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九百一十一章 都還行
“殿下？”
蘭絲的柔聲傳入耳邊，讓我從愣神之中驚醒過來。
“殿下在想什么呢？”
“沒想什么…不，我只是在想…說出來你可別生氣。”
“怎么會，無論殿下再怎么失禮，那也是殿下，身為騎士的我怎么可能會生氣呢，請盡管說吧，其實我也很想知道，身為殿下的你，作為數十萬年后的后人，到底是如何評價陛下的。”蘭絲露出一抹賞心悅目的笑容，輕搖了搖頭。
我到是覺得你這話就挺失禮的，要不是你笑的太好看，讓人生不起氣來，我可就要吐槽了。
“如何評價…你會在意這些東西嗎？亞瑟王大人也會嗎？”我先不忙著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總之先來點靈魂拷問？
“當然不會在意，只是單純的好奇心作祟罷了。”
果然，對吧，像亞瑟王和十二騎士這樣的天之驕子，性比天高，又怎么可能在乎后人的評價。
撓撓臉頰，我歪頭想了想，道：“其實呢，我是有點失望的，本以為亞瑟王的死是一個天大的謎團，里面很可能隱藏驚天動地的陰謀布局，或是壯烈感人的故事，沒想到…”
“意外的平淡，對吧。”蘭絲眼睛笑的像一輪新月，對于我的說法不出所料，甚至可以說感同身受。
對呀，留給史學家無數遐想的亞瑟王之死謎團，哪怕是絕大部分史書失傳的現在，也能找到許多言之鑿鑿的推論版本，哪個不是讓人看了虎軀一震，淚流滿面，感覺就像看了異世界版的封神演義，就差在封面上標注：妖巫大戰，人族崛起。
卻是沒想到，讓所有迪化史學家大跌了眼鏡，亞瑟王的死，其真正原因只不過是——
累了，該摸了。
見蘭黛組合一個勁盯著我看，似乎不給她們一個說法，她們就不挪開目光，我沒辦法了，果然不愧是前輩，就連臉皮，都比黃段子侍女厚那么一點點。
“好好好，評價是吧，亞瑟王大人雖然統一了大陸，但也造成無數無辜的生命種族消失，你們想知道我的看法是吧。”
前輩雙胞胎侍女齊齊點頭，盯著我的眼神更加有力。
話說回來你們不是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么？我怎么覺得你們其實非常在意？
那么，現在問題來了，有誰能在三分鐘之內給我寫一篇論秦始皇之功與過，讓我照著念呢？很急，可以加錢。
沒有，所以我只能從心了。
“評價…評價啊，其實我覺得吧，其實就是…還行吧？”
前輩侍女們頭一歪，仿佛能在腦門上看到大大的問號。
“就是類似那種‘嗨，那個家伙挺厲害的，但是又和我有什么關系呢’的還行，我這么說你們能理解嗎？”
“殿下，您這種說法未免也太敷衍了吧。”
或是長篇大論，或是短小精悍，要么干脆說我不知道，沒什么想法，都可以，但這種“還行吧”的說法，卻著著實實讓她們哭笑不得。
“但是，這就是我最真實的想法呀，或者說你期待能從我這里聽到什么回答？”
“好歹殿下也評價一下陛下的做法，比如說功大于過，或是過大于功？”
“這我不好評價，我要說功大于過，那些無辜死去的種族生命，就好像變成了一串冷冰冰的數字，我要說過大于功，那統一大陸，建立文明體系，造福后人的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偉大功績，又好像變成了一頁平平淡淡的書紙。”
“所以，為什么非得要去評價亞瑟王大人的功與過呢，為了尋求安慰？我覺得亞瑟王大人并不需要這樣的安慰，我更沒有辦法代替那些種族生命去原諒亞瑟王大人，該恨的恨，該喜歡的喜歡，人生在世，總會有那么一些看不對眼的人，以及一些看對眼的人，對吧。”
“或者說，你們覺得亞瑟王大人很委屈？明明是為了大家才背負起如此沉重的罪孽。最后選擇了用死亡的方式來逃避…呃，換種好聽的說法，是以死贖罪。”
在蘭絲黛絲欲要殺人的目光瞪視下，我連忙退后幾步：“仔細想想，還確實挺委屈的哦。”
“但是，這也是她的理想，雖然她很委屈，很疲憊，但她實現了她的理想，不是么？”
這種說法，怎么趕腳有點BBC記者的沖味兒？
“所以，你們覺得她委屈，因為背負罪孽而死，但說不定她死的時候心里也是欣慰的，滿足的呢？”
“陛下她…當時確實是帶著笑容…”低著頭的黛絲，忽然插了一句。
“嗨，所以就說嘛，不是說亞瑟王大人的功過不值得討論，只是就我個人而言…你們應該問的我是個人的想法，而不是世人的目光對吧？如果是后者你們可找錯人了，我可以給你們介紹一個人，羅格營地的凱恩爺爺，當世大文豪，絕對能寫出讓你們滿意的評文。”
“如果是前者，那我的答案還是一樣，還行吧。”
“為什么是還行呢？總有個說法吧。”性格直來直去的黛絲，不懂就問，是個好孩子。
“大概是因為，時間過去了太久吧，亞瑟王大人的功績固然顯赫，但在現在的我看來，比起回顧歷史，更像是在看一本騎士小說，有種不大真實的感覺。”
頓了頓，我補充一句：“在遇到你們之前。”
這話可把前輩侍女們逗樂了，噗嗤一笑，她們頗有些不依不饒：“那現在呢，現在是什么感想。”
“咦？真的要說嗎？不大好吧，適可而止比較好一點。”
“說，快點說。”黛絲沒大沒小的催促起來。
“好吧，事先聲明，說了可不許打我。”
“您可是精靈族的現任親王殿下，怎么能婆婆媽媽，膽小怕揍。”
“瞧你這話說的，就不是人話，誰能不怕挨揍啊？你告訴我，我立刻去揍它一頓。”
“黛絲就不怕，經常挨陛下揍，看她還挺開心的。”姐姐出賣妹妹，大概也是老傳統了，數一數，卡露潔都多少次被無良姐姐悶棍放倒，綁起來塞到衣柜里了。
面對著我瞧過去的古怪目光，黛絲氣的臉都紅了：“誰說的，我那是因為，是和陛下鬧著玩的！”
一旁的黃段子侍女沙沙的做筆記，我猜，她是想以此為證，證明妹妹永遠是妹妹，上一代如此，這一代理應如此。
話題有點扯開了，蘭黛組合可沒那么容易被帶歪，馬上又回到了剛才的問題。
現在我是個什么想法？
“其實答案還是一樣，還行吧。”
“為什么？”感覺黛絲都快成小豬喬治了。
“以前的亞瑟王大人，因為時間過了太久，感覺太不真實了，所以還行，現在的亞瑟王大人，因為才剛剛分開，感覺太真實了，所以還行。”
“現在的陛下…也只是還行？”蘭絲黛絲眼神又有點危險了。
“她老是拔我的頭發，還用劍戳我的腦瓜，換成是你，你還能說她好話？我這么說已經很客氣了好不好。”我心虛的撇了一眼四周，確認小不點王沒有偷聽，然后壓低聲音。
“性格惡劣，脾氣暴躁，動不動就發火，老說我是個沒用的坐騎，實話告訴你們，我都快要有逆主的想法了。”
雖然還是很萌很可愛就是了，我在心里補充一句。
手辦最高！
“能說出這種話，殿下應該是很喜歡陛下吧。”蘭絲黛絲老經驗了，聞言非但不生氣，反而笑的很暖。
“喜歡歸喜歡，也不能這么欺負人呀，我跟你們說，你們的陛下是個旱鴨子，我已經計劃好了，哪天帶它去海底學游泳，我和人魚一族關系好的很，一天包學會。”
蘭絲抿嘴笑了笑，沒有應聲，她又問了個問題，頗為犀利。
“殿下覺得以前的陛下還行，現在的陛下也還行，那到底是以前的陛下好還是現在的陛下好呢？”
“感覺都還好。”
蘭絲：“…”
“我說你別老被過去束縛好么，要活在當下，別老去想那些有的沒有的，你看現在的小…咳咳，現在的亞瑟王大人，都已經看開了，身為騎士的你們還有什么看不開的？也別老問我以前的亞瑟王大人怎樣怎樣，那對我來說并不重要，以前的亞瑟王是故事里的人，無論她是殺人王也好，滅族鬼也好，都跟我沒關系，我只認識我所認識的亞瑟王，這么說你懂么？”
感覺說的有點口干舌燥了，我掏出水壺抿了幾口。
“借點水，我也渴了。”黛絲大大咧咧的伸手過來，我自然而然的遞過去。
結果被黃段子侍女中途截走，抱著我的水壺，將她的水壺遞給黛絲，那警惕的小眼神，分明在說，妹妹永遠是妹妹，就算是前輩，那也是。
“還有問題么？”沒有理會前輩妹妹和現輩姐姐之間迸發的眼神火花，我看向蘭絲，準備一口氣作答了，回去找阿爾托莉雅繼續靠肩肩，困覺覺。
“沒有了，殿下能夠屈尊解釋那么多，我已經十分滿足了，這下子…”蘭絲雙手合十，那溫柔可人的笑容，一瞬間讓我恍惚，仿佛看到了人妻騎士的背影。
“這下子，可以放心將陛下托付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