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鴉大小的云龍從堅古城飛回來,降落到城外杰洛斯的家中。現在別說秘納米利斯了,就是想要飛進精英學院,基本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達貢將杰洛斯的農舍作為“龍舍”,讓云龍從這里出發、在這里返回。
一封家信帶來了好消息,堅古城已經解封,允許內外物資交易,只是必須限定在第一層的大市場。堅古城的居民還不能離開,仍要堅守前領主的封城令。但是物資又不是堅古族人,物資沒必要封鎖。
同樣恢復的是堅古城對周圍領地的日常管理,荒掉的地必須重新耕種起來,短缺的稅要抓緊時間補足。從家信中,達貢沒看到和精金谷有關的消息,偏偏翰摩多姆最近不在,也沒法去問他。
除了杰洛斯和苔絲夫婦守著沒有客戶的中介服務站——順便一說,他們為了優先養胎,沒有接受額外的工作,哪怕給出的分成的確不錯——達貢身邊熟悉的人好像都不在。冬冬教授和希洛艾在夏林,馬恩叔去了蓋魔城,翰摩多姆去了赤嶺城,其他堅古族人也差不多都在赤嶺城或者犬齒要塞。
學院里空蕩蕩的,這里難得的寂靜讓達貢可以專心學習、研究。他也很想專心于學習與研究,但是他總覺得安靜的校園之外,世界正在逐步發生變化。晚上休息的時候,達貢能隱約感覺到來自地底深處的悸動,那應該是魔物正在積蓄力量的征兆。教務處說目前的情況很穩定,達貢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沒有經驗無法對比,也不知道教務處的說法對不對。
他很難安下心來,注意力難以集中,仿佛總有根繩吊著他的耳朵朝兩個不同的方向拉扯。現在達貢身邊唯一的朋友只剩下瑞德,他可以借助神之淚陪伴達貢身邊。最近,他也發現達貢的狀態不好。出人意料的,也是破天荒頭一次,瑞德建議達貢向奧力大神祈禱,或許他能夠在祈禱儀式中重獲心靈的平靜。
“不過我還是得說一句:信仰是內心的事情,主要是你要和你自己完成理解、得到安慰。奧力…它其實就是個木偶、泥塑,只是一個形象。你把它理解為一面鏡子,里面的倒影還是你,不過是另外一張臉。”
“你這話太瀆神了,奧力沒有錘死你,純粹是他足夠大度!”
“它又不是沒錘過,它錘不死我的。我不信它,便不怕它。”瑞德搖搖頭,指著神之淚說道:“你祈禱的時候把這個關上,它建立的靈域通道和奧力不是一路,可能會有干擾。”
“你不陪著我了?”達貢有些疑惑,“我現在去睡覺,在魂靈中間界祈禱不行嗎?”
“我不想看著你在奧力面前表現出畢恭畢敬的樣子,我討厭那樣。你要舉行祈禱儀式就在現實世界吧,我也眼不見心不煩。”瑞德想了想,說道:“對了,我剛想到,其實你向奧力祈禱的次數不多,大部分時間都讓我在中間傳話,對不對?”
達貢拽拽胡須,仔細一想還真是這么回事。魂靈中間界的通道太方便了,瑞德就可以傳話,他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說。雖然算不上隨時可以說,但“天天能說”總沒問題。這就導致了達貢很少對著奧力的神像祈禱,宿舍壁龕上的圣徽完全成了擺設。
“或許真的是因為缺少祈禱。”達貢摸著胡須,覺得自己這個見習牧師非常不合格。
不久前他還為翰摩多姆舉行過簡單的祈禱儀式,效果非常好,這讓他非常確信自己還是受到奧力大神喜愛的,這就更顯得他不積極祈禱的行為存在很大問題了。收好神之淚,達貢帶上祈禱儀式常用的物品——這些大多是神術課上配發的,又平常又廉價,但是不影響效果。學院神術課堂旁邊就是眾神殿,除了艾絲·艾恩和普索達有單獨的殿堂,其他主要神靈的神像都能在在這里找到。
如今,學院那些上上下下的通道以及到處繞遠的指路艾恩石對他已經不再是阻礙,達貢已經完全熟知那些路最近而且最方便。這種路往往也被更多人選擇,往常會聚集主要的上下課學生流,但是今天還在假期,達貢只看到一個精靈。
“倒霉,遇到他了…”達貢摸了摸額頭,將兜帽拉的低一些。迎面走來的不是別人,就是咒劍考試上和達貢進行了一場“低水平肉搏”的導師拉魯斯·維克。
“達貢·奧力森·尼爾,這是要去哪兒?”拉魯斯導師豎起兩根指頭在空中一劃,擋在了達貢前面的路上。“見到導師…”
“導師好!”達貢用拳頭在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用堅古族的禮節敷衍了學院的規定。之后,他熟練地使用了翰摩多姆教給他的借口:“剛剛在想事情,沒能早點注意你過來,請見諒。”
“下學年咒劍課好好上,別和今年一樣整天不在。之前是飛空城的實習,我聽說你表現不錯,還成了英雄。明年會安排蓋魔城的實習,你的咒劍還很差,去無限迷宮就是送死,留在學院里還能有個光明的前途——至少不會淪落到與那些矮人一樣。”
前面的話都還可以,結尾的部分讓達貢有些不理解。“導師,為什么要把淪落和堅古族人聯系在一起?這是不是不太妥當?”
“達貢,有人建議我收拾你,讓你在咒劍課上丟人,從而把你趕出咒劍。咒劍是精靈的驕傲,從沒有矮人能夠堅持到第二學年。不過學院今年破事多,出了幾個不會做事的笨蛋,不得不給出幾個免試通過資格,所以咒劍第二學年有了非精靈的學生,我不覺得有問題。”
達貢揪著胡須,歪頭看著拉魯斯,不知道他說這個是什么意思。
“對于怎么處理你,我有其他計劃。貶低你,那不就等于貶低我?雖然我肯定不會讓你通過下一年的咒劍考試,但我可以好好教你,讓你有機會和同年級的其他學員戰斗,甚至讓其他監考導師也吃個癟。你的能力得到認可,那我之前的尷尬也就被化解了。你懂了嗎?”
“這點我懂,可一方面如果我的實力足夠,憑什么不讓我通過考試?另外,這和堅古族沉淪有什么關系?”
“我知道你成績不錯,有了公民分。等你湊夠100分,你就獲得了等同精靈的地位,能夠進入飛空城。矮人沒什么前途,整天往下挖,那不和自掘墳墓一樣?精靈像樹木,扎根大地、指向天空,這才是有未來的樣子!矮人最好的歸宿就是蓋魔城,在那里的地下發揮余熱。矮人不是一直說自己喜歡地下城堡、喜歡戰斗、喜歡挖掘和建設嗎?他們的位置就該在那里。”
“堅古族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不會被人安排未來。”達貢反駁道。
“你想多了。精靈并不是在安排矮人,而是希望矮人能夠認清自己的位置,想明白怎樣對世界是好的,對矮人自己是好的。”精靈導師說道:“每個人都去自己的位置,精靈向著自己喜愛的天空,矮人向著自己喜愛的地底,大家分道揚鑣,這有什么問題嗎?”
“這是背叛。”達貢捏著拳頭說道。
“這是合理的使用資源。你多注意歷史課的學習,那樣才能懂得道理。”拉魯斯擺了擺手,說道:“看你拿的東西是要去神殿?行吧,去向奧力祈禱也挺好的。我給你說的話一定要好好思考,爭取早點上飛空城,那里才代表未來。”
說完這段話,拉魯斯便從達貢身邊飄過,繼續自己的行程。達貢看著他的背影,只覺得非常迷惑:這個精靈怎么會認為那些飛空城是未來呢?它們最多只能算是工具,戰爭工具、統治工具、開拓工具。飛空城不可能承擔大量人口的消耗,沒有大地的支持,飛空城就是斷了線的風箏,根本無法自保。
達貢完全不認可拉魯斯的理論,同時對他提到的“歷史課”提高了警惕。看拉魯斯的意思,似乎好好學習精靈歷史,就能逐漸理解和認可他的理論,這不就是“洗腦”嗎?洗腦這個詞還是從瑞德那里學來的,非常形象,比“惑控”更加入木三分。
精靈的社會和歷史是必修課程,每年都要學習和考試。達貢覺得這門課沒什么意思,也不怎么用功,勉強及格而已。現在仔細想想,之所以覺得無聊,或許是因為課程內容不符合達貢的心意與想法,也和他看待歷史與社會的方式不同。
“提高警惕。”達貢想了想,社會和歷史成績最好的堅古族學員就是翰摩多姆,他幾乎每次都能拿到滿分。仔細一琢磨,學員中思考方式方法最接近精靈的也是翰摩多姆,他很會和精靈打交道,有這種需求時也大多派他去。達貢不禁懷疑,難道社會和歷史這門課會把堅古族人教成一個精靈?
達貢覺得應該好好問問奧力大神,他是如何看待這些學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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