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罩女子臉龐上的表情盡是冷漠和不屑,否決夜林的提議,我為什么要恢復成神界人。
徹底恢復成人類的模樣才算是“正常”,呵呵,這話聽起來可真讓人不愉快。
人類天生就是正統的代表么,那她寧愿選擇繼續保持妖獸之身,保持對神界人的仇恨。
傲慢與偏見是神界人死也抹不去的原罪,他們表面上宣揚著和平與約定等一切美好的東西,骨子里仍然帶著一種非常強烈的偏見感,把不符合他們標準的東西通通劃為邪惡。
要知道許多時間之前,白海曾是妖怪自由的世界。
傲慢的神界人乘坐著飛空艇,攜帶著強大的迷霧武器和魔法,在三隱者的幫助下把妖獸驅趕進了空海的禍亂之地,甚至還建造了一座巨大的機械城擋住了照耀空海的陽光。
就像貓貓狗狗是可愛的,被容易大眾接受的,蛇蝎鼠蟲就是邪惡的,要被驅趕放逐的。
說到底就是妖獸不符合神界人自己設下的標準,產生厭惡和排斥,于是否定妖獸曾經也是神界的一個種族,也是自然的一員。
他們的和平與約定之門從不向著妖獸打開,他們的記錄之書也從未替妖獸寫下過誓約。
與其屈服于原罪卑劣的神界人,她寧愿做一只純粹的妖獸,壞,就壞的明了,壞的純粹。
“我嘲笑神界人的雙標,卻不會恨他們,因為我明白實力才是一切的底氣和根本,只要我們妖獸夠強,就能反過來把神界人趕出白海,撕碎那都是虛偽的記憶。”眼罩女的嘴角揚起滿滿的嘲諷,語氣冷幽幽的像是深淵的低語,這是一則永恒的真理。
“你說的不無道理。”夜林點了點頭,他的手指已經完全張開了,也只能托住“心臟”的一小部分。
晴煙的時間在逆流,縹緲殿開裂的墻壁和地面重新愈合,落地成灘的雨水重新回到天上,蹲在荷葉上的蛙叫的聲音又響了一遍。
當所有的一切恢復原樣的剎那,回到天上的雨水再次急促的砸向地面,河流中的蛙鳴依然清脆,縹緲殿依然是白海的運輸樞紐,完好無損,在雨天也不減熱鬧。
靜止于時光中的舒茉,黑澤爾,愛莉希也恢復了行動和感知能力,她們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過什么。
黑色綢帶重新綁住眼罩女空洞的眼眶,沒有人知道如此一副性感妖嬈,豐滿成熟的身軀,眼眶里面竟是黑暗深淵似的丑陋空洞。
夜林送給她一個灰色的木盒,警告道:“不要再對晴煙有什么不好的企圖,我還挺喜歡這座城市的。”
木盒里面是一本圣職者教團的圣書,還有尼爾巴斯書寫給所有復仇者的心得體會,認真學習下來有助于壓制體內的邪惡力量。
“你很適合加入我們。”眼罩女往后退一步,望了望正在下雨的晴煙,看到空氣中逐漸多了一種雨蒙蒙的霧氣,突然笑了一聲,向舒茉問道:
“白海的地界鎮護者舒茉,如果有一天我向你保證以后做一個好人,你能夠以最高的儀式為我見證,為我立下誓約么。”
“啊?”舒茉被她這個問題問的愣了一下,給妖怪去做見證…神界三個區域的歷代地界鎮護者好像都還沒有過吧,圖書館亦無實例記載。
神界人和妖獸一直都呈現出水火不容之勢,為了避免更大的感染和損失,連尚存人類理智的化鬼都要被拋棄掉,怎么可能由地界鎮護者見證妖獸的和平。
眼罩女一點也不意外舒茉的反應,淡淡說道:“我從你的臉龐上讀出了猶豫,類似的問題我共問過四位地界鎮護者,兩個人表示這種玩笑不好玩,另外一個人表現的和你一樣猶豫。”
“是誰?”舒茉下意識的問道。
“重泉的地界鎮護者。”眼罩女反手收起夜林給的木盒,并不準備去看,然后身影消失在觀景臺,留下最后的余音:
“我不再對晴煙動手,不過冒險家,你對神界的善意,可不見得會收獲相應的回報。”
星龜烏穆從觀景臺的入口那邊飛了過來,舒服到身體搖搖晃晃,哼哼唧唧,它也喜歡下雨天。
烏穆帶來了星龜圖書館的消息,有記錄員查到了相關的資料,在數年前千海天的一份口述記錄里,記載著流浪協會的領航長遭遇過一位類似描述的女人。
大致描述就是對方蒙著個黑色眼罩,霜白色的及腰長發,衣服很有品味,然后身材一般,談吐話題都很不凡,應該是一位博學之人,
“一般?”舒茉立刻皺了皺眉,那個女人的正義都比自己的腦袋大了,像是抱著兩個八九斤的大西瓜,那還能叫一般啊。
黑澤爾嘖了一聲,饒有深意的說道:“以領航長的視角來說,眼罩女的身材可能真的挺一般。”
她見過那位領航長。
記錄中寫道,因為領航長也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當時并沒有發生武力碰撞,雙方只是以學者的身份聊了一個話題。
人類最初的記憶在哪里?
既是指人類這個群體,也是指任何一個人。
眼罩女當時問道:“從嬰兒時期長大,人類最早從什么時候開始記憶的,記憶最古老的一件事又是什么,”
領航長回答不上來,恐怕所有人都答不上來。
學者界有一個被廣泛認可的說法,人類幾乎不記得三歲之前的事情,能比較清晰回憶起來的事情,基本在四五歲左右。
眼罩女有意無意的嘲笑,整天宣揚什么創造和銘刻記憶,卻連自己的記憶都不清楚,不是顯得很滑稽么。
領航長淡定的給予了有力的回應,正是因為我們人類會遺忘,所以才需要去記憶啊。
“領航長說得真好。”夜林點頭,繼而發散思維,補充說道:“人類不記得三歲之前的事情,但是每個人的長輩們記得。”
即使自己對小時候的記憶一無所知,長輩們也會如數家珍,誰誰在你小時候還抱過你,你小時候又干過什么糗事等等。
大人們也有嬰幼兒的時候,爺爺奶奶知道他們小時候有多么調皮,同理,爺爺奶奶輩也曾是嬰幼兒,…
無法被你自己記憶的三歲之前,一直鮮活的存在于長輩們的記憶之中,于是一代一代傳承,空白的三歲總會有人給你填滿。
這就是“記憶”的寶貴之處,也是記憶的意義之所在。
某種意義上來說,盡管許多先輩們已經逝去,但是記憶一直完整的貫穿著人類文明的始末,只要還有生命誕生,就會一直有記憶留存。
黑澤爾,舒茉,愛莉希對夜林的印象再次大改觀,沒想到一個外地人竟然把神界的“記憶”詮釋的如此精細,賦予了它高貴無比的意義。
夜林清了聲嗓子,享受著神界蘿莉的仰慕眼神,一溜嘴說嗨了,舉了個例子,道:“愛莉希你肯定不記得,你小時候尿床了,騙大人們說是泊爾希的鍋…”
愛莉希本來還微笑的臉龐瞬間一僵,立刻撲過去捂住夜林的嘴巴,大眼睛怒瞪的寒光幾乎要鯊人。
他怎么知道的…是盧坦爺爺還是芮爾姐姐說的,可惡,得趕緊拖走,不能再讓他啰嗦了。
早熟的黑澤爾裝作在看外面下雨的天氣,舒茉被墨梅拉過去整理衣服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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