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機滿滿的一車斗,除了兩臺旋耕機,幾個犁頭和鐵鍬鋤頭之外,剩下的都是些零七八碎的東西。
宋書書還在羅鎮長那里順來一套舊的皮質組合大沙發,原來屋檐下的破長條椅子直接就劈了當柴燒。
不怪虎嘯林總喜歡往這里躺,吃飽喝足躺在屋檐下曬曬太陽,確實舒坦,如果能再抓抓虱子就更爽了。
虎嘯林吭哧吭哧地把拖拉機上的東西全卸了個空,然后瞅著宋書書傻樂,讓宋書書還有點愧疚,去趟鎮里也沒說割幾斤肉回來。
宋書書燜了一鍋米飯,地里摳的新土豆被胡莉分出一半大的,直接放灶坑里燒,小崽兒都留個宋書書,這種雞蛋大小的土豆最適合做醬燜小土豆。
醬燜小土豆最關鍵的就在醬上,買來的醬雖說也很香,但是比農村自家下的大醬總是少了點濃郁的味道。
這濃郁的味道絕不是這個村里大醬那種臭腳丫子的惡臭,撈的醬要是再干一點,太有畫面感了,宋書書寧可餓死,也不會吃這種屎一樣的東西,只能先用買來的醬對付一下,等上秋,問問老媽咋弄,自己做醬塊子,來年春天自己下一缸吧!
不知不覺間,宋書書已經忽略了初遇妖怪時的恐懼,開始打算做好長期堅持戰斗的準備了。
這個季節的土豆本來就嫩,雞蛋大小的小土豆更嫩,放到水盆里洗一下再搓一下,薄薄一層外皮被洗掉,嫩生生水靈靈,讓人恨不能直接就咬一口吃生的。
蔥姜蒜大料辣椒爆鍋,加入黃豆醬炒香,然后加一瓢水,放入洗好的小土豆。
要做好醬燜小土豆,最關鍵的還是看好火候,水開之后加適量的鹽,一定要小火慢燉,千萬不能著急,一直燉到收汁,湯汁變得紅亮濃稠,小土豆也入味兒了,這時候再起鍋。
一盆子醬燜小土豆端上來了,胡莉說的賊好吃的燒土豆也從灶坑里扒拉出來了。
在胡莉期待的目光中,宋書書先拿了一個糊了巴曲的燒土豆,一捏開就暗自咧嘴,燒大勁兒了,碳化的一半不說,里頭還竄煙了,蘸多少醬都蓋不住那股子苦了吧唧,還帶著一股子生煙的味兒。
宋書書硬著頭皮把這考驗味覺的燒土豆吃了下去,那頭,虎嘯林正玩命地往自己的飯盆里壓土豆,咬牙切齒的模樣好像跟飯盆有仇。
宋書書扯著脖子把毒藥一樣的燒土豆咽下去,迎著胡莉祈求的目光,違心地豎了一個大拇指。
胡莉秀美的巴掌笑臉像是一朵盛開的百合,宋書書打心里都覺得好舒坦。
胡莉美滋滋地把剩下的燒土豆都推到宋書書的面前,“你吃你吃,都給你,老虎,你要是敢搶我可就真生氣了!”
虎嘯林看看飯盆里紅亮的湯汁還有油亮的小土豆,再看看炭球一樣的燒土豆子,趕緊搖頭,“放心,我不搶!”
宋書書巴不得他都搶去,現在他怎么也舒坦不起來了,這要是全吃了,絕對會成為頭一號吞炭自殺的村長。
宋書書正琢磨著自己是屎遁尿遁還是裝死避禍的時候,門外傳來老侯略顯尖利的聲音:“啊呀!小宋村長回來啦!可是帶了不少好東西啊!”
老侯瘦小的身子從門縫中擠了進來,還晃了晃手上兩瓶果酒,其中一瓶還泛著淡淡的粉色,看起來誘人之極。
宋書書微嘆了口氣,再好的果酒,也抵不過老侯的大皴腳。
不過這種極品好酒留著當土特產送領導挺好的,還能給村子爭取些致富的政策啥的,反正看不到老候的皴腳,也就眼不見為凈了。
老侯把酒塞給宋書書,一片腿往炕頭一坐,手拿著筷子也不吃飯,就笑瞇瞇地看著宋書書,宛如慈祥的鄰家大叔叔,哪里還有之前,打死不同意婚事的死敵老丈人的模樣。
這老侯比較好答待,幾瓶白酒就好了。
宋書書趕緊拿出一瓶高度白酒,除了便宜的北大荒,還買了幾瓶百來塊的好酒二道鍋,總覺得再好的白酒紅酒,也沒法跟老侯釀的果酒相比。
可是老侯不經意間一扣皴腳,拽著腳皮的動作,把宋書書所以的想法都給壓下去了。
老侯先給自己到了一杯,先聞后細品,然后一口干掉,憋到瘦臉通紅,這才重重地哈口酒氣,然后搖了搖頭道:“這酒不咋滴,沒有那個北大荒好喝!小宋村長,我跟你說,鎮東邊老郭家自釀的小燒,便宜還好喝,兩毛錢一斤還給饒三兩!”
宋書書當時就懵逼了,用塑料桶打的小燒散白確實便宜,但是也不至于便宜成這樣吧!買礦泉水還勾一兩塊一斤呢!自己小時候給父親打散酒就一塊二一斤了啊!
胡莉插言道:“這回去鎮上我打聽了一下,老郭他兒子都死了,他孫子倒還活著,說是北漂去了,好好的漂個啥,也不道淹死沒有,估計就算活著也不會釀酒的手藝了。”
宋書書眨巴這眼睛,感情老侯這個妖怪已經靠走人家祖孫三代了,總算是知道為啥當初路草兒會說他跟胡莉最大的阻礙就是,胡莉一覺睡醒,發現自己老死了。
宋書書給老侯換了一瓶更便宜的北大荒,這時,外頭傳來路家兩口子的聲音。
“草兒啊!這回你悠著點啊!可別再吃多了,不怕你吃,就怕你吃傷了身子!”
“沒事沒事,我多喝點湯,原湯化原食嘛!”
“噯!這主意好!”
宋書書聽著動靜,忍不住看了看盆子里紅亮黏稠的土豆醬湯,為了給小土豆入味兒,除了黃豆醬之外,還加了不少鹽的,這玩意用來當咸菜都夠了,喝來化原食,她也不怕齁著。
路家兩口子沒空手來,還拎了不少自家種的小白菜水蘿卜之類的應季小菜,別看歪瓜裂棗的,但是蔬菜的原生滋味十足,用城里的話來說,就是超級有機,正好用來蘸菜湯。
路家兩口子也不客氣,盛了飯就開吃,宋書書已經開始考慮下回做飯再做得更多一些,菜也做咸點,免得不夠吃。
“小宋村長從鎮里回來了么?”
中性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煙嗓之意,宋書書當時就不淡定了,這是鳳哥第二次到自己這里來做客了。
就在宋書書瞎激動的時候,一襲白衣的鳳哥從門外,如同足不沾地似地漂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