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兩百五十三章 因為·所以
堆積起來的惡魔尸骸，宛若血肉鑄造的獻祭高臺，令人望而生畏，脊背迅速攀爬一層冷意。
夜林一眼就察覺到所有死去的惡魔，基本都是被一擊致命，要么軀體開洞，要么碎心碎顱。
待人禮貌，美麗優雅的莫妮卡，攻擊手段卻意外的有幾分暴力不要惹怒高貴淑女！
莫妮卡支配的那一具武力值極高的神秘黃金之體，不僅他沒能將其洞悉了解，芮茲她們也是紛紛暗皺秀眉。
從未見過類似之物，也不認得。
不過片刻后，她們又把古怪的目光放在了變身后的尼巫身上，那種神圣璀璨，閃耀黃金之芒，還有崇高的威嚴感，怎么兩者好像有一點點類似。
一陣夾雜著血腥味的冷風吹過，眾人寒意一顫，逐漸回神后遠望哈林，一片舉目瘡痍，戰火未熄，讓人唏噓難耐。
昔日奢華尊貴的夏勒·弗茲莊園，如今只是腳下一片煙火廢墟，曾足以媲美布魯克林繁華的皇家娛樂、全蝕市場等地方，也儼然是一副破敗落寞之景。
魔界的環境還是那副昏暗陰沉，荒蕪大地的模樣，這場戰爭似乎改變了很多東西，但好像也沒有。
垃圾場仍是垃圾場，區別只是一只體格較大的野狗不見了。
地獄次元的裂縫在天空緩緩關閉，最后一刻飛出一只羽毛鮮艷的小鳥，停在芮茲的法杖上，梳理著自己的翅膀羽毛。
芮茲猶豫了片刻，才手指一點，小鳥化為一道密語傳音，沒入耳朵。
“赫爾德大人，請我們前往摩勒溪谷，商議一下魔界后續事宜。”
“摩勒溪谷？她不是在里面么？”斯米拉指了指天空，意思是關閉的地獄次元，赫爾德好像一直都在。
“大概提前回去了吧。”尼巫不覺有異樣，隨后解除了變身狀態。
但呈現在她素顏清秀小臉上的，不是危機解除的如釋重負，反而是一種淺皺秀眉，迷茫恍惚的表情。
其實不僅是她，斯米拉她們也是相同的微妙表情，似乎還沒能徹底回過神。
地獄次元的碰撞對她們感觸極大，注視神靈的英姿，她們已經看到了自己無法邁出的那一步。
癡迷于劃分魔界地區的她們，為了利益和各種理由展開內部爭斗，在佧修派暴亂時，才勉強達成聯手。
若不是夜林的機械洪流對哈林區域進行洗地，若不是宇宙惡魔神秘的突然和地獄次元掐起來，若不是有更強大的神，邁步走向地獄深處，攜無敵之威進行鎮壓，若不是…
難道次元降臨，各種大恐怖之時，真的只能再去期望，協會廣場那位孤高的第一使徒，挽救魔界么。
幾位一流勢力的首領，每一位都是魔界金字塔頂尖的大人物，他人目光望向時含著敬畏，是象征著尊貴與強大，是無法觸碰的超然之圣！
直到現在，尼巫等人都懷著深深的疑問，整個事件中，赫爾德有沒有在推動并謀劃著什么？
她們，又在其中扮演著什么角色？
仔細想來，居然完全看不清晰，無比驚悚。
因為使徒盟會的舉辦，她們去謀一杯羹，因為夏勒·弗茲殘暴之舉，她們背后的組織損傷頗重開始聯手，因為地獄次元打開，盟會規則修改，她們迎了上去 有了因為，然后所以。
她們自始至終沒能跳出這個“因為和所以”的順序局限。
也就是說，她們從來沒有跳出過某副棋盤外面，一直都是被動隨著大勢，隨著赫爾德的規則，跑來跑去的忙活。
還記得亡者峽谷深處極限祭壇，光天使阿伽門農束縛了一位名為“潘”的武士靈魂，潘癡迷于戰斗，并堅信一個道理：“即使變強了，也還會有更強的人出現！”
或許是首領的地位尊貴，一時無敵手的假象，給了她們一種自我滿足的錯覺。
忙著去劃分什么魔界地盤和利益，就像大難臨頭毫不自知，還在繼續搶奪食物的流浪貓。
其實她們只是垃圾堆中，比螻蟻爬蟲和老鼠，強大一些的捕食者。
事到如今，對于繼續劃分魔界利益，去搶那“剩飯野菜”，她們突然覺得一陣意興闌珊，無趣至極。
但無奈，她們不是毫無牽掛的獨行俠，每個人背后都代表著一個龐大的組織，還有許許多多正在殷切等待的組織成員。
各種利益的糾葛，仍然要劃分一個清楚。
芮茲給了一個詳細的地點，是塔拉庫沓組織麾下最大的一個學校，也是素素和伊奇上過學的地方，距離摩勒溪谷很近。
至于會不會是一場鴻門宴，這一點倒是不用擔心，佧修派就是前車之鑒。
“我們會去的。”
尼巫輕輕擺了擺手，似乎渾身疲憊，望得更遠，壓力也就更大一些。
慘烈的戰爭似乎暫時落幕，但殘余爛攤子一大堆，想一想都是心力交瘁。
夜林慢慢捻開一張白色紙條，紙條上是一個地點坐標，以及一個在前半夜的時間。
紙條是突然出現在他手里的，仿佛是誰偷偷從后面塞過來的一樣，字跡很娟秀清雅，簡單的一行字只有時間和地點，有點像情侶幽會的秘密約定。
小玉好奇湊了過來，想去瞄他手里的紙條，但是被夜林一手撐臉腮不讓她靠近，倒不是不給她看，而是她秀發間的那根發簪太長了，戳人。
前半夜，布魯克林區域 天空濃云聚集成堆，偶爾閃爍過幾道亮眼的雷光，幾個呼吸后才有悶雷轟鳴。
要下雨了。
夜林仰頭看了一會，才仔細打量眼前這塊望不到盡頭的巨大湖泊，也是赫爾德寫下的地點。
它位于一片高聳崎嶇的群山腳下，水質意外的清澈干凈，眺望湖面深處有大片水霧蒸騰，遮擋視線，勉強依稀可見有幾塊嶙峋巨石，以奇異的姿態探出水面。
周圍環境大多時候都寂靜幽謐，隨著雨天將臨，偶爾會有幾聲蛙叫，伊奇應該會很喜歡。
“往前走。”
不知道哪里傳來赫爾德的聲音，夜林靜默片刻，往眼前的湖泊踏出了一步。
水波輕輕蕩漾擴散，他的身體沒有陷落入水反而如履平地，踩了踩之后，走的速度也快了一些。
他強大的空間能力，已經感知到此地隱藏著一道巨大的空間魔法陣，就是以他現在的成就，也為之驚訝。
“你的手筆？”他向赫爾德問道。
他感覺到赫爾德就在自己身邊，但是肉眼如今無法觀看到她，似乎是隱身，也可能是藏于次元褶皺。
湖水似鏡，耳旁以某種固定的頻率，響起法杖觸擊地面的聲音，應該是赫爾德的法杖。
“不是，來自于遠古。”
一圈一圈的波紋悄悄擴散，天空開始墜落豆大雨滴，在湖面打出一大片環圈蕩漾。
清澈的水在魔界也是一種資源，但這塊巨大的湖泊似乎未曾開發一樣，不見人影，有游魚嬉戲。
“夜林，你覺得泰拉如何？”赫爾德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不過仍然看不到她的身影。
“從一角可窺全貌，繁華昌盛之景，天界恐不及其十分之一。”
行走在水面，似乎也沒有方向可言，他饒有興趣注視著連環蕩漾的水面波紋，美景靜謐，也緩緩斂去了在哈林之時的浮躁感。
一滴冷雨砸在脖頸，夜林下意識抬起頭縮了縮脖子，然而等他再低頭的時候，驟然瞳孔微縮。
天空的雨滴連綿不絕，但是腳下清澈的湖面，卻倒映出了一副奇異的絕景。
一輪皎月當空，柔和瑩白的光芒完全不復德拉里昂的冷幽，漫天繁星璀璨奪目，大片清澈干凈的美麗夜空，竟生出一種魔界不配擁有的圣潔感。
夜林自己的模樣，也被如鏡純粹的湖水倒映，他輕輕點頭，自信一笑：“果然，很帥啊。”
法杖以固定頻率觸地的聲音，突然再也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