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決策
回到城墻上，周圍的目光已經變得不同起來，友善了許多。
如果昨天琳婭沒解釋，或許我還不明白為什么他們之前的目光會如此不善，知道是拉斐爾那個阿卡林丈夫惹的禍以后，對于自己周圍的變化，卻已是見怪不怪。
現下，我無暇去理會這些戰士的目光，因為心中，琳婭緊張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吳大哥，沒事吧，受傷了嗎？累了嗎？快點回來休息一會，讓我看看哪里傷著了，真是的，讓你不要老是出頭，萬一有什么閃失的話，我…我怎么回去和維拉絲她們交代…”
琳婭嘮叨不休的聲音傳來，讓我的心下格外溫暖，也哭笑不得。
剛才她也看到了吧，對付那只巨大野獸，我完全是處于壓制優勢，雖然也受了一點小傷，但是戰斗哪有不受傷的，不受傷的戰斗，那可不叫戰斗，叫虐菜，再說冒險者受傷，只要不是陷入重傷或者持續流血之類的負面狀態，那還不是立刻痊愈，哪有什么傷口可看。
琳婭這是關心則亂，不，是已經完全是失去方寸了。
察覺到我的笑意，琳婭生氣了。
“真是的，明明我那么擔心，吳大哥卻…不理你了。”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了，琳婭生氣的聲音里，也帶著一絲悲鳴害羞。
“我是在笑啊，琳婭，你越來越像維拉絲了。”我連忙解釋道，以免琳婭誤會。
“哼，這才不是安慰。分明是在說我愛嘮叨對吧。”
“哦？原來你也覺得維拉絲愛嘮叨啊，嘿嘿，被我抓住把柄了。”我奸笑起來。
“才…才沒有，只是覺得…只是覺得維拉絲那樣…可以那樣和吳大哥…很羨慕而已。”琳婭結結巴巴的說道。
“我不管。反正我是按照我的意思理解，想要我不告訴維拉絲也行，嗯哼。”
“就算是吳大哥，也休想威脅我！”琳婭的聲音充滿了一往無前，視死如歸的氣勢。但是下一秒就服軟了下來。
“如果…如果不是太過分的要求的話…”
“當然了，我怎么可能和寶貝琳婭提過分的要求呢，只要你答應我…”我笑著將心里的想法傳過去，就算不用眼睛看，也能感覺到琳婭的臉蛋越來越紅。
“小琳婭，怎么了？”光陣圖密室里，拉斐爾看到自己的寶貝孫女臉蛋忽然通紅起來，似要冒煙一樣，便好奇問道。
“沒…沒什么，我沒什么。奶奶。”琳婭連忙搖頭，拍了拍滾燙的臉蛋，心里嬌羞憤憤的嘀咕了一句。
“吳大哥這個…大色狼！”
“啊，差點被你轉移話題了，總而言之，這一次沒事就好，以后不許吳大哥做那么危險的事情了。”
琳婭忽然恍然過來，現在離一開始的話題已經十萬八千里遠了，自己上了心上人的當，不但被轉移了話題。而且還被迫答應了要做那種羞人的事情，實在是可惡。
“知道了，我以后會盡量小心一點。”見琳婭冷靜下來，回過神來了。我不敢再忽悠，連忙正色應道。
“不是小心點，而是不許！”
“可是領主級怪物威脅很大，必須除掉對吧。”
“話是這樣說…”
琳婭內心掙扎著，明知道對方說的沒錯，但是內心里那點小私心。那些濃濃的愛意，卻怎么也沒辦法讓她眼睜睜的看著心上人繼續冒險，明明自己已經站在這里了，已經和他一起并肩作戰了…
“不如這樣吧，寶貝琳婭，以后你用心點鎖定那些領主級怪物的出現位置，告訴我，我帶上幾名精英戰士一起去圍剿，這不是要安全許多了嗎？”
“也只好如此了。”琳婭想了想，只能答應下來，畢竟領主級怪物不能放任不管，而在整個營地里，能留住這些強大怪物的，也只有吳大哥而已。
“只是要辛苦你了，不但要觀察指揮戰斗，還要搜索敵人。”
“沒什么，比起吳大哥，這種事一點也不辛苦。”
心底里傳來琳婭甜甜的聲音，她在為能幫上我的忙，減少我的冒險，而喜悅不已。
真是個讓人越愛越深的小妮子。
回過神，我將目光投向遠處。
穿過戰場，穿過茫茫的恐怖骷髏海洋。
那里，也正有一雙眼睛盯過來。
“你…究竟在想什么？”
“你…究竟在等待什么？”
內心的無數疑問，透過目光筆直向對方傳達過去。
但是，那具骷髏指揮官并沒有回應，它一如既往的閃爍著那雙幽綠色的冥冥雙目，一直注視著我的舉動。
我原本以為，在剛才斬殺巨大野獸的時候，它會出手阻止，領主級別的怪物，對它而言也是手下一員大將了，恐怕這些雜牌怪物大軍，加上它那些骷髏軍團，里面也不會有超過二十名領主級的強者。
但是它沒有，而是一動不動的看著我將它手下的大將斬殺，沒有動搖絲毫。
莫非這場戰斗的勝負，對它而言并不重要？它是懷著其他目的而來？
但是如此，它為什么又要弄出應付我的地獄能量炮的對策呢？
我越發的想不通了，答案，或許只能在小幽靈身上找才能找到，問題是她的態度很堅決，我從來沒有看到過小幽靈如此費心的隱瞞我一件事情。
自從選擇了將唯一的羈絆連接到我身上，那一刻開始，小幽靈就全心全意，毫無保留的敞開著她的心扉，從來沒有隱瞞過什么，所以一旦她擺出現在這樣的緘口默言姿態。我就變得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怎么去打開那扇緊閉的大門。
該死的！
緊握著拳頭，宣泄的用力一揮，剛才干掉一只領主級怪物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看了戰場一眼。發現局勢穩定下來后，我默默的調頭離開。
得想個辦法，無論是什么辦法都行，一定要讓小幽靈開口，阿卡拉說過的。這一趟旅行對小幽靈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或許就在于此，我怎么能忍心看著這只笨蛋幽靈，什么都不說，將所有的痛苦獨自承擔，一個勁的往肚子里咽呢？
哪怕是能嚼碎鉆石的牙，也嚼不動悲哀，哪怕是能消化鉆石的胃，也消化不了痛苦。
多管閑事也好，自作多情也好。好心辦壞事也好，這件事，我一定要管。
戰斗一直持續到中午才結束，不出拉斐爾的所料，在確認我的縮水版地獄能量炮被封鎖以后，骷髏指揮官發動了真正的攻勢。
還沒等我們把眼前的怪物全殲，一大波怪物又從遠處涌了上來，這一次依然是將近三萬左右的雜牌怪物和骷髏戰士的混合部隊。
“該死的。”
大家破口大罵起來，許多人都看出了骷髏指揮官的小算盤。
一直以來，我們的思想都停留在勢上面。認為敵人肯定不會放棄這個優勢，遲早會用強大的勢來對付我們。
但是骷髏指揮官卻偏偏反其道而行，它完全放棄了己方勢的優勢，而是采取了另外一種戰術。
消耗戰。
沒錯。這場戰斗，它拼的不是勢，而是數量。
這樣一次幾萬怪物，一次幾萬怪物的投上來，看似很傻，為什么不一口氣將所有怪物壓上來呢？至少一次投個七八萬怪物。也能造成更強大的勢，壓迫聯盟方面的發揮，而不得不動用一些殺手锏。
觀骷髏指揮官這幾次的進攻，大家終于看出了端倪，毫無疑問，它試探出了另外一條進攻道路。
一次投個七八萬兵力進攻，誠然是很強大，但也易于我們的范圍攻擊發揮，更加有效率的收割敵人。
而兩萬，三萬，四萬這個數量，卻能保證在進攻中，陣型擺開一定的距離，讓我們的法師糾結，到底用不用范圍魔法好呢？這個密度…似乎不怎么劃算的樣子。
這樣一來，無論我們最后是選擇用范圍攻擊，還是逐個消滅，總體來說，每干掉一個敵人，我們都得付出更多的體力消耗。
我們不畏懼敵人的強攻，卻經不起這樣溫水煮青蛙式的消耗，但也沒辦法主動出擊，因此就算知道敵人在打什么算盤，也想不到破解的辦法。
可怕，那名骷髏指揮官的指揮能力，或許比它的實力更加可怕，能夠利用前所未有的數量優勢，制定這種以往地獄勢力從未嘗試過的進攻手段，對方絕對不是等閑之輩，或許，它在生前就是一名優秀的指揮官。
察覺到對方的陰謀后，大家心頭都不由的籠罩上了一層陰云。
毫無疑問，如果我們再不想辦法，繼續按照骷髏指揮官所制定的劇本走下去，最終，我們將被消耗干體力，任由對方宰割。
得尋找到一個契機點，轉折點，將敵人的戰術打破才行。
回到光陣圖密室，拉斐爾也稍微收斂了一些她的千面本性，輕輕啜著茶，閉目沉思起來。
壓力最大的，無疑還是琳婭。
“最大的麻煩，還是那個骷髏指揮官。”琳婭緊閉的美目睜開，輕嘆了一口氣。
“營地的魔法陣，還有攻擊的手段，只是消耗的能量太大了，我怕到時候攻擊被對方阻攔下來，而我們的消耗過于巨大，到時候，骷髏指揮官單槍匹馬就能闖進來。”
聽到琳婭的嘆息，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無論何時，法師都要保留一部分力量，用以維持魔法陣的運行，就是因為有骷髏指揮官的存在。
如果沒有它的話，僅憑那數十萬骷髏，我們完全可以想個辦法，干擾它們強大的勢，哪怕只能干擾個幾秒鐘。我的十萬星辰破壞炮一擊下去，再加上營地魔法陣的攻擊，光是這兩樣，就能消滅對方一半以上數量。
可以說。骷髏指揮官對我們的威脅占了六成，而那數十萬骷髏加上近十萬雜兵，威脅反而只有四成，由此可見，對于這場戰斗而言。世界之力級強者就是戰略級別的武器。
“也就是說，想要扭轉戰機，最簡單直接的辦法，莫過于能夠牽制那名骷髏指揮官對吧。”
我順著琳婭的話說下去。
“不行，吳大哥，你絕對不能去冒險。”該說不愧是老夫老妻，琳婭一下子就看穿了我心中的猶豫，立刻嚴聲阻止道。
接著，她回過頭，求助的目光看向拉斐爾。
“奶奶。哈洛加斯那邊真的沒辦法抽調回一名世界之力強者嗎？”
“沒辦法。”拉斐爾搖了搖頭，道。
“現在哈洛加斯的局勢，比我們營地還要嚴峻，大魔神巴爾的存在，遠遠要比那具骷髏指揮官更具威脅性，你們也明白一名世界之力強者的重要性吧，從哈洛加斯抽調回一名強者，就等于是敞開一個大洞讓敵人有機可乘。”
拉斐爾沉思片刻，斷然說道。
“如果真的這樣的做，那就不得不做好放棄哈洛加斯的準備。”
聽拉斐爾這樣說。我和琳婭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放棄哈洛加斯…哪有那么容易，那里除了許多戰士以外，還有數以萬計的野蠻人，平民。這樣龐大的數量一時半會根本無法撤離，放棄哈洛加斯，就等于是放棄這些生命。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出此下策。”
“其實，除了哈洛加斯那些世界之力強者以外，至少應該還有幾個不務正業的家伙。”頓了頓。拉斐爾的話鋒忽然一轉。
“與其選擇下下策，倒不如指望那幾個人能夠回來幫一把，任何一個回來，都足以挽救局勢。”
聽到這番話，我也想起了腿毛仙人。
其他不務正業的家伙，我不認識，不清楚，但是唯獨腿毛仙人，前段時間還和他在一起。
混蛋腿毛仙人，你究竟跑哪里去了，現在只有你才能拯救世界了啊啊啊！！！
到了這個地步，我也沒辦法隱瞞下去，一口氣將腿毛仙人的事情交代了。
“原來加侖大人真的來了。”
出乎意料之外，拉斐爾卻并未展現她的魔女風格，對知情不報的我狠狠責罰一番，而是苦笑搖頭起來。
“其實在前段時間，我就覺察到了一些端倪，懷疑他已經潛入到了營地，雖然加侖大人的實力強大，但是我在營地的周密部署，也不是吃干飯的…”說到這里，拉斐爾瞄了我一眼。
“最主要的是，他有個絲毫不會掩飾自己的行蹤，老是往一個破舊旅館里鉆的笨蛋學生，仔細一想的話，這位笨蛋學生第一次來第三世界，非要說有什么熟人的話，那也只可能是他了，很容易就能猜想得到。”
原來拉斐爾早就發現了，而且暴露行蹤的就是自己。
“既然察覺到了，為什么不將他抓…咳咳，將他請來幫忙呢？”我咳嗽幾聲，好奇問道。
那腿毛老頭可是經常嘮叨著要是被拉斐爾抓到，又得被剝削勞力了，害我以為他真的將拉斐爾視為貓一樣害怕著。
“如果只是無傷大雅的忙，我的確是可以拜托加侖大人。”下意識的輕咬著拇指，拉斐爾無奈道。
“但是加侖大人也有他的打算，如果這次的形勢，他早就有所預料，有所布局，我沒辦法勉強他去改變。”
“他能有什么打算和布局。”想到加侖老頭一邊流淚一邊吃下貝安沙的黑暗面條的慘樣，我實在無法將這老頭和那種掌控一切的智者聯系起來。
“你是加侖大人的學生，你認為他是那種棄營地而不顧的冷血之人嗎？”
“這個嘛…那老頭雖然沒正經的，人生也悲慘到了極點，時而有憤世嫉俗，報復社會的念頭，但是還不至于那么冷血。”
“那么，為什么他會選擇在一個恰好的時機，離開營地呢？”
“這個…”我啞口無言。
莫非那老頭還真有什么陰謀？
“雖然我們不能將希望全部寄托在加侖大人身上，但是，情況也未必有那么壞，至少這場戰斗，還在某些人的預料之中，掌握之中，不是嗎？”
拉斐爾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可惡，我討厭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總覺得你們又在耍什么小陰謀，將我一個蒙在鼓里。”我抓狂的亂抓了一把頭發。
“哎呀，我可是冤枉的。”俏皮的眨了眨清澈深邃的眸子，拉斐爾做出一副無辜狀。
“你冤枉才怪呢！”我瞪了她一眼，實在沒辦法和這只老狐貍呆下去了，朝琳婭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我自己想方法解決，絕對不跳你們這些家伙挖的坑了。
望著氣急敗壞離去的身影，拉斐爾的目光落到琳婭上，察覺到她的黯然不甘神色，知道沒辦法隱瞞眼前的聰慧不下于自己的寶貝孫女。
她嘆了一口氣，輕步上前，將失神的琳婭摟在懷里。
“小琳婭，恨我們嗎？”
“恨…”
許久，從拉斐爾懷里傳來堅定無比的脆聲。
“所以，我決定了，要成長起來，取代你們，不會再讓吳大哥受苦了！”
“那樣的話，就好好努力吧，我的寶貝。”輕撫著琳婭的秀發，拉斐爾流露出一抹欣慰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