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海布里達接受禁閉處罰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他與阿米尼烏斯、薩法諾等幾個老友,在前面的營帳里酗飲著,當然只有他一個人大喝著,因為他接下來沒有任何戰斗任務。
當海布里達說出路庫拉斯的處分決定時,在場的人全都松一口氣,謝天謝地,總算還有兩百德拉克馬。
“你得記住,把那個摩妮美的冠冕上繳上去。”阿米尼烏斯不忘提醒一句。
海布里達已經喝得眼睛通紅,含糊不清地應了下,表示他聽到了。然后他摩著酒杯,問:“范圖和巴蒂塔斯的事,你們準備怎么辦?”
薩法諾有些尷尬地借口整理行裝,走到一邊去捆扎盾牌、鐵鎬等東西,阿米尼烏斯也鎖著眉頭不語:范圖已死,巴蒂塔斯也等于成了廢人,軍隊的撫恤金只有八百塞斯退斯,根本是杯水車薪,何況兩人生前就欠了一屁曱股債。
“你們倆,湊五百德拉克馬給我,匯給他倆的家,算我的賬,。”海布里達說完,又將酒杯里的劣質酒喝干。
良久,阿米尼烏斯低低說到:“這可不是你的義務,親愛的海布里達。”
“咚!”海布里達將短劍插在了桌子上,桌子上的燭火劇烈地搖晃著,“人情血曱債,白紙黑字!他倆曾在李克屯救過我的命,羅馬人從來不欠人情——我有二十個奴曱隸,加上這些,夠兩萬塞斯退斯的,你們怕我還不起?”
“冬營取消了,海布里達,等到你回去比提尼亞處理奴曱隸時,怕是已死一半了。”薩法諾在一邊,插嘴道。
然后海布里達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像頭憤怒的豹子,說:“總之你們得相信我,把錢交來就是!”說完,他放開了薩法諾,低著腦袋晃著,扶著帳門慢慢走了出去,一路高聲罵著路庫拉斯、烏泰瑞斯不停。
當李必達牽回騾子后,他又轉入了營帳的后房去劈柴,推門進去后,一堆柴垛上,阿狄安娜裹著袍子,坐在昏暗之中,黑色的眼睛亮閃閃地盯著自己,她很像她的母親,一樣地美麗,倨傲。
李必達有些不自在,阿狄安娜的性格,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他不喜歡被她看著,于是背過身去,準備開始工作。
“我高看了你,原本以為你是骯臟的羅馬人,沒想到你比羅馬人更骯臟一千倍,是個卑賤的爬蟲、奴曱隸。”昏暗里,阿狄安娜動聽但惡毒的聲音響起,“如果你知道你曾經壓著的,攻擊的,是如此高貴的我,現在你應該恥辱地自殺才對!”
受到侮辱的李必達有些怒氣,開始針鋒相對:“看來毒藥沒進入你的血液和心臟里,倒全都停留在你的舌頭上。”
阿狄安娜有些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這個亞細亞模樣的奴曱隸居然敢諷刺她這么高貴的人,而且居然還會說希臘語,頓了一頓,她快速而有些傷感地說著:“黑海的人們都說,米特拉達梯從小就被母親和弟弟經常下毒,不但沒有被毒死,反倒變得百毒不侵——看來我繼承了父親的血脈,那些毒藥不足以奪走我的命。”
然后,她又以命令式的口吻說道:“如果你這個奴曱隸,肯把我交給羅馬人的統帥,讓我享受王女應有的待遇,早日離開這個充滿著卑賤之人的地方的話,我可以考慮將你升為我的侍從奴曱隸。”
“羅馬的統帥剛才才來這兒,但也許你還未見到他時,就因敗露出的身份遭到污辱和殺害了。”李必達劈開了一個柴禾,慢慢說到,“我愿意幫你,不過只是出于一種道義。”
阿狄安娜輕蔑地哼了一下。
“在等到合適的時機前,還是先請你忍耐一下。”這時,門口快速閃過一個人,那是德米特留斯,手中捧著藥囊。
“那是藥囊,那個奴曱隸在治療誰?”阿狄安娜發問。
“巴蒂塔斯。”李必達脫口而出,“就是那個,那個…”他意識到阿狄安娜的反應,沒繼續往下說,只是打著手勢,代替下面的話。
看不出阿狄安娜有什么表情,只見她白曱皙的臉龐慢慢后退著,隱沒在更暗的暗色中,停止了和李必達的對話,只剩下眼睛還閃爍著,像兩顆星星。
突然,一聲巨響,那是工房被踹開的聲音,還有前面奴曱隸的驚叫聲,海布里達粗野的聲音響起:“所有的豬玀,都給我滾出來,到主人這里來!”
阿狄安娜靜靜地跟在李必達的身后,走到了前屋,門板已經被海布里達踢斷,這個小個子百夫長,沖天的酒氣,站在門口中央處,像頭發怒的豹子,在尋找可憐的“獵物”。
幾個男女奴曱隸,畏葸地蜷縮在地上,比起李必達他們相對更了解海布里達的脾氣:這個暴徒一旦遇到不順暢的事情,是不會吝惜在奴曱隸身上發泄的。
這時,倒霉的不知情的德米特留斯給另外處營帳里的巴蒂塔斯換好藥,剛好從門口進來——海布里達順勢抓曱住他的頭發,把他往剩下的半塊門板上撞著,這位猶太人尖叫著、求饒著,卻更激起海布里達的怒火,隨著通通通的聲音,門板上很快血跡點點,最后猶太娘炮像個垂死的蝦子,彎著瘦削的身子,倒在灰塵之中,低低地發出聲音,不知道是哭泣,還是呻曱吟。
李必達回頭看了下阿狄安娜,期待這位貴曱族出身的女孩,能阻止海布里達的暴行,但阿狄安娜很冷靜地站在原地,不置一詞。
“官長,你酒喝多了,應該恢復理智,你是不應該這樣對待我們的,即使我們是奴曱隸的身份。”最終,李必達不知哪來的氣概,說了這樣一句,說完連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身軀在劇烈抖動著,其他的奴曱隸更是從四面八方投來恐怖的眼神。
海布里達醉醺醺地看著李必達,在原地來回晃著,很顯然他也被李必達的言辭“嚇了一跳”,然后他嘿嘿笑了起來,慢慢脫去了甲胄與汗衫,一件一件,最后一曱絲曱不曱掛地站在原處,身上和臉上滿是毛蟲般的傷痕,和他的“短劍”交相輝映,猙獰無比。
出于本性,阿狄安娜厭惡地轉身,她的動作格外醒目,真的激起了海布里達的“興趣”。
“你!卡拉比婭,是吧。”海布里達指著阿狄安娜。
阿狄安娜回頭,皺著黑漆漆的眉毛,“僭越,是誰給你資格,允許你如此稱呼我的?”
李必達暗叫苦,但還是盡力地把身子擋在兩人間。
海布里達像是沒有聽出阿狄安娜的話意,接著命令到:“你,轉過身去,用雙手撐著墻壁,把屁曱股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