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強烈的缺失感,一種即將失去,再也不能見面,再也不能說上一句話的恐慌感,瞬間爬滿了他的大腦,他的四肢百骸。
死,一個很直白,很無情的字眼。
它在日常談話中并不常被提起,但卻讓每一個提起的人,都有異樣的感覺。
人終有一死 但是,這來的未免太早了一些,也太殘忍了一些。
原來,自己對那個暗精靈強盜,是這么在意,不可或缺么。
原來,自己實力是那么弱小啊。
強烈的缺失感,像是心臟,被突然挖空了一塊。
靈魂,從此有了一道填不滿的缺陷。
“十”
夜林眉眼低垂,手中緩緩握緊一把狹長,如明月白玉的太刀。
傾注月光之力的精華,完美無瑕,仿佛柔和的藝術品,一眼就能讓人迷醉的長刀,月之光芒。
這把刀同樣是靈魂之刀,不同于裂創心靈之刃的毀滅性創傷,它的力量更加柔和,對使用者的反噬也比較但它同樣可以在月光彌散之間,悄然切斷敵人的靈魂。
最皎潔的月光,最輕柔的死亡。
最適合這把刀的,理論上是追求“極致之美”的風櫻,不過她的細雪之舞還能應付,以后有機會再問她需不需要。
他在默默倒數,在等剎那之間,用月之光芒揮出絕對一擊。
月光色,女子香。
淚斷劍,情多長。
望明月,心悲涼。
千古恨輪回嘗。
“九”
梅薇絲是又怒又訝,怒的,是這個無恥之人明明有著能無聲無息湮滅巖石的第五元素,還要從身后抱著自己的腰,非說空間小擠得慌。
訝的,是對方此時眼神的絕對專注度,排除了一切雜念,傾盡所有的灌注!
從無恥之徒變成凜然劍神,一瞬之間。
“八”
“好痛苦啊”
嘈雜劇烈的戰斗波動,混亂扭曲的無形之力,暴怒猙獰的誓死血氣,將本就不大的地下空間,攪和成了一團漩渦亂流。
希洛克悲傷似的看著眼前這個已經不像人,更是浴血之鬼的人形,那被血氣覆蓋的紅眸,以及對生命的不舍和執著。
她從盧克西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一抹影子。
她自己的肉身近乎于無形,非尋常劍刃所能觸及,但眼前這個命中自己要害的血魔,扭曲的手臂和詭異的血氣,更像是一種死神的邀請。
還是輕視了這個世界的人物,但自己本就也無可奈何,囚禁在暗無天日的洞穴,連吮吸一縷陽光的溫暖都做不到。
“你真可憐”她嘲笑道。
希洛克的本體像是一座被浪潮吞噬的沙灘城堡,外型潰散坍塌,留下的,只有沙礫一般的七份力量。
而失去具體攻擊目標的盧克西,理智也如同希洛克一般潰散,惡鬼一般的臉上,流淌著不知道是血,還是混雜的血淚。
被鮮紅血氣覆蓋,失去自我還要同時承受卡贊綜合癥痛苦的可憐人影,充盈著某種不舍的執著,和死的氣息。
“執著的人啊,你和我很像,但你擊潰了我的本體,讓我的復活歸來,會生生延遲十幾年!”
已經快要死亡快要消失的希洛克,像一陣輕柔的風吹過,圍繞著強弩之末的血色身影,無形的觸手慢慢撫慰著滿身創傷。
似乎是在憐憫,又像是在嘲弄。
與其說是贊揚,不如說是輕蔑。
那些根須觸手一樣的東西,貼著盧克西的皮膚,從那些開裂的傷口,鉆進了溫熱的血肉。
近乎于透明的人影,卻陡然顯露出一種無比猙獰,兇惡,嘲諷等混雜在一起的情緒。
“哈哈哈哈”
希洛克的狂笑,混雜著能量爆炸的聲音,像極了死之前嚎啕大哭的不甘。
“我要將你永遠收攏在痛苦之中,能夠掙扎,卻永遠無法逃脫!”
一道虛幻的靈魂,被希洛克那些近乎透明的觸手,拉扯出了即將不堪承受的身體。
那道靈魂沒有痛苦,反而眼露欣慰,留戀般往后看了一眼。
然而黑紅二色的能量占滿了整個空間,互相糾纏交織,她看不到那張想要看到的臉。
“那是你的愛人?呵呵”
希洛克陡然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尖銳,宛如臨死之前的最后悲鳴,夾雜著強烈的憤怒,和迷茫。
她搞不懂這種情感,究竟有什么作用,有什么好值得稱道,令一個人愿為他人而亡?
她是一粒漂浮在珠雅羅帕的種子,根莖扎透了地核,花瓣一樣的裙擺覆蓋了半個星球。
她和原住民們爭搶這顆星球上的溫暖,并把對方關押到寒冰監獄,嘲笑米斯特爾的不自量力。
但是珠雅羅帕的能量還不夠,還不夠讓她徹底盛開,就在某一天,那個女人帶來一種甜美的,致命誘惑的香氣。
只要能喝上滿滿一口,就能滿足自己綻放的所有條件!
她被騙,也是主動去到了那個貧瘠到雜草都不生的魔界,獲取了一丁點的水。
遠遠不夠,她需要更多!
只能扎根在唯一熾熱的地軌中心茍活,時常嚼沙子一般吞噬那個老頭生產的電力。
她在等那種甜美的液體完全出現,卻在不久前,被剝奪了所有根系,被無法抵抗的力量轉移到這個陰冷,潮濕的地方。
享受到了一次,米斯特爾的待遇。
從誕生到死亡,自己一路都是競爭與壟斷,為了一點可憐的熱量,她無情驅趕了原住民,和安徒恩發動戰爭,互相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在她看見自私就是天性,不爭搶,就會死。
但怎么會有人,愿意為別人,付出生命呢?
自己會為安徒恩而放棄吸收電能么?
別開玩笑了,若不是它身上寄居的塔爾坦星人,她巴不得將黑色火山變成死火山。
“我將把你的靈魂永遠囚禁在痛苦之中,我會抹消掉你所有存在過的痕跡,沒有人會記得你,沒有人會為你流淚。”
“在你死后,他會走出這個鬼地方,不記得有人為他而死,你們將徹底忘記彼此!”
已經是最后的癲狂,希洛克說不清自己是因為過度損失能量的憤怒,還是,對人類的嘲諷,或者說嫉妒。
除了扎根珠雅羅帕時的喜悅,她從來沒有感受過情感上的溫暖,她對自己的精神世界設下無數層防御,只為掩蓋腦海最深處,那一朵,尚未完全盛開的,孤零零的花。
靈魂與滿是鮮血的軀體不斷重合又分開,縱然盧克西承受著萬般痛苦,自知將身上,她還是在笑。
很輕,很溫柔,還有不舍。
“但是,他的命,比我更重要啊。”
“愚蠢!”
最后的力量爆發了,盧克西的靈魂瞬間被撕扯而出,她那如血魔般的身體,也在如流水沖刷著沙堡,一點一點消散。
暴怒,妒忌,不甘,怨恨種種情緒,混雜著她最后的使徒之力,在黑紅二色的能量中,在阿甘左看不到的地方,變成一只紫色巨蛇,將要一口吞噬蛇尾纏住的靈魂。
“一!”
月光斬!
如滿月肆意的清輝,林間流淌的小溪,銳利的弧光醉人心脾,撒下滿地的銀屑薄片。
彎月似刀,似水,劃開了紫色巨蛇的蛇尾。
被拖出身體陷入昏迷的脆弱靈魂,被一本陽光般金色的書籍牽引著,飛速靠了過來。
元素洶涌澎湃,他用華而不實的魔法技巧,掩蓋住四人的視線,制造出一種希洛克死亡爆炸的慘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