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件暖和的黑牢。
它很黑,超乎正常的黑。達貢向四周看看,他驚訝地發現堅古族天生的黑暗視覺在這里很不好用,他只能看到兩三米遠的距離,再遠處朦朦朧朧的如同一片濃霧,只能勉強分辨出墻壁和地板的輪廓。
四周都是漆黑的石頭,厚重、光滑、略顯潮濕。牢房有兩米多高,頭頂上的石頭也和腳下的石頭一樣光滑,它們顯然都是精心準備之后才安裝到這里的。牢房沒有窗戶,包括那扇沉重的鐵門上面也沒有。一個大約能放下餐盤的箱子被安裝在門上,上面有一個可以推拉的觀察狹縫。這是唯一進出空氣的地方。
牢房的氣味相當混濁,充滿歷史厚重感的屎尿味在這個缺乏通風的地方壟斷了氣味的流行風尚,唯一能與它們掰掰腕子的就只剩下血腥氣。達貢摸摸額頭,被擊暈的感覺一點都不好,當時就不好,現在也沒能得到舒緩。
沒能逃出去,實在是有些可惜。“數學殺手”幻術陣的威力確實很不錯,但是它對那些沒有大腦和情緒的對手無效。當戰爭活樹加入戰場之后,達貢就知道自己遇到了棘手的問題。他盡全力閃避那些高大的活樹,但是不斷包圍并纏繞上來的根須實在太多。
輸了就是輸了,人數上的劣勢是原因,但不是借口。達貢仔細想了想,他沒做錯什么,已經盡了全力,于是便不需要后悔。他現在有些頭暈,部分細節記不清楚,比如到底打倒了多少個精靈。他只知道,那些精靈要么已經死了,要么就被幻術折磨瘋,那他的秘密就是安全的。
這個秘密便是矮人小伙兒。
沒有火槍,只靠法術和獵首斧,達貢根本不可能和那些精靈中的精英戰士對抗。他用最快的速度打光了所有子彈,趁精靈完全沒見過這種武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的短暫時間撂倒了一半多對手。精靈們想要抓他活口,那么一上來就不會下殺手。達貢緊緊抓著這個短暫但有利的時間窗口,最大化火力輸出。他打光了所有子彈,他打出一個缺口。
如果能在第一時間把可以控制活樹的精靈德魯伊都干掉,或許還真能逃出去。達貢仔細想了想,然后搖搖頭。他若沒有第一時間把巡林射手和咒劍打死打殘,可能結局還不如現在呢。那些身手最好的率先失去戰斗能力,剩下的交給“數學殺手”對付。思考越多、傷害越深,幻術和火槍兩者已經做到了最好的結合水平,除了火力更強之外,已經沒什么可以改進的地方了。
“活樹這東西太討厭了。攻城級別的武器用來對付我一個人,還用了五棵活樹,這…打得過才是不正常的。”達貢撓撓胡子,發現須環都沒有了。對,既然被精靈關起來,自然所有東西都沒了。不知道星盔怎么樣了,有沒有受到傷害。
啪嘰一聲,一個黏糊糊的東西貼在了他的鼻子上,隨后一個“龐然大物”飛了過來。星盔一下子趴在達貢的眼睛上,那它可不就比整個世界還大了嗎?小熊蜥用濕軟的舌頭舔舔達貢的眼皮,用鋒利但不傷人的牙齒在他鼻梁上蹭蹭。表達完了它的歡喜和熱情后,星盔就想重新鉆到胡子下面去。
“等等,你是怎么進來的?他們把你一起抓進來的?”
星盔眨眨眼睛,腦袋左右緩緩晃動,傳過來一些莫名其妙、無法解讀的情緒信號。達貢解讀不出來,看來在星盔學會寫字、說話之前,這都會是一個解不開的秘密。
“精靈這是把我關到哪里來了?”達貢緩緩站起身來,先舒展一下筋骨,看看自己有沒有受傷的地方。多虧了五頭龍披風和龍適秘銀甲,達貢沒有受到致命傷害。他記得自己并非毫發無損,胳膊上中過幾箭,但是現在全無傷口。他只能認為精靈對他進行了治療,然后才關進來的。
檢查完自己,再檢查這個牢房,它就像一個大號的棺材,還是又潮又熱的那種。將手掌放在石頭墻壁上,能夠隱約感受到石頭后面的火熱,仿佛在一定距離之外便是可怕的熔巖層。但是達貢認為自己并沒有遠離秘納米利斯,而秘納米利斯沒有火山,精靈的挖掘能力也不可能深入到熔巖層,因此石頭的熱量應該是一種法術效果。
是什么法術呢?達貢試了試,很快就知道了。這里沒有元素能量,完全無法補充法力消耗。哦,他身上的法力也消耗殆盡,符文也無法召喚,現在什么法術能力也施展不出來。
“永動符文不會停止,我在昏迷之后也該有法力的啊…”達貢想了想,只能將原因歸于法師協會,他們肯定趁自己昏迷的時候做了些手腳,比如灌下藥水或者用某種法術抽干自己的法力儲備。
可惜學院里不會教這種知識,因此達貢只能猜想,別無其他辦法。他摸著潮熱的石壁行走,將這間牢房仔仔細細看個清楚。他現在越發確定這里像個棺材,因為它又細又長。
黑暗視覺只有三米左右的視距,但是這個牢房的長度接近十米,這遠遠超出了正常單人牢房的尺寸需求。之前說了,它的頂部只有兩米多一點,達貢舉起手、踮起腳尖,就差不多能摸到頂部了。而牢房的寬度也不到兩米,剛好是達貢伸平雙臂不能同時摸到兩側的距離。相比于這些,近十米的深度,這個尺寸絕對有問題。
床鋪在最遠離房門的地方,其實就是個高出地面一點的石頭平臺,上面有一個又舊又潮的棉被,還有一個掃滿了稻草的枕頭。墻壁上有一個木桶,從里面的騷臭味可知,這應該就是馬桶。除此之外,牢房里什么也沒有,飲水和飲食都必須靠外面供應——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達貢來到厚重的鋼鐵房門,開始研究它的結構。門和墻壁是一體的,或者說整個門框被砌在石墻之中,整體連接在一起,因此想要通過搖晃、震動來將它們分離幾乎不可能。鐵門是整體澆筑,一點連接的縫隙也沒有。
“砰。”達貢在門上狠狠砸了一拳,但是聲音非常微弱,這說明沖擊力都被吸收,房門的質量很好。他又狠狠飛起兩腳踹上去,大門依舊紋絲不動。不行,這樣下去只會耗光體力,得想想別的辦法。
轉了半天,研究了半天,每一根堅古族人的神經都告訴他,這里出不去。石墻經過強化,就算拿十字鎬,估計也只能在上面砸出火花。石頭和石頭之間的解封也都經過強化,用的是某種煉金材料,至少牙齒和指甲都拿它毫無辦法。馬桶上沒有釘子或任何金屬,它就是一段挖空的樹干,毫無強度可言。它對整個牢房唯一的威脅就是被砸碎在墻上,然后用無法承裝的臭味進行攻擊。
通過砸門以及趴在上面聆聽回音,達貢認為外面是一個走廊,應該沒有看守,不然絕對會被他制造的噪音煩死。周圍也應該沒有其他囚犯,否則應該會有些回應,比如砸門之類的。鐵門上的盒子可以拉開,但是控制機關在門外,里面是鎖死的。達貢試了試,他的指頭因為用力過猛都開始疼痛了,機關還是穩如泰山。
急切之間是逃不出去的——達貢確認了這點。他開始琢磨起來:精靈把他關起來就說明暫時不想殺他,那就要讓他獲得最基本的食物、飲水補給。既然房間里有馬桶,或許會有人來收拾——這些都是要收集的信息,不管是用來逃跑,還是用來逃跑…都至關重要。
回復一下體力和精神,看看能不能進入深度冥想來積攢法力,這才是現在最需要做的事情。達貢離開鐵門,回到房間遠端的床上,盤腿坐好。他閉上眼睛,開始嘗試運用各種法力循環方法,建立與周圍自然環境的聯系。
一點聯系都沒有,五種基本自然元素仿佛死了一樣,根本不回應他的呼喚。有與自然元素本身從未被證明有自主意識,所以它們一定是被某種機制鎖住,在牢房的范圍內不能流動。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個牢房并不處于自然環境中,所以沒有自然元素連接。
那么魂域和靈域呢?達貢漸漸睡過去,然后他便發現自己來到了魂靈中間界。
瑞德狠狠地瞪著他,眉毛豎起,臉色非常兇惡。“你干了什么?怎么魂靈中間界變得這么小了?”
可不是嘛,魂靈中間界的黑霧范圍變得只有兩米見方,達貢和瑞德面對面站著,肚皮都快貼到一起了。他向后退了半步,碰倒了身后的黑霧。原本軟綿綿的黑霧變得異常粗暴,用力朝達貢屁股上來了一腳,將他踹了回去。瑞德早有準備,側開身,免得被達貢撞到。
“我被精靈關到牢里去了。”達貢重新站穩之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唉,沒逃掉?”
“沒逃掉,對面人太多了。”達貢說道:“如果算上法師協會的援軍和活樹,超過二十人。我盡力了。不過你放心,火槍被我拆成碎片,知道它的人不是死就是瘋,所以應該問題不大。”
“問題不大?你要是死在牢里怎么辦?”
“那你會逃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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