可不光是那群年輕人的團隊,還要面對外界那個同樣擁有身懷靈界的魔方主人,而且還有一個治愈系能力者正在他們所有人的背后持續治療。”
“時間再那么繼續拖延下去,你們的處境只會變得更加糟糕,而我為你們刻意布置了一座座單挑舞臺,反而相當于是在變相幫助你們,懂嗎?”
“只不過......之后的情況,說來也是可笑可嘆......你就不談了,自己肯定心里清楚,然而,你想知道芬忒和丁摩洛后來的遭遇么?”
聽到杰提斯科基的這句設問,賽因賽艾的瞳孔驟然擴張,整幅虛弱的面龐當即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情感色彩。
“難不成......”
“他們兩個......”
“都輸了 杰提斯科基淡定糾正道:
“準確來講,是都死翹翹啦”
賽因賽艾眼角使勁抽搐了兩下。
“是因為你從中作梗!?”
杰提斯科基微笑地搖了搖頭。
“不,我所做的一切,僅僅只是給他倆各自提供了一座單挑的舞臺,剩下的戰績全部都是對面的獵人小鬼親出來的。”
賽因賽艾面色震撼地喃喃自語道:
“這怎么可能......芬忒......甚至就連丁摩洛都戰敗了......”
“那兩個年輕獵人居然能夠扛住他們的靈界?難道他們先前一直在扮豬吃老虎?不,不對,如果真是這樣,我們這邊早就敗得更加徹底......”
“又或者說,和那個韋蒙一樣,另外兩個年輕獵人也都在生死關頭各自覺醒了自己的靈界,而芬忒和丁摩洛則是像我一樣都沒有還手之力?”
“不,怎么說,這也太過巧合了......”
“這一切,簡直就像是提前安排好的劇本一樣,未免太過巧合了 杰提斯科基又抿了一口杯中紅酒。
“呵呵,雖然過程與你想象的有所出入,不過結果總得來說也八九不離十啦......與其說是‘劇本’,不如說是‘命運’更加恰當。”
賽因賽艾滿臉詫異地看著杰提斯科基。
“命......運?什么意思?”
杰提斯科基晃著手里的酒杯輕笑道:
“誰知道呢?我也是前不久才接觸了這些概念......或許,我們所有人的結局,早已在冥冥之中被‘某人’給提前定好了也說不準呢。”
賽因賽艾深吸一口氣。
“我現在對這些宿命論的說法沒有半點興趣,只想知道那場大戰的后續到底怎么樣了。”
杰提斯科基放下酒杯,雙手在腹前交叉,表情似笑非笑地提醒道:
“你真的想要知道最后的結果嗎?我擔心你的心臟承受不了這個刺激呀!”
賽因賽艾聞言,神情再次劇變。
“你......你這句話的意思是......”
“莫、莫非......”
“就連院長......就連他也敗了 杰提斯科基緩緩點頭。
“回.答.正.確。”
“雖然你可能認為我在說謊......”
“但是,很遺憾,事實就是如此,畢竟我在這件事情上根本沒有說謊的必要。”
“即便是抵達了神明領域的院長大人,最終依然敗了。”
“敗得干干凈凈,敗得毫無懸念,敗給了他的那位老朋友。”
面對這道突如其來的消息,賽因賽艾如遭雷劈,瞬間石化,整幅身軀就這么如同萎蔫的植物一般迅速癱軟下來。
“什......么?”
“被那個早已殘疾的獵人團長......?”
“這......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呢?”
賽因賽艾目瞪口呆地自言自語著:
“院長的手段......我是知道的......!”
“哪怕是面對深淵和圣光雙神本尊,作為神物持有者的他也完全擁有一戰之力......!”
“結果,到頭來,院長居然敗在了區區那個年老力衰,退居后線的獵人手里?”
“難以置信......難以想象!”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一刻,賽因賽艾神色呆滯,牙唇打抖,冷汗直流,情緒比起當初被韋蒙突然反殺的時候要顯得更加震驚,更加錯愕,更加崩潰,一時間感覺三觀又被狠狠地碾碎了一番!
他原本堅信,哪怕自己這邊的小丑團隊全面潰敗,到頭來,那場發生在陰土隱域的大規模戰役之結局,最后也必然會以院長獨自一人的勝利作為告終。
然而,賽因賽艾又哪能夠想到......
就在自己昏迷的這段期間,那位手握神力,堪比神軀的院長,居然也跟著步上了他們這些骨干小丑的后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