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最后的四個軍團,共二十多萬士兵,以及諸多效忠于皇帝的騎士團,林立于黃金之都帷塔倫城外,氣息肅殺,鋪天蓋地。
這已經是帝國最后的常規力量了,各地領主以及他們的私軍,
被革命軍打的節節敗退,完全自顧不暇,沒有辦法來覲王。
柯納德公爵以及克勞·威爾侯爵有了思想方面的的覺醒,懷揣著一腔偉大的宏愿,十年后的德洛斯帝國,一定能夠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他們站了出來,
無論最終結局如何,
此刻,傲然立于所有人面前。
帝國數個軍團和騎士團,也被喚醒了“正義”的心,深感被皇帝接連欺騙,紛紛停手停戰,轉而攜軍逼近帷塔倫,他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腐朽的血液,蟲蛀的骨骼,破敗的靈魂,需要一場大改革。
皇宮大殿金碧輝煌,氣派宏偉,用的都是最昂貴的材料,由最出色的建筑大師耗費巨量人力靈巧制成,彰顯皇室的無上尊貴。
如今大殿朝堂聚滿了人心惶惶。貪圖享樂的貴族名流們,個個內心苦澀的直泛酸水,猶如嚼了滿嘴黃蓮。
什么鬼啊,
混沌軍團圍城的事件過去還不到半年呢。
怎么一轉眼,
帷塔倫又被帝國自己的軍隊給圍了,
還能不能安心享受奢侈生活了。
甚至有一個腦袋不清的人諫言,
是不是黃金之都帷塔倫風水不好,不如更換首都選址,被怒極反笑的里昂一巴掌拍了個尸骨無存。
富麗堂皇的宮殿熙熙攘攘,嘈雜不斷,端坐于王座的里昂愈發覺得心神煩躁,本來痊愈的頭疼毛病,又一次有了復發的跡象。
“閉嘴,不過是些反抗軍的一時得利,就把你們嚇的一副如遇野鬼的模樣,平常自詡優雅的貴族禮儀呢,此刻和荒蠻野人有什么區別!”
里昂怒罵后也知曉,這些家伙們只是惜命,實在沒有辦法了,才聚集于這皇宮大殿,而不是什么忠心的擁護君主,愿意成為君主最后一道死戰防線。
他們只是跑不出去。
沒有明智者能在此刻給他提出一些有用的建議,勇武忠心的柯納德公爵,
賢惠知禮的約瑟芬皇后,
聰明伶俐的西莉亞…他如今儼然是孤家寡人,
舉目無助。
“朕,既然生于這個時代,立于當下,就一定肩負著最偉大的宿命,皇帝,立于億萬人之上,才是皇帝!”
里昂眼中暴露出無匹的殺氣,對暗中做了一個手勢,既然混亂的旋渦再次聚集于帷塔倫,那么就以“殺戮”重振帝國之榮光。
帝國,有著反敗為勝的絕對底蘊。
他要效彷先祖赫侖·巴登,先祖滅殺十數個諸侯國,鐵血手腕,鎮壓一切,方才稱帝。
沙場成就英雄,贊歌稱頌榮光!
“陛下。”
有人突然輕輕出聲,英武威嚴的皇帝忽然身軀一震,緩緩轉頭看向大殿角落,久居深宮的約瑟芬皇后,高挑修長的身形又瘦削了很多,無暇美麗的臉頰滿是憔悴。
記憶一瞬的喚醒,年少尊貴的他,在一次貴族的舞會上,一眼就看到了清秀明麗的白裙少女,她美麗純凈的像一朵盛開半刻,連蜜蜂都未來得及停留的花。
雖然他和約瑟芬是政治婚姻,但也算郎才女貌,婚后彼此相敬如賓,家庭和睦。
“陛下,看看你的手吧。”約瑟芬皇后施了一個溫柔的淑女禮,恭敬轉身離開。
她袖口中藏著一把貞潔短劍,如果皇帝的結局是注定的,那么身為皇后,也當負有連帶責任,對天下的子民,以死贖罪。
“我的手?”
里昂皺眉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他手上是先祖赫侖皇帝的殺戮手套,珍貴且強大的秘寶,當初助力先祖百戰百勝,所向披靡。
皇后是在祝愿自己也能像先祖一樣么,還是說,有什么他暫時理解不了的深意。
“格拉烏斯,你是腐朽之船的乘客,為何不試著明哲保身呢。”克勞·威爾輕嘆搖頭,眼前這個頑固的老家伙,至今還是沒能拾起第一把劍。
“克勞·威爾侯爵,別來無恙啊,氣色似乎又年輕了幾分。”格拉烏斯笑了笑,微微欣慰又覺得悲哀,再次碰到這位老朋友,居然是在針鋒相對的戰場之上。
帝國聲明顯赫的侯爵,皇家騎士團的第一任團長,克勞·威爾在個人影響力方面,不亞于柯納德·克魯格公爵,他也曾是一位赤誠的君臣。
“格拉烏斯,德洛斯已經腐朽了,你沒必要陪著它一起沉入大海。”克勞·威爾認真說道,最后再試著勸一勸。
別看貴族之間也多有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情況,但大家四十多年前年輕的時候,彼此之間怎么可能沒幾分交情呢。
他們也曾無憂無慮,年輕傲氣,是這黃金之都的“紈绔”子弟。
然后慢悠悠半輩子朝堂之間,侍奉著唯一的君主,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都是“老朋友”了。
本以為會繼續這樣到老,然而,造化弄人,分外可笑。
“沃爾特家族多年來受陛下恩惠賞賜頗多,君主鴻恩,臣子唯有一腔肝膽和忠誠。”
格拉烏斯不是在刻意諷刺什么,人各有選擇,一枚硬幣擲出,也只有正面,反面,豎直,三種結局而已。
靈伍德家族的話事人朱蒂,曾調侃過“聰明的背叛,勝過愚昧的忠誠”,但這世間真的不缺“愚昧”之人。
他格拉烏斯·沃爾特侯爵,家族幾百年一直受皇室大恩,無以為報,盡職盡力而已。
希亞特懷抱著雷沃汀,明亮美麗的眼眸微微復雜,看了身旁的父親一眼,卻發現他也是同樣的表情。
“小時候,格拉烏斯先生還抱過你呢,可惜…”奧森伯爵喃喃,微微攥緊了手指,卻倍感無力。
人各有選擇,他也沒辦法強拉著格拉烏斯加入革命軍的陣營。
“格拉烏斯,你…”柯納德剛要說些什么,卻見對方微微搖頭,戰場只有鐵與血,敘舊聊天,留在以后吧。
如果大家還活著的話。
見表妹千影似乎有些疑惑的模樣,希亞特解釋說道:“格拉烏斯·沃爾特侯爵,家族是帝國開國元勛之一,武者名門,他治軍歷來軍風嚴厲,且博學多識,才能之卓越,即使花甲之年,皇帝都不舍得讓他退休。”
表妹是養女,不是正統出身的貴族大小姐,對德洛斯帝國的貴族階級難免了解不全,也不能理解柯納德公爵這一輩朋友之間的感情。
假如時間一晃三四十年后,大家再回首如今眼下,可能才會有那種歷經歲月沉淀,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感覺。
“還是很不能理解。”谷雨滴滴咕咕,不就是五十年左右的友情嘛,咋了啊,她都兩百歲了呢。
她和姐姐幽雨,跟元老院的米內特也是一百多年的朋友,但每次一碰面還是會覺得那女人賊煩,天天死不正經的樣子。
風櫻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手指戳了她腦袋一下,“愚蠢的暗精靈,閉嘴吧。”
人生不過百年,別人辛辛苦苦修煉至傳說境界,才能第一步打破歲月的無形桎梏。
但覺醒者已經是萬中挑一,人中龍鳳,傳說之所以被稱為“傳說”,就是因為能成就此境界著寥寥無幾,宛若虛幻縹緲的口中傳說。
然而暗精靈種族如果無病無災的話,健康生活,輕松活個八九百歲不是問題,尤其元老院夏普倫那個老頭,都快一千歲了。
再想一想絕望之塔,部分為了突破境界,卻又資質不足,不得不躲在塔中茍活延命的人類強者,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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