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一百五十三章 我明白了

　　滴答…滴答…

　　細微的，有節奏的聲音，傳到耳邊，讓意識漸漸蘇醒過來。

　　這…這里是？

　　緩緩睜開，入目的是一片雖不璀璨，對已久的自己而言卻太過耀眼的潔白熒光。

　　我這是…在…哪？

　　(身shēn)體無法動彈，甚至連眼珠都無法轉動一下，但是，視線卻詭異的將周圍景色全部映入到了腦海之中。

　　這是一片沒有盡頭的，閃爍熒光的海洋，自己正漂浮在上面，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啊啊啊…原來如此。

　　我漸漸有些明悟。

　　大概這里，就是所謂的深處，漂浮在上面的(身shēn)體，就是自己的意識啊。

　　也就是說，自己變成了自己的意識？

　　邏輯上稍微有點難搞懂，但細節就不必太在意了，反正以自己的智商，太深奧的東西肯定理解不了，抱著這種自知之明活下去，就能每天都樂開懷，笑容不斷了，一定是這樣，嗯嗯。

　　總而言之，變成這副樣子，變成了自己的意識，我想應該…大概…或許…自己還沒有死吧？或者應該說…至少還沒有死透才對，這可真是萬幸，明明…明明挨了那樣恐怖的一擊，原本是覺得無論如何也活不了了，倒下之前看到的最后一抹景色，都是自己的(身shēn)體在逐漸消失，那應該是從spy熊被打回原形的效果？

　　不管怎么說，巨龍一族果然還是講(性性)…啊不，是信譽，說考驗只限于不弄死我這種程度，結果就真差沒弄死我了，應該還能搶救一下吧，我現在的狀態，喂喂，我覺得我還能搶救啊！

　　這也真是夠嗆了，直接被打回原形的傷勢，就算能搶救回來也得躺上好一陣子吧，不過精神上似乎沒有受到太大的創傷，只單單是(身shēn)體方面，等恢復一陣子之后能夠變(身shēn)了，應該能快速愈合吧，什么呀，別小看我，我可是過來人，經驗比那些西方巨龍多多了。

　　等(身shēn)體恢復以后，一定得跟惡龍蕾娜好好索要一筆精神…啊不，是損失費才行，不過這種說法是不是欠佳，搞的好像自己被她((嫖piáo)piáo)了一樣，回想當初，真應該抽自己的嘴巴，什么烏鴉嘴，當擋箭牌這種事真的靈驗了，只不過是反過來，受苦的最終還是自己這個準悲劇帝。

　　導演編劇也真是的，我同樣得抱怨它們一下，這是反派死于話多的主角版本么？我剛打算爆發就給我來這么一發，還讓不讓人好好威風一次了？說好的在劇(情qíng)殺時敵人會自動掉線呢？這年頭當主角已經是這么艱難和危險的職業了么？我沒趕上龍傲天的時代？

　　一如既往，嘀嘀咕咕的抱怨和自我吐槽一番后，我忽地猛然反應過來，要不是(身shēn)體漂浮在熒光之海中不能動彈，非得來上一個鮭魚翻(身shēn)，懶狼打滾，接一個猴子跟斗站起來。

　　對了，惡龍蕾娜！她怎么了？在我倒下之后，她怎么樣？

　　按照正常劇本，沒了我這個主力，她這只小弱雞看局勢不妙，應該是會立刻舉手投降才對，但是，這種正常劇本完全不符合惡龍蕾娜的畫風，尤其是在我倒下之后，驕傲如她，應該…咳咳，我是說大概，會更沒有所謂的才對，可別小看這家伙，我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經看穿了她的尿(性性)，這頭笨蛋小母龍的作死勁頭絕對不會比我差，沒有了我這個傷員拖累，她十有會陷入老司機飆船不用劃槳全靠浪的狀態。

　　這可真是…不是讓我白費功夫了嗎？我到底是為了什么才會擋在這家伙的面前，雖然不擋似乎也躲不開那一擊，好不到哪去就是了。

　　心里焦急，這時候，我才察覺到將自己…不，準確的說是將自己的意識喚醒之物，那滴答滴答的奇怪聲音。

　　哪來的聲音，腦子漏水了？不不不，就算再怎么吐槽自己也該有個限度吧，給我打住！仔細聆聽。

　　跟隨著那不知道從哪里傳進來的，回((蕩蕩)蕩)在腦海深處的滴答聲響，漸漸地，我似乎隱約模糊聽到了一把微弱的哭泣聲，借著這讓自己莫名感受到一股溫(熱rè)感的發出作響之物，回((蕩蕩)蕩)在腦海之中。

　　那哭泣聲發出如此柔弱的傾訴，斷斷續續，模糊不清的傳到了腦海之中。

　　這是…惡龍蕾娜的聲音？錯不了，只是…只是這么柔弱，可一點都不像她呀，好像還哭了，應該是…我所認識的惡龍蕾娜，應該是永遠都一副兇巴巴的高傲神態和語氣才對。

　　要哭呢？難道說是…因為我？這可真是誠惶誠恐，只是，實在竊喜不起來就是了，一開始不就是為了讓她那拼命忍耐的淚水不至于落下，才決定要拼一把嗎？真是的，最后的結果還是這樣，我這個救世主呀，果然還是一事無成。

　　靜靜仰躺在發光的海洋之中，我沉默無語，現在的自己，什么也做不到，你看，就連意識想要動彈一下都如此困難，更別說(身shēn)體了，這已經不是勉強不勉強的問題了。

　　而且，在剛才就發現了，(身shēn)邊的光芒正在減弱，這片發光海洋的光芒正在減弱，當光芒消失的時候，也就是自己的意識被黑暗徹底吞噬的時候吧，這樣的自己，又能對那可憐無助的哭泣聲做出什么回應？

　　實在是…沒辦法啊，這次真的是無計可施，連找琳婭和萊娜她們商量也辦不到。

　　無力的合上，那斷斷續續的模糊哭泣聲，卻因此反而變得更加清晰。

　　為什么不接受我的力量？

　　龍騎士的力量？

　　啊啊…

　　閉上的眼復又打開。

　　這笨蛋，是在抱怨這種事(情qíng)嗎？明明都這種時候了，明明是她…

　　不，不對的。

　　或許是意識陷于腦海深處，那些沉藏在自己的腦海深處，平時對其一無所覺的念頭，此時變得格外清晰。

　　不是這樣的，不是惡龍蕾娜的問題，腦海深處，我莫名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她抱怨的沒有錯，是我，問題是出在我(身shēn)上才對，但是為什么是我？我不懂。

　　眼睛漸漸閉合，平靜的光之海洋，忽然((蕩蕩)蕩)起了一陣陣漣漪，撲打在自己意識(身shēn)上，用那輕柔的沙沙聲音，告訴了我答案。

　　啊啊，原來是這樣。

　　我懂了，我明白了，原來這才是我內心深處的想法么？

　　拒絕…不，或許說害怕更加合適，在我的內心深處，一直害怕著與任何人一起戰斗。

　　是因為…因為自己總是遇到這樣或那樣的悲劇，要和難以匹敵的敵人戰斗，所以才害怕這種事嗎？害怕她們被牽扯進來。

　　不，應該是更加幼稚，更加可笑的傲慢想法才對。

　　一直戰斗在最前線的自己，不知何時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這場戰斗…不，是這場戰爭，是我一個人的戰斗，不應該將其他人牽扯進來。

　　這到底是何等驕傲自滿啊，明明整個暗黑大陸已經早被牽扯進來了不是嗎？就好像一臺已經上演許久的舞劇，(身shēn)為路人，要扮演劇中的路邊一顆大樹的自己，在劇末的時候才喜迎登場的機會，結果太自我感覺良好，竟然產生了自己才是劇里的主角，這個舞臺上只有自己一個人在表演的重大錯覺。

　　所以，才下意識的拒絕了龍騎士的力量，認為只要接受了，就不得不面臨著和惡龍蕾娜一起戰斗的境地，將她牽扯進來，遇到可怕的強敵，就像這次考驗一樣。

　　畢竟…就算是惡龍蕾娜，哪怕是這種家伙，這個八字不合，老是和自己作對的笨龍，笨狗，也是…也是十幾年的孽緣了呀。

　　所以說，抱歉，真的很抱歉，我知道錯了，自己錯的太厲害了，但是，不會改，就讓我繼續傲慢，繼續自我感覺良好下去吧。

　　我只是…只是不想看到你們…在我眼前受傷，在我面前倒下…如此自私的一個笨蛋而已。

　　這是…淚水嗎？意識也會…也會流淚嗎？察覺到眼角溢出的溫(熱rè)感，我緩緩睜開了眼。

　　現在說這些，現在流淚，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已經太遲了，我能做到的事(情qíng)，已經沒有，什么也做不到…不，至少…

　　至少讓我緊緊握住那家伙的手吧，讓她別去做傻事，不知為何，我能夠感覺得到，雖然那家伙哭的稀里嘩啦，柔弱的不像話，但是，但是她并沒有放棄，并沒有放棄戰斗這種事(情qíng)！

　　別去送死了啊笨蛋，你也倒下去了誰來搶救我，快搶救我比較要緊不是嗎？！

　　如果說…如果是我還能做到的事(情qíng)…

　　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力氣，仰躺漂浮在光之海洋上面的，原本連轉動一下眼珠都做不到的意識(身shēn)體，緩緩地，顫抖地朝著上方，抬起了手臂…

　　海洋散發出來的光芒，變得更加黯淡，離意識徹底被漆黑吞噬已經不遠，而且光是讓意識舉起手臂，又有什么意義呢？

　　但是，沒有意義也好，我不得不這樣做，因為我只能夠這樣做。

　　趴伏在染血(胸胸)膛上的蕾奧娜，不知何時停止了哭泣，靜靜地，靜靜地，一動不動，仿佛在認真的聆聽著那從(胸胸)膛深處發出的，微弱的幾乎察覺不到的心跳。

　　好一會兒，她輕輕地，用幾近撒(嬌交)一般的語氣，對著(胸胸)膛輕罵了一聲笨蛋。

　　蕾奧娜面色平靜的坐直起來，正如某人所猜測的一樣，雖然哭泣過，雖然柔弱過，但是她沒有打算放棄，從他倒下那一刻開始，腦子里根本就沒再冒起過這個念頭。

　　但是，就在她要站起來，哪怕是以這副弱小的模樣直面敵人的時候，忽地，(身shēn)體頓了一頓。

　　驚訝的回過頭，蕾奧娜發現，原本被她緊握著的那只手，在不知何時，已經反過來緊緊將她的小手握住，握的一絲縫隙也沒留下，似乎想要借此告訴她，別想掙脫我。

　　蕾奧娜陷入呆愣，一眨不眨的看著那手心相連之處，似乎是什么驚世的美景般，認真，專注，出神的凝視著。

　　隨即，那梨花帶雨的面龐嫣然一笑，無比動人，原本決心已定的肅然表(情qíng)，再次柔和下來。

　　我懂了，我明白了，原來是這樣。

　　重新坐下，用自己的一雙小手，牢牢包裹著那只將自己緊緊牽住的大手，溫柔到能令冰雪消融的目光落到那張沾滿鮮血的面龐上。

　　戰斗一開始的憤怒感，以及那之后的不甘，不愿，強烈過了頭的好勝心，無論如何也想痛揍瓦爾凱米特一頓的沖動。

　　統統明白了。

　　我只是…

　　蕾奧娜顫抖著(嬌交)唇，伸手輕柔的撫摸那張面龐，喃喃開口：“我只是…”

　　“我啊，只是…只是不想見到你這家伙被挨揍而已，沒錯，別人我管不著，但是…但是仔細聽好了，你這大笨蛋德魯伊，至少在這個族里，只有我一個能戲弄你，欺負你，想什么時候揍你就什么時候揍你，只有我一個，唯獨(允yǔn)許我一個，其他族人…統統不行！”

　　說到最后，蕾奧娜神色堅定，明明是小孩子一般的任(性性)口吻，但是，從她的語氣之中，從她的(身shēn)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卻如臨深淵，那股(身shēn)為的威嚴，原本只是猶如一朵幼苗的龍王之威，迅速成長，結蕾，綻放！

　　因為…因為我是龍族公主！巨龍之主！凌駕于萬物之上的黃金龍！！！

　　所以說…戰斗的理由不是已經很充分了嗎？你這笨蛋…可別想用這種小手段，小動作，就阻止我這個偉大的，未來的龍之女皇給你報仇出氣。

　　雖然實力未有增長，但(身shēn)上散發的氣勢卻越發的古老威嚴，令天地為之戰栗，與此同時，蕾奧娜的表(情qíng)卻出奇的溫柔，撫摸著，撫摸著那張面龐，最終俯(身shēn)下去，將自己的決心和淚水，摻和在這深深的一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