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季的第一場雪,據說來得比往年晚了一些。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而降,大家都說它們其實是前一段日子只會打雷的黑云的棄子,現在哭喪著表達自己的失落。也就在第一片雪降落到樹冠的同時,精英學院的考試季結束了,大家或者解放,或者被解脫。
下雪之前,達貢就走出房門,用土運術給自己制造出一把元素能量躺椅,好讓他可以一直看著天空。秘納米利斯的活林每年四季有四個模樣,如果說春季是色彩斑斕的,夏季是綠意盎然的,秋季是紅與金的對抗,那么冬季的特色就是點綴在校園各處的素雅白雪。
他沒有見過雪,自然感到非常好奇。他聽說那是從天而降的冷水,但不是冰,而是一種像糖霜和面粉的東西。好吧,達貢的確是被糖霜和面粉這兩個比喻勾起了興趣,他一定要看看雪。
雪花落在臉上,涼涼的,感覺很有趣。達貢伸出手抓了一把,想要仔細看看雪花的形狀,但只能看到掌紋中殘余的一點水。在維持土運術的時候,元素能量便一直在他體表流淌。達貢的元素特性里,火元素還比土元素占據更大的份額,因此他的體表會相對較熱,需要更大的雪量才能在他身上積累出白色。
星盔就很喜歡達貢體表的溫熱,尤其是脖子附近,那里熱量集中,脖子的曲線形成一個窩槽,還有大量胡須作為“頂棚”,這里再好不過了。外面下雪,它便露出頭來看了看,伸長舌頭拽著空中的雪花吃,然后呸呸兩聲,表示這東西沒什么味道。
“這就是水。”達貢說道:“小笨蛋,它不是糖或者面粉。”
一個大大的白眼兒就是星盔的回答,隨后它爬出來,用自己的尾巴尖接了幾片雪花,送給達貢看。這是個聰明的熊蜥,它知道自己的尾巴尖溫度較低,同時也知道達貢對雪花非常好奇。看到它的舉動,達貢寵溺地摸摸星盔的腦袋,從頭頂一直捋到尾巴,讓它渾身舒服。他好好看了看雪花,便把星盔送回胡須下面,外面畢竟有些冷。
雪花從天上伸出手來,輕輕撫摸他的臉頰,但是毫無留戀。達貢靜靜地體會這一切,冰涼的感覺能讓他冷靜下來。明天就是他和奇霍羅·冬冬教授約好見面的日子,他為此緊張。這次見面不會是那種雙方坐下來,你問問我、我問問你,互相增進了解的見面,而會是一次考核。
除了達貢之外還有五個學員,冬冬教授要在這六個人之中挑選自己下學年的學生。他喜歡在冬季初雪的時候干這件事,這與他的姓氏有關,似乎是一種迷信。具體的考核內容和標準都是保密的,可能是完成某種挑戰,擊敗幻術制造出來的怪物,或者是為冬冬教授倒一杯茶水,這誰也說不準。
往年的考試沒法用來作為參考,因為被淘汰的人也不知道為什么被淘汰,通過的人要么也不知道成功的原因,或者為了保密也不愿說。冬冬教授每隔幾年都要招收新學生,但不保證能不能招進學生,也不管招幾個。
只有一個說法是公認的:由于學院要考核導師的工作,因此導師必須保證每年要教導一定數量的學生。當之前的學生離開時,冬冬教授就必須補足數量,這個時候名額就相對好拿。只可惜最近幾年,教授都有足夠的學生,一時半會兒不會降低到學生數量的警戒線,因此今年冬天是個“困難年”,他不需要“冗余學生”,只有最好的才可能留下。
不知道需要準備什么,那就只準備一下心態。達貢賞賞雪景,順便繼續練習土運術,這能讓他非常放松。前天考完試之后,十五號礦洞團的眾人一起聚餐——順便說一句,托班也加入進來,大家都覺得要繼續訓練,應對明年的武技考試——好幾個堅古族人都是躺著出去的。最慘的應該算是翰摩多姆,他前前后后一共倒下三回。
旁邊的房門發出吱呀的響聲然后緩緩打開,翰摩多姆端著垃圾桶走了出來。他打著呵欠,一副睜不開眼睛的樣子,走路還搖搖晃晃。達貢側著頭,靜靜地看著他,他完全沒有發現。
“警惕性不夠啊!”達貢喊了一聲,翰摩多姆先打完那個似乎要維持到永遠的長呵欠,然后才轉過頭來。
“達貢,早!在看雪?”
“早,我是在看雪,以前沒見過。都已經過了一天了,你怎么還沒恢復?”達貢說道:“不能偷懶了,要掛上負重,繼續鍛煉耐力。”
“我知道我知道,一會兒我洗洗臉,就開始負重訓練。”他把垃圾桶放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響。將手往身上一擦,隨后慢悠悠走過來。他看到達貢身下的“躺椅”,問道:“在練習法術?”
“符文法術,符文字是‘運’。”達貢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然后站起來,消解了土運術。“法術消耗有點大,我還得加強法力循環的修煉。”
“你都快用這個法術飛起來了,消耗當然大。我看它表現出土元素符文的特征吧?”翰摩多姆畫著圓圈指著地面,說道:“剛才仿佛有泥土在活動,就像冒著氣泡的沼澤。”
“對,的確是土元素的符文。”
“嗯?你這個說法不太對。符文就是符文,你用什么元素的法力驅動,它就會呈現什么元素的特性。”翰摩多姆說道:“你想讓自己漂浮起來,那用土元素就不對勁。木會好一些,金也可以。你說你消耗太大,可能與這個有關。”
“還有這種說法?”達貢拽著胡須,說道:“我還沒開始系統學習法術,不了解這些東西。我會幾個符文,都是直接調用身體的法力去激活它們,沒考慮過元素特性的配合問題。”
“你還會好幾個符文?你還有啥不會的嗎?”翰摩多姆搖搖頭,說道:“算了,和你比沒意思,反正我不服氣就是了。我只會一個符文法術,符文字是竄,能幫助我短促進行加速。不過我速度加上去也沒用,還是不夠快,追不上精靈。”
“你這個符文字筆畫好多,我的符文字都比較簡單。”
“據說簡單的字才好,但我忘了是為什么。唉,年輕的時候該學習的,在精金谷的時候什么樣的老師都有,而且真心想要教我,可惜我沒珍惜。”翰摩多姆說道:“我的元素特性是土和金,銳利的金元素與竄字符文更有配合,速度可以更快,消耗可以更低。我個人感覺元素對符文的表現是有很大關系的,如果能控制使用哪一種元素,特別是純的單元素法力,符文的表現效果也會改變。”
“謝謝你的提醒,我恢復一下再試試。”
“如果你連這個之事也不知道,那你該找個好老師,系統的學習一下法術。以你的本事,基本素質考核應該沒什么問題,那時候就可以找老師了。”翰摩多姆摸著胡子想了想,說道:“如果你明年通過基本素質考核,再到這個時候就會有個機會:奇霍羅·冬冬會有四五個學生結業,他得找新學員充數,你的機會就很大。錯過去之后,估計要再等三四年的下一批了。”
“我明天就去他那里考核。”達貢說道。
“啥?你明天去?你沒有通過基本素質考核怎么能去呢?等等…”翰摩多姆張大嘴巴,說道:“你不是那種會用很多錢買一個名額的人,那么你應該是被特別邀請的。是誰有這么大能量?你在學院還認識高層?”
“咱們的防箭面具就是奇霍羅·冬冬教授定的樣子,他覺得我的想法有趣,就讓我去試試。我現在還不知道會考什么,但試試就試試。有人給我推薦他,說他能夠認真教。我看這次要去的幾個人里還有精靈,他的水平應該不錯。”
“不是不錯,而是相當好!”翰摩多姆說道:“給你推薦的人沒說錯,冬冬教授是學院里相當認真的人,甚至有些古板。我知道他說過一句話:我的壽命沒有精靈長,我才不會浪費每一天和每一秒呢!”
“這句話有點意思。”
“他這個人特別認真,教出來的學生都說他在法術方面的確很有水平,不管是個人的能力還是教導學生的技巧,都是頂尖的。”翰摩多姆說道:“他在學院外面不出名,一方面因為他是侏儒,而且他似乎犯了什么事,不能再回去,因此也就不揚名了。另一方面他擅長幻術,而幻術多被誤解為騙人的玩意兒——那個詞叫什么來著?對,虛頭巴腦。其他領域的法師不待見幻術師,這些有些關系。”
“你也推薦我去向他求學?”
翰摩多姆用力點點頭,現在他顯然清醒多了。“這個學院里給堅古族人教真東西的導師不多,課程也有限,很難搶到。如果你能跟他學,至少不會浪費時間。我也曾試過,但沒通過考核。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被刷下來的,也就去他客廳坐了一會兒,大約十五分鐘?我還在等他出現呢,就聽到他讓我滾蛋。不明白啊,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