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已經戰敗被擒且輸得心服口服,所以沒什么好說的,那黃毛貂鼠精在安妮開始審問之后,很快就交待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
是的,所有的!
包括他先后兩次來到斯哈哩國,也就是黃風嶺這里,以及那斯哈哩國的前后變化,包括他欺師滅祖砍了自家師父靈吉菩薩的腦袋,包括偷走二郎神的心法以及奪取了齊天大圣孫悟空的根器等等。
反正,只要是安妮問到的,只要是他知道的,他就統統都說出來了。
要不然,他還能怎樣呢?
畢竟那只可怕的小猴子就站在旁邊,然后他之前不過是嘴硬頂撞了兩句,結果對方就又敲斷了他的一條腿,然后還想要繼續敲,甚至聲稱要把他的尾巴和皮給剝下來做個披肩,面對那種實質性且動起手來絲毫不含糊的威脅,他敢再說半個不字?
“你說什么?”
“這個腦袋是你師父的?”
“還是個叫靈吉的菩薩?”
聽完那黃風大圣,也就是那黃毛貂鼠精的話,然后詫異地踢了踢那個閉眼不語的大腦袋,安妮不由覺得有些稀罕。
“可是,你為什么要砍他的腦袋,他不是你師父嘛?”
于是沒說的,她直接就迫不及待地湊上前去繼續追問起來,只想知道更多。
當然了,安妮也沒別的意思,她單純只是想聽聽八卦而已,畢竟閑著也是閑著。
“師父?”
先是一怔,接著那黃風大圣才冷笑著不屑地說道:
“上仙容稟…”
“小妖生平,最恨這鳥人!”
說著,坐在地上萎靡不振,雙臂耷拉且還斷了一條腿的他才用那種怨毒的眼神看向了那顆仍舊緊閉雙目不敢見人的頭顱。
“說是拜師,當年亦不過是尋思著為求個庇佑罷了。”
“我等山精野怪,就得看開。”
“神佛們對我等‘濕生卵化之輩,披毛帶角之徒’又哪有什么垂憐?”
“要么是缺個打手,要么是缺個坐騎,要么就是需要個背鍋的,彼此只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小妖是這樣,當年那猴子還不是這樣?”
“只是都沒他有種而已…”
“可惜,我等最終結局不見得比他好哪里去!”
說到這里,那黃風大圣忽然如同是想通了一般,臉上的表情便由原本的悻悻、不甘和悲嗆瞬間變成了恍惚、感慨和唏噓。
“原來是這樣的啊?”
“那就是說…”
“這里的人之所以都變成老鼠,真的是你造成的?”
安妮繼續再問,準備趁著這個機會,將她想要知道的事情統統都給弄清楚和明白去。
“是!”
“但也不全是!”
沉吟著,黃風大圣最終苦笑著這般嘆息說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這話又是什么意思?”
眨眨眼,安妮對對方那含糊其辭模棱兩可的說法很是有些不滿。
然而,這一次那黃風大圣先是沉默了好一會,接著才繼續解釋道:
“呵!”
“上仙您怕是不知道吧?”
“當年,小妖替在那小國消災解難時,那只大蟲子,它背上有個佛頭,與這腦袋,一模一樣哩。”
“再后來…”
“小妖看到那城中,人人都變了老鼠…”
“那或許是人妖混居靈蘊侵蝕導致,或許是別的原因,但不論怎樣,當時小妖都不得不帶著手下離開。”
“其實小妖當時是不想走的,只是想讓手下的妖怪們,去過一些體面的日子…”
“只可惜…”
“結果還是什么都改變不了,一切都已注定,我等皆是身不由己…”
說完,掙扎了兩下挪了一個相對舒服一點的姿勢后,黃風大圣才苦澀地搖搖頭看向了遠處的黃風嶺群山。
“呵——”
“偷油的老鼠上高臺,定是有人架梯來。”
“災人者,人必反災之。”
“不是我,也會有別人。”
“故而,就姑且權當是我的錯吧!”
說完,黃風大圣閉口不言了,甚至還直接閉上了雙眼,擺出了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姿態。
“明白了!”
聽到這里,安妮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總算知道剛剛對方為什么說那種‘是也不全是’的話了。
“誒?”
突然!
沒等安妮繼續問下去,她發現了,遠處的煙塵黃沙里緩緩走出來了一個眼熟的家伙。
而等到對方靠近,不論是安妮還是提伯斯則都看到了,對方不是那個手持三弦的無頭僧又是誰?
“阿彌陀佛!”
是的,無頭僧人出現,當然了,現在應該叫做靈吉菩薩?
“哎——”
“孽徒啊孽徒!”
“你偷二郎神心法,奪大圣根器,還要師父的腦袋”
“現在更是污蔑為師,這是為何?”
接著,嘆息了一聲,并對黃風怪斥責了幾句后,才主動‘看’向了安妮并解釋道:
“小施主,老衲乃是小須彌山之主,法號靈吉!”
“也是這鼠妖的看管之人。”
“大圣殞后,六根不滅,散落到了世間…”
“這賊鼠私下尋得其中一根,因自身修為有限,難以煉化,于是生了歹心.”
“而老衲不慎中了他暗算,連頭顱也被他一并割去,做了其存放根器,修煉邪法的容器…”
“還連帶黃風嶺生靈涂炭,我之罪也…”
“現在,施主可否將老衲的頭顱還來?”
“老衲也好將其中的根器取出交由施主,了結這一番因果…”
很不客氣地說完,接著,隨著它身上一陣陣金光流轉并現出那巨大的,和那顆腦袋相匹配的佛陀真身后,他便開‘口’討要起了正被提伯斯踩著的腦袋來。
“嗯…”
“暫時還不行哦!”
面對自家馬嘍提伯斯的眼神詢問,安妮只是想了想,便搖頭表示拒絕。
“阿彌陀佛!”
聞言,那無頭僧人,也就是那靈吉菩薩很是不解并宣了聲佛號后問道:
“這又是何故?”
雖然他看到了,那黃毛貂鼠精失去了戰力,而那小猴子更是渾身浴血看起來好不凄慘,按理說他可以直接出手搶回自己的頭顱的,但是,也不知道為何,由于看不穿那個古怪的小女娃,更有點看不透那只小猴子,所以,他就暫時沒敢那么去做。
“因為…”
“那斯哈哩國的鼠妖們說,他們是為了國家的發展才不得不滅佛,然后,你們就降下懲罰,害得他們國破家亡,最后卻是黃風怪救了他們?”
“接著,這只黃毛貂鼠卻又說,他自己也只是一個棋子,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他已經很努力去改變了,但奈何背后的黑手太強,他也無可奈何?”
“而現在,你又來說是黃風怪偷襲了你,偷走了你的腦袋,還取了根器,盜走了二郎神的功法才導致這里生靈涂炭?”
“那么,問題來了:這里的一切到底是誰造成的?是誰做錯了?”
“誰說了真話,誰撒了謊?”
“又或者,你們都說了真話,但是同時又都撒謊了?”
“拋開事實不談,你們自己難道就真的沒有錯嗎?”
安妮顯然有著她自己的考慮,顯然不太想將那顆腦袋還給對方,所以,她開始偷換概念、轉移話題,用邏輯謬誤去混淆視聽了。
“啊?”
果不其然,聽到安妮的話,黃風大圣和靈吉兩人齊齊一怔,然后不約而同地開口問道:
“為何要拋開事實不談?”
“這是何故?”
在兩人看來,‘拋開事實不談’本身就是在回避問題,試圖忽略事實的重要性。
那種通過指出對方的錯誤來轉移對自己或者他人錯誤的關注,那種對‘某個錯誤并不影響當前討論的事實是否正確,兩者是獨立問題’的邏輯在他們看來本身就充滿著荒誕和謬誤。
“哎呀!”
“反正人家知道的,某個世界的某些人就特別喜歡這樣去胡攪…嗯,去問問題,你們姑且聽聽就可以了,不用問辣么多!”
“總之!”
“不管是拋開事實不談,還是不拋開事實去談,難道你們就真的一點都沒錯?”
安妮才不管這些家伙們誰對誰錯,反正,她覺得這些家伙都不像好人,而既然不像好人,那她就不用費神去理清其中的關鍵。
畢竟,她安妮大仙又不是專門跑來這里判案的,那種費心費力去抽絲剝繭的事情,只怕某些專業判案的家伙自己都是弄不明白理不清的吧?
再說了,講理講理…重要的本不是在‘理’,而是在‘講’上,誰講話大聲,誰講話有力度,誰能把持了那個‘講’字,誰就有理!
沒有也有!
而現在黃風嶺這里,顯然是她安妮大仙最有理,最會‘講’,所以,她說的就是道理!
黃風怪和靈吉齊齊無語,一時間竟不知說點什么才好。
“好了!”
“人家決定了:誰對誰錯,這件案子咱們就暫時先擱置著,你們都回去吧,這個腦袋和腦袋里的重要證物,人家就先收起來了!”
()嘿嘿 說完,安妮不等兩人,特別是那靈吉再說點什么或者動手,直接一指提伯斯腰間的那葫蘆,讓其瞬間就將那個巨大的佛首給吸了進去。
“就這么說好了哦!”
“你們應該都沒意見吧?”
而做完那一切,她才朝著那兩個家伙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而那其中的意思就明擺著了的,無非就是:誰敢再說半個不字,她家的提伯斯可管殺不管埋!
反正吧,在安妮看來,某個黃毛好心辦壞事,毒打一頓再打斷三條腿,就差不多了,直接打死似乎還不至于。
那個什么斯哈哩國的遭遇,則是對方咎由自取,是活該,她才不會去管咧!
畢竟,一個小國不好好找個大腿抱著尋求庇護,又或者是去好好保持著中立,反倒是去左右反復橫跳,辣么蠢的事情都能做出來,現在還想讓她火焰大仙去幫?
做夢吧!
而最后就是:腦袋辣么重要的東西,既然有些人不好好去保管好,還讓某只大蟲帶出來亂害人,甚至還讓自己的黃毛徒弟偷走去亂搞,那干脆就別再要了吧?
所以啊,在安妮看來,她火焰大仙渾水摸魚,然后裝傻充愣,三方各打五十大板的做法就非常不錯。
至于判得對不對,好不好什么的,那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她家‘馬嘍’提伯斯來黃風嶺這里的主要目的已經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