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告別
三年過去，歷經上古之戰大場面的珊蒂斯早已不是當初的懵懂少女。
作為泰蘭德貧寒之時就收下的學徒，珊蒂斯漸漸成為了大祭司最倚重的心腹，近年來被多次委以重任。
由于瑪維麾下的戰斗祭司大多對自己不感冒，泰蘭德有意組建一支由月神祭司為框架，完全聽從自己命令的精銳部隊。
在糧食問題得到解決后，瑪法里奧和德魯伊們最近幾年越發沉溺于翡翠夢境，德魯伊教派對現實世界的管理越來越懶散，族內的大權漸漸集中在泰蘭德一人手中。
因為綠龍女王、夢境守護者伊瑟拉對諾達希爾的祝福，暗夜精靈德魯伊進入翡翠夢境毫無阻礙，夢境中遼闊的大自然風貌讓德魯伊們流連忘返，逐漸沉溺其中。
因為養子塞納留斯的關系，伊瑟拉對德魯伊這種由塞納留斯創立的教派有著先天的親和，她樂于見到德魯伊們幫助自己維護翡翠夢境的安穩。
經過三年的淬煉，獨掌大權的泰蘭德也不再是當初那個剛剛接任的青澀大祭司。
這幾年她逐漸將對自己持反對意見的祭司排除出神權核心層，大肆提拔與她政見相近的祭司。
她改變了已經病故的前大祭司狄迦娜的主張，讓神權逐漸與政權結合，肆無忌憚的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和權威。
將政權完全握在手里后，泰蘭德依舊不滿足，她開始將手伸向軍權，加洛德還在時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插足的領域。
安德里亞對泰蘭德軍政一把抓的做法沒有發表什么意見，如果她有能力帶領族人走上平穩發展的道路，暫時的獨裁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事。
至少從最近三年的發展來看，泰蘭德雖然權力欲很重，甚至能比肩艾薩拉女王，但她在大局上并沒有什么嚴重錯漏之處，一些細節上的小問題都被安德里亞不著痕跡的修正了。
不過正是因為長期與泰蘭德近距離接觸，安德里亞對她的缺點看得一清二楚。
頑固、一意孤行、情緒化，雖然短短幾年內，暗夜精靈全新的政體還沒有出現什么大問題，但埋藏在社會深處的階級矛盾依舊存在，而泰蘭德對這個問題似乎并不看重。
或許是因為上層精靈招來惡魔的罪行，也可能是因為她童年時期對上層精靈有過什么不好的回憶。
泰蘭德在面對平民與貴族的沖突時，總是會下意識的偏向平民。
如今已經沒什么特權，只留下大量財產的上層精靈對此敢怒不敢言，凡是敢公開反抗泰蘭德權威的人都被遠遠的放逐出安納希斯。
“安德里亞。”
前往傳來的呼喚聲讓一路胡思亂想的安德里亞回過神，換下戎裝珊蒂斯正在一處城市花園中向他揮招呼。
小跑幾步來到穿著修身便裝的珊蒂斯面前，安德里亞歉然的笑道“抱歉，來晚了。”
“沒事，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很忙。”
珊蒂斯很自然的挽起安德里亞的手，和平時期洗去戰紋的俏臉上露出淡雅的笑容。
“難得休息一天，別老是皺著眉頭。”
“皺眉？沒有吧？”
“從外表看上去確實沒有，但我能感覺到，你的心情不太好，有什么煩心事嗎？”
安德里亞和珊蒂斯之間并沒有什么轟轟烈烈的浪漫事件發生，兩人的感情發展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這一步。
三年的相處讓珊蒂斯逐漸接受了全新的安德里亞，與以前那個內向自閉的青梅竹馬相比，成熟穩重、關鍵時刻能站出來承擔責任的穿越者更符合珊蒂斯的擇偶觀。
安德里亞也分不清楚自己對珊蒂斯的感情到底是前身殘留的思念起了推動作用，還是單純被這個溫柔堅強的少女本身吸引。
不過他又不是什么精神潔癖癥患者，并沒有在這個得不出答案的問題上過度糾結。
“…珊蒂斯？”
熟悉的聲音讓安德里亞眉角跳動了一下，看到他那不情愿的表情，珊蒂斯臉上露出無聲的輕笑。
轉頭看去，果然是騎著雪白夜刃豹，正領著幾名祭司巡視的泰蘭德，她表情有些復雜的看著兩人挽在一起的手臂。
珊蒂斯對泰蘭德的關注不以為意，微微向她點頭“導師，您辛苦了。”
安德里亞知道泰蘭德對自己不待見，不光是因為本能的排斥，更是因為這些年來他經常對泰蘭德的決策提出反對意見。
“語風大祭司，現在是私人時間，如果你沒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說，我們就先離開了。”
“嗯…哦，好吧。”
有些發呆的泰蘭德回過神來，不動神色的擺手道“你們去吧，珊蒂斯，明天傍晚記得來找我，我有一個長期的重要任務要交給你。”
“是，那我們先告辭了。”
安德里亞能感覺到身后的視線一直跟隨他們遠去，直到走過一個拐角才徹底消失。
珊蒂斯好笑的伸出手指戳了戳安德里亞的額頭“你和導師之間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總是一副相互看不順眼的樣子？”
安德里亞沒有正面回答，戲謔的聳了聳肩道“誰知道呢？或許她只是欲求不滿吧，要不要過節時送她一根泰巴拉比大香蕉？”
“…你認真的？”
“當然是玩笑。”
安納希斯南面有一片豎立著大量石碑的大型陵園，上古之戰中死亡的暗夜精靈大多都在這里立有墓碑。
安德里亞和珊蒂斯沉默的站在墓園中其中一個灰色大理石石碑前，上面刻著月影家族十幾名逝去成員的名字，隔壁就是羽月家族的墓碑。
良久，珊蒂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可惜只是衣冠冢，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重回瓦爾莎拉真正的掃一次墓。”
“總會有機會的。”
安德里亞用德魯伊法術喚來微風，緩緩拂去墓碑上的灰塵。
洗清羽月家族的衣冠冢墓碑后，安德里亞默然的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試探著開口道“珊蒂斯，我要走了。”
“走？”
珊蒂斯聞言一愣，隨后臉上露出釋然的神色。
“我還以為你打算一直瞞著我呢。”
安德里亞驚訝的轉頭看向珊蒂斯“你怎么知道我會離開？”
珊蒂斯雙手背在身后搖了搖頭，望著天上璀璨的星空俏皮的輕笑道“我不知道你會離開，但我知道你有心事，而且從三年前開始就一直悶在心里。”
“是嗎…”
安德里亞學著珊蒂斯的樣子抬頭望向星空，掛在天上的滿月在墓園之中灑下柔和的月光。
珊蒂斯看著安德里亞歪了歪頭“看你的樣子，應該是不打算帶我走吧？”
“嗯…”
安德里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且不提你和泰蘭德的關系，我也需要有人隨時告訴我泰蘭德又打算做什么蠢事，這樣才能提前做好應對的準備。”
“我知道了。”
珊蒂斯將頭靠在安德里亞的肩上，聲音有些沉悶的問道“下次見面是什么時候？至少給我一個大概的時間吧。”
安德里亞苦澀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幾年后，也可能是幾十年后，甚至是幾百年后，不過…”
將珊蒂斯垂下的頭捧起，兩行清淚正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流淌，那雙被水霧遮擋的朦朧雙眼讓安德里亞頗感心疼。
用粗糙的手指抹去珊蒂斯臉上的淚痕，蜻蜓點水般在她潤澤的紅唇上親了一下。
“我向你保證。”
用綁著吊墜的左手重重的錘了錘心口，安德里亞堅定的說道“我們的思念不會分離，我的心永遠和你在一起。”
珊蒂斯也從胸前摸出成套的吊墜重重按在自己的心口，依然帶著點點淚花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我也是，艾露恩見證，我們的心永遠連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