盔甲是用來保命的,秘銀是珍貴的,三個人必然會非常重視,這也意味著盔甲的設計、制造和細節打磨的精工細活需要時間,但不管是達貢、希洛艾還是冬冬教授都不可能將自己的時間都花在上面。他們確定好大方向,剩下的就只能交給工匠。
生活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停滯,就像時間不會有片刻的停留一樣,學院還在按部就班地教學,而學生們也即將迎來考試周——這意味著他們又要送走一年。
許久不見的赤嶺城領主托班回來了,正如他在信件中保證的那樣。十五號坑洞團的朋友們為他準備好了突擊復習材料,而他帶來了赤嶺城火紋鋼的產品樣品:兩把能夠燃起火焰的戰斧。
“這東西的銷路肯定會很好,”翰摩多姆立刻想到了他們家的商隊,說道:“最近往蓋魔城販賣武器盔甲的生意都很有保證。”
托班點點頭,說道:“我也是這么想的。犬齒要塞的領主也向我發來了征調函,讓我派一些人手去蓋魔城參加那里的守備工作。”
“你的上級領主是犬齒要塞嗎?”眾人表示迷惑。
“按理說我們家族的上級是現在的推選王。達達司家族曾經是推選王家族的開拓騎士和戰爭領主。只是我們被擊敗后,推選王家族并沒有給出戰場支持,所以他們不好意思直接來征召我們。”托班解釋道:“如果他還用命令的方式來征召,那我就會宣布結束與他的義務,成為獨立家族——所以他只好通過犬齒要塞輾轉向我發布指令。”
這樣一解釋大家就懂了。推選王有兩個身份,一個是堅古族的管理者,另一個是達達司家族的上級領主。在領主義務方面的虧欠讓推選王不好直接下令,因此涉及堅古族事務的命令都需要通過犬齒要塞轉達。
“實際上犬齒要塞也管不了你,你就是個獨立領主。”翰摩多姆總結道。
托班立刻搖搖頭,說道:“不能這么說。犬齒要塞絕對能管我。一方面我和我的戰士們一直受到犬齒要塞的庇護,另外我和外界的連接必須通過犬齒要塞。你看,名義上和實際上我都受到犬齒要塞轄制。犬齒要塞也一直想讓我成為下級領地,只不過礙于推選王的面子,它不敢提出來罷了。”
翰摩多姆重重點頭:“喔,既然這樣的話,你也別提,保持這樣就挺好。”
“我可沒這么說,是你說的這個話。”托班在翰摩多姆肩膀上砸了一拳,然后面向達貢,說道:“我這次回來就是要考試的。咱們十五號坑洞團有沒有練習新的武技和配合?我想趕緊練一下。”
“還是去年的那些,沒有新東西。大家的基本素質上來了,武技更熟練了,剩下就看臨場發揮。”達貢說道:“前兩次考試咱們都取巧,那種好事越來越難,不能指望那個。今年咱們拿出擅長的東西來,盔甲、長矛、塔盾以及互相配合,爭取在團隊戰中取得好成績。”
“團隊戰是重點?”托班看了看眾人,發現大家完全沒有驚訝的表情,說明達貢已經提前給眾人透露過了。“團隊戰的時候你有戰術安排?”
“沒有特別的戰術,但今年的目標是盡量爭取更多分。”達貢說道:“單獨戰斗的階段,其他人肯定有所準備,今年想要拿高分的可能比較小。因此咱們要在團隊戰的時候盡可能多拿分來彌補。”
“往年咱們的戰術重點在個人戰,利用武器盔甲上的優勢撈分。而在團隊戰上,咱們的戰術都是盡可能不敗就行。”達貢說道:“今年咱們必須主動些,最好能從正面把他們都擊敗,將其驅趕到分數競賽的后半部。個人戰的時候還是以保平偷勝為主,最好能多消耗對手們的體力,然后在緊接著進行的團隊戰中集中發力,后半程一絕勝負!”
托班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在團隊戰中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呃,達貢,今年你第一次參加武技考試,大家也都非常認可你的武技,你在個人戰中能拿多少分?”
“我也不知道。你們都很強,對手也很強,我肯定要全力以赴。”達貢嘴上謙虛,不過他嘴角的微笑還是暴露了他強大的自信。
不過在武技考試之前是咒劍班的測試,達貢缺席了好多課程,沒人認為他能夠通過考試。達貢也對自己沒多少信心,只想著走個過場而已,但他完全沒想到那天有好多堅古族同學去考場參觀,還在場邊為他加油鼓勁,這讓他在深受感動的同時也飽受壓力。
次日就是武技班考試,今天來加油的許多人也是明天的隊友。自己若是不表現出戰斗力,或許會影響他們的信心。達貢深吸一口氣,仔細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能讓咒劍班的同學好過。
咒劍課的考試與武技班不同,沒有個人循環和團體作戰,每個人一共就三場。第一場是抓鬮與某個同學戰斗,這一場與武技班類似,無傷害威脅的一對一。剩下兩場則是和班里的導師戰斗,一場看多長時間傷到老師,另一場看能在老師手下堅持多長時間。
在龍感的穿透感知能力面前,抽簽和抓鬮對達貢來說就和明牌差不多。一群精靈虎視眈眈,都想著教訓一下這個堅古族人,同時也能讓自己輕松獲得一分。達貢的弱點眾人皆知:他不會飛、他跑不快、他射得沒有精靈那么準。
達貢“偏偏”抽到班上另外一個人類新生,所有精靈都感到非常失望。
新生對決新生,兩個人的法術水平都不夠看,那么誰的裝備好,誰就有天然的優勢。達貢用近乎作弊的方法挨了對手兩次進攻,換了自己的兩次成功反擊,一個站著沒事人一樣,一個雙腳面都腫了,站立都困難,還打什么打。咒劍班的導師對達貢這種專砸腳面的戰術嗤之以鼻,說這是小孩子打架的玩意兒。不過達貢反駁說:“精靈巡林客還有專門射腳面的箭術呢!”
精靈導師嗯了一聲,不知道是贊賞還是不愿評價他的回答,便問道:“那你是選擇先攻還是先防守?”
“我想先看看同學們的颯爽英姿。”
考試順序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自己決定,只要不是故意拖延,導師也不能說他有問題。剛剛抽簽時,達貢自告奮勇成了第一個,導師們完全沒理由說他不夠積極。只不過導師們根本不知道達貢這么積極只是為了能確保自己抽簽的結果。萬一別人搶了先,把他抽走了,那不就白丟一分?
在場邊觀看其他同學之間的戰斗,達貢認為自己與真正的咒劍之間還有很大差距。其實所有人都在同時鍛煉身體素質和法術素養,達貢對自己的武技和身體素質很有自信,但他也知道自己在這方面的優勢并不能彌補法術方面的劣勢。在比斗中,他看到幻術形成的虛影,看到用咒語操控的多把武器在空中飛舞并發動攻擊,他看到完全飄在天上一面倒的戰斗。
達貢仔細觀察,仔細學習,也在仔細思考如何與他們戰斗。在最常見的這三種戰斗方式中,幻術虛影對他的影響最小,因為龍感可以幫助他找到真身。多把武器類似于圍攻,處理起來也還好,就是有些武器會從常人不會使用的角度攻擊過來,比如腳底或者頭頂,他覺得會有些棘手。
最麻煩的是那些會飛的,想打就打、想跑就跑,如果配合上優秀的射術,這優勢太大了。如果達貢上場,他覺得自己只會有三到四成勝率,因為他想要獲勝就只有一種辦法:拖到對手法力耗盡。大家都是學生,咒語掌握數量的差距是有的,可能還比較大,但是在法力循環方面,達貢可不怕他們任何人。他能夠用兩倍于其他人的速度補充法力,還能干擾別人的法力循環。
再說,咒劍班的學員與其說是飛在天上,不如說是飄在天上和站在天上。達貢見過真正的法師飛行,不管是速度還是靈活性,希洛艾都遠比這些學員強多了。達貢覺得,和那些真正的法師、咒劍戰斗,他會被玩兒死。但是與同班同學比較,他還是有機會勝利的。
個人戰進行得很快,因為一個導師可以同時看兩三場戰斗,三個老師在一起,大家打了幾輪就完了。接下來是老師和學員的對抗,這就得一個一個上。場地內是一個老師和一個學員,另外兩個老師負責監督和救援,保證學生不能出現危險。至于老師…如果被學生擊敗了,那還是別救了,讓他自生自滅吧…
達貢想了想,決定第一個上。他在這里考得好不好并沒有什么影響,他還有學院給的免試通過獎勵。在這邊早點完成,就能早點和坑洞團的朋友們準備明天的武技課考試。
“我來吧,我直接考完。”達貢說道:“我先嘗試進攻,然后嘗試防守。這樣行不行?”
“可以。”精靈導師雙手張開,凝結出兩把寒冰制成的彎刀。“沒有開刃,沒有尖端,不會制造或者強化凍寒傷害。來吧,攻擊我吧。”
問題不在兩把寒冰彎刀上。達貢瞇起眼睛,注視著導師的腳底,那里的元素波動有些不正常。他的這個舉動讓對面的精靈導師點了點頭,說道:“你是冬冬教授的學生,對元素敏感一些也很正常。不錯,你發現了,難點在于接近我,而不是打破武器的防御。”
“我試試吧。”達貢向前試探著邁了一步,立刻感到腳底和腳踝有些寒冷。他用龍感一看,乖乖,地上已經有了冰霜,雪花的結晶正視圖沿著他的腿腳往上爬。于是他一進一退進行嘗試,發現導師布置下了一個凍寒的領域,越接近他溫度越低,凍結的可能性越高。不光是地面,空氣本身也很危險。一口沒有準備的徹寒空氣進入肺部,可能立刻導致呼吸困難、暈眩甚至昏迷。
“老師。如果真正的戰斗中,你的兩把寒冰彎刀也會強化凍寒環境吧?”
“對。每一刀劈出去都是冰雪,粘在身上就會掛上冰霜。不過你們矮人能扛重物,一些冰霜對你們的壓力不大。”精靈導師輕松地笑著,說道。
“我現在也沒好辦法,不過我試試吧,希望老師手下留情。”達貢知道,用蠻力破不了當前的局面,只能用法術來輔助。他琢磨了一下,大概有兩種方法。
一種是召喚傀儡坐騎,讓它包裹自己,用不斷更新的巖石、泥土來抵擋和分散凍寒影響,這樣自己就能像個大石頭一樣碾過去,從而接近導師。但是這種方法非常影響速度,達貢以前也試過,把自己完全包裹后,傀儡坐騎的速度也就和慢跑差不多,防御是夠高了,但是精靈導師有腿,他只要跑了,自己完全追不上。
真有希望解決問題的方法是元素爆沖。達貢可以用元素爆沖配合土運術來加速,憋上一口氣,直接拋過去,就像高速攻城重弩那樣。或者用元素爆沖來強化法力循環,用自己的法力循環來破壞導師的,從而讓他的法術解體。
看起來很美好,但是達貢不能用。元素爆沖技術會暴露太多秘密,尤其是用在考試這種事上,完全不值得。而且元素爆沖配合法力循環來破壞別人法術,這種方法非常類似法師協會在奈斯城上制造的事故,會引起不必要的聯想。達貢琢磨了一下,搖了搖頭。
“不行,沒有好辦法。”達貢說道:“我有可能接近你,但是沒法將你拖入完全的武技戰斗。我認輸,下一場考試吧,我來防守。”
“呵呵,這么快就認輸,有點沒想到。”精靈導師說道:“那既然這樣,你還需要額外準備嗎?”
“等我帶上面具,”達貢還是站在原地,帶上防箭面具,握好獵首斧,然后點點頭:“好了,我準備好了。”
精靈導師向他走去,寒氣一陣一陣壓過去。達貢只覺得冰霜撲面,防箭面具的圓孔很快就被冰雪覆蓋。他早料到如此,提前用傀儡坐騎包裹自己,將有可能暴露出來的皮膚全都覆蓋上,其中也包括口鼻、耳朵與雙眼。
他仿佛是個泥俑,一個土元素傀儡,一個泥巴雕像。他在泥土的保護下緩慢呼吸,對外界的感知完全依靠龍感。完全的防御雖不可持久,也不能帶來勝利,但這一次考試就是防守,堅持時間越長越好,本就不需要一定獲勝。
“矮人的土元素天賦真令人驚嘆。”導師說道:“你這是想用土殼拖時間,不斷搬運土元素來化解凍寒傷害吧?嗯,有想法,而且果然是能夠接近但是沒法獲勝。你現在基本動不了了吧?”
達貢慢了兩拍才搖搖頭,顯得他的聽力正承受嚴重影響。
三場考試如果通過兩場,那就及格了。如果只通過一場,那么就要看成績排名,掉到班級一半以后的就等于不及格。沒有精靈想讓矮人進入第二學年的咒劍班,因此要在這里擊敗他,最好還要快,讓他沒有時間成績。精靈導師注意到達貢腳下的土元素能量,除了不斷鞏固土殼之外,他還在釋放出隱秘的波動,遇到障礙物就會反彈。導師懂了,原來是靠元素波動來觀察周圍,這的確是個奇思妙想,但除了能拖時間之外,也沒其他好處。
于是導師雙足發力,硬生生在腳下凍出兩根冰柱,將他拖離地面。他隨后飛了起來,逐漸接近達貢。如果達貢依靠地面顫動來感知周圍,他只會認為導師還在原地——因為那里仍舊存在雙腳的信號。可他制造元素波動就是為了欺騙,真正的感官是龍感,精靈導師絕對想不到。
導師逐漸接近,場地外的兩個監考老師用法術屏蔽了加油助威以及試圖提醒達貢的聲音,然后微笑著等待結果。為了不讓達貢察覺,飛近的導師減輕了凍寒法陣的威力,不讓達貢察覺出異樣。他認為達貢巴不得這樣拖下去、等下去,可達貢根本就沒想著拖。
在不能暴露元素爆沖技術的前提下,拖延沒有意義,達貢想的就是獲勝。他做了一個側耳的動作,隨后裝模作樣向后退了一步,仿佛這樣就可以多拖一會兒。就在這時,導師注意到達貢在移動時,身上的土殼必須隨之更新,一下子露出了破綻和薄弱之處。他一個加速,伴著強悍的冰雪,如同巨鷹一樣撲了過去。
達貢反沖鋒,對著導師撲了上去。
冰雪和泥土一下子撞在一起。如果這發生在空中,那么導師帶來的冰雪會有優勢。但是越接近地面,達貢的土元素儲備就越豐富。除了沒用元素爆沖,達貢毫無保留地催動法力循環,尤其是火生土的加強催化,將周圍所有的泥土全都搬來,泥石流一樣壓過去。
眾人之間武器和武器相撞,然后就是泥土與冰雪混戰。那場面就像是雪山塌了,一開始主要是雪崩,鋪天蓋地,很快泥土、巖石就出現了,裹在移動的雪里。大家覺得這個時候還是導師占上風,可他們很快發現,泥土越來越多,開始把雪裹在里面,這是攻守逆轉了?
達貢被凍得不輕,身上也挨了好多下,但就像第一年武技考試一樣,重甲就是能克制沒有開鋒的箭矢,他就是不會被冰雪彎刀擊敗。與此同時,他拿出近乎無賴的纏斗精神,使用堅古族武器大師的戰技,唯一的想法是不能讓手邊的精靈像泥鰍一樣溜走。揪耳朵、扯嘴角、踩腳趾、砍咽喉、掏褲襠,達貢不放過任何一個攻擊機會,哪個機會離他最近,他就打上去。
泥土和冰雪滾成球,球里掉出三把武器:獵首斧和兩把寒冰彎刀。呼呼喝喝以及咒罵的聲音與球一起在場地中滾來滾去,圍觀的學生都看傻了,一時間甚至分辨不出是誰在挨揍、誰在罵。
“要不要分開他們?”一個監考導師對另一個說道:“我快看不清局面了。”
“我已經看不清了。但是現在分開…不妥、不妥。或許這是矮人的戰術,倒是非常符合他們一貫無賴的風格。”另一個導師說道。
泥土、煙塵逐漸占據上風,冰雪一陣一陣暴發,但是只是為了突破泥土的封鎖。最后元素被定格在凍土的狀態,達貢從背后抱住了精靈導師,額頭死死頂著他的后腦勺,一只胳膊勒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用匕首對準了他的眼睛。大家一看這個姿態便知道達貢占據了絕對的上風,精靈導師最好的結果是用自己一條命嘗試去換達貢的一條命,而且機會渺茫。
“我贏了吧?”達貢說道:“導師們,可千萬別賴皮啊!這個結果太明顯了,多想想凱勒騰!”
凱勒騰·里爾,用蠢笨的辦法做了件沒有好處的事情,除了證明在自己手段低劣之外,也證明矮人不是不會反抗。他去了蓋魔城,一百年不能回來,這已經是為了躲避家族沖突的自保選擇。即便這樣,阿斯聶瑞爾校長仍然不會放松對里爾家族的打擊,尤其是她本來就占據優勢的情況下。嗯,沒有導師愿意去學凱勒騰,沒有人愿意被校長當做下一個有可能被利用來對付阿斯聶瑞爾家族的潛在笨蛋。
“兩分,你及格了。至于最后排名多少,等到大家都完成考試才能知道。”
監考導師話音一落,達貢立刻丟掉武器、放開導師、快步后撤。剛剛他可使用了不少陰招,雖然不會對精靈導師的身體造成永久影像,可心理陰影絕對不會少——看他戰姿不正、雙腿緊緊夾住的動作就知道了。達貢趕忙沖入堅古族同學群里,加入他們的歡呼慶祝,這下安全了!
“運氣真好。第一個居然能抓到人類同學進行比試。”導師壓低聲音交換意見:“不該同意他第一個抽,應該讓最好的學員先上來,直接安排他。”
“事先也想不到他能贏任何一場。不對…”另一個導師有所察覺,說道:“整個考試似乎在他的節奏里,從一開始就是他…以后記得,別讓學生廢話,直接由咱們安排。”
“他還是武技班的吧?給那邊的監考老師說一聲,別讓矮人太得意了。他們就該沒有前途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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