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康國這一群蠢貨。”
待河面動靜逐漸平息下來,盟軍這邊有人發出暢懷大笑,緊繃的氣氛也得到松緩。西南各國跟康國沒有正面爆發過大規模戰爭,他們對康國的軍事了解都源于康國此前對外作戰以及潛伏康國境內的間諜。間諜一批又一批,他們最想要的情報卻傳不回幾份。
貿然組局打團戰,各國心里也沒底。
雙方真正交手之后,他們發現自己上當受騙了——康國的實力根本沒想象中強大,甚至沒有當年鄭喬統率的庚國棘手!鄭喬用挑撥離間的陰謀詭計,讓各國陷入內亂而無暇他顧,真正武力值可能也就是外強中干的水準?
想到這里,眾人心中悔青腸子。
他們當年就該勒緊褲腰帶,再苦再累也要出兵偷了西北大陸的老家。要是那時候就吞并了西北大陸,哪里還有沈幼梨上躥下跳的機會?萬幸,現在交手也不遲。康國兵馬作戰實力稀爛,西南盟軍必能摧枯拉朽將其拿下!
“不要活口!”
“俘虜就地斬殺!”
“尸體全部砍了喂河魚!”
隨著軍令傳下去,下水士兵精神振奮。
他們水性極高,一點兒不懼河面濃霧,手臂一伸、長腿一蹬,整個人便如一尾靈活矯健的魚輕松游出去兩丈遠。下潛之時,借助水戰言靈可以憋氣一個多時辰,便是言靈話本中的浪里白條瞧見這伙人也得自嘆弗如啊。
他們儼然吃定康國不善水戰。
嗯,事實也確實如此。
沈棠搜集水戰相關言靈的時候,有讀過西南這邊特有的抓人方式,但真正見到還是第一次。她看得眼睛發亮了,也將一旁戚蒼看沉默了——若水下有埋伏,被這般血洗,鐘離復不可能還坐得住,更別說露出這副表情。
她恨不得自己也下水去抓俘虜啊!
要么鐘離復身份沒問題,此前種種都是自己腦補太多,誤會對方了。要么就是河面這些動靜都是假的,不過是康國聲東擊西、調虎離山的策略,真正的偷襲主力在別處!
兩相比較——
戚蒼更相信是后者。
前者不是沒可能,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恰巧此時,戚蒼聽到什么動靜。
是木頭與木頭撞擊的響聲!
隨著下水抓人的武卒靠近爆炸附近,他們看到河面上方漂浮著許多陰影。當即以為陰影就是被炸傷的敵人,他們從水下悄然逼近,伸出手要砍對方雙腿,結果刀子落空。
沒有砍中人,劈中了木頭!
河面上全是四散分裂的浮木!
至于敵人?
一番混亂錯認之后,他們發現水中別說受傷的俘虜,連敵人的鬼影都沒有看到,只有自己人!水性最好的士兵抹了一把臉,當即抓住幾塊浮木,借著水浪推力游上河岸。
岸上盟軍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在士兵將浮木推上岸之前,有武將發現不對勁,急不可耐地踏浪下水,人還未至河面中心,他就看到隨著水浪漂泊無定的浮木。
“這些是什么?”
這名武將面色鐵青回岸。
取來火把,終于照清楚浮木模樣。
盡管這些木頭做工粗糙,勉強也能看出它們是人體軀干四肢!除了這些,還有士兵帶回沒有燒盡的秸稈草人!也就是說——弓箭手剛才扎穿的黑影不是敵人,而是這些?
剛才還笑嘻嘻的武將這會兒不嘻嘻了。
一把捏碎了秸稈草人。
雙目猩紅,牙齒發狠摩擦:“被耍了!”
他扯著嗓子大吼:“收攏兵馬,回營!”
上游和下游做部署的士兵收到命令立刻行動,水下士兵則是最晚收到命令。其中一名士兵下潛比較深,河床淤泥沒過他的小腿。
周遭除了水草河魚再無其他活物。
他正要游到其他地方,周身水流突發異變,一道黑影不知從何處鉆出來。他察覺的時候已經躲不開了,干脆拔刀抵在身前。下一瞬,水流沖擊伴隨黑影恐怖巨力,他的身體不受控制朝著河面甩飛出去。巨力震蕩五臟六腑,大腦深處傳來開瓢似的鉆心劇痛!
武氣自我運轉,讓他勉強保持清醒。
他在高速上升之時,竭盡全力睜開眼皮。
隱隱約約看到偷襲自己的黑影不是個活人,是一條體型龐大的海中巨獸。這尾巨獸沒給他進一步辨認種類的機會,逆水而上,一個半空暴力甩尾直接沖他面門招呼過來!
嘭——
明明河水還包裹著他的身軀,他卻在尾巴甩臉的時候,聽到一聲震動靈魂的巨響,緊跟著便是眼前歸于黑暗寂靜,再也沒了知覺。
嘩啦啦——
一道黑漆水柱沖出河面。
水柱頂端是一具無頭尸體,尸體主人的頭顱拋飛得更高更遠也更碎。從尸體脖頸傷口來看,像是被某種巨力活生生拽斷了頭顱!
緊跟著又有幾道慘叫聲此起彼伏。
那道黑影穿梭在濃霧下的河面,行動比下水士兵更迅捷靈活,尾巴一甩就能將人甩回岸上。它只負責將人送上岸,但不包活哦。
“何方孽畜!”
黑影囂張了沒多久,盟軍武將下場阻止。
踏浪而行,如履平地,一桿長兵瞬間爆發出數十道尖銳氣勁。氣勁光芒大綻,能見范圍擴大,也照出黑影的真身。那是一尾體型足有四丈長的黑白怪魚,頭部呈圓錐狀,背鰭高聳且寬闊,張口露出十余對尖銳長牙,腹面有一大塊雪白延伸至尾部,眼睛斜后方也有一對顯眼的白斑。看到武將殺來,一抹極具人性化的嘲諷自魚眼一閃而逝…
莫名看得人惱火不已。
武將憑著直覺,以氣勁封鎖怪魚退路。
這條怪魚應該是康國武將的武膽圖騰,對方應該就在附近。不用說,剛才那些怪叫、浮出河面的浮木、秸稈草人,全都跟這條怪魚有關。武將恨不得一槍就將其扎穿!
扎穿是不可能扎穿的。
怪魚看到他不僅不躲閃,反而迎面躍出水面,半空旋身三百六十度,強壯有力的背鰭不偏不倚撞上對方長兵。長兵與背鰭相撞發出刺耳響聲,火花迸濺,險些將他看傻!
不是——
這魚還是魚嗎?
自己的長兵灌注武氣還破不開對方防御,反而火花四濺?這讓平日頓頓鮑參翅肚的武將難以置信,片刻過后,徹骨寒意席卷全身。
他想起來一種可能。
武膽圖騰的主人實力境界大幅度超過他!
要知道武膽圖騰實力也跟主人掛鉤,隨著主人成長而進化,邁過某一道坎兒,不管是防御能力還是進攻能力都會產生翻天覆地變化。尋常凡鐵兵器根本無法傷害其分毫。
他手中的兵器不算凡鐵。
但眼前的怪魚背鰭也不是凡軀啊!
誰家好人的虎鯨背鰭會披著金屬武鎧?
操,這年頭虎鯨都披上戰甲了!
電光石火之間,武將抽身收回武氣,準備先上岸再說。魚畢竟是魚,武膽圖騰再怎么進化也擺脫不掉對水的依賴。只是他想走,也得看看這條武鎧武裝到牙齒的虎鯨舍不舍得放手…啊不,放尾巴!它在半空扭轉身軀,一個跟體型不符的超級大轉彎,張嘴噴出一道漆黑水柱直沖武將面門,同時順著慣性來一個泰山壓頂,口中發出桀桀怪叫。
武將一擊斬斷水柱。
余波直逼虎鯨,卻沒能將其嚇退。
“這水怎么——”
武將用三兩撥千斤的技巧將虎鯨正面沖擊力道成功偏移,自身則借助反向力道加速往岸上降落,砰的一聲,硬生生砸出兩個不小的坑,裂痕向四面八方延伸。他勉強站定腳步,氣味怪異的濃稠液體從天而降。這些液體就是虎鯨剛才噴出來的玩意兒,滂臭!
武將被撒了一身。
離他近的武卒也被波及。
有武卒下意識抬手湊近鼻尖聞了聞,濃烈惡臭夾雜著土腥味順著鼻腔直沖天靈蓋。
“操,是屎!”
回答不完全正確。
除了沉淀堆積在河床上的屎,還有發酵不知多久的淤泥。虎鯨只是武膽圖騰,畢竟不是真的虎鯨,它的腹部有一個跟體型完全不相符的龐大空間。平日啥都不裝,戰時拗不過主人的指令,裝點兒糧草,避開敵人斥候偵查,偷摸往前線轉運,但也僅限于此。
今天任務特殊。
殺千刀的主人要它一條虎鯨,潛伏河底,配合己方擅長水性的士兵將木頭、秸稈草人布置好。只是這樣也沒什么,虎鯨謀生不易也只能入鄉隨俗,但也沒人告訴虎鯨,這條河居然這么臟!這么臭!作為武膽圖騰的它也無法忍受,它的脾氣也隨了主人白素。
有仇不報非虎鯨!
于是便有了今晚這一幕。
它在河中攪風攪雨,撕咬每一個還沒上岸的活人,一口下去嘎嘣脆,咬不死的直接上尾巴抽,抽不死的用身體撞,這樣還不死的,沒關系,它的背鰭魚尾全都裝了武鎧!
一時間,鮮血暈染一小片河面。
盟軍武將確定河中沒有其他埋伏,便不準備在此地浪費時間,抓緊回營。虎鯨有心攔截,但它畢竟只是一條主人不在身邊的武膽圖騰虎鯨,智商方面確實有待提高…
人類武將的心眼兒可比它多!
丟下上百具尸體,盟軍全身而退。
暴怒的虎鯨被一名武將阻攔,不得上岸。
這名武將實力不算多強,勝在力氣驚人得大,虎鯨每次想上岸都被他像王八殼子的防御言靈攔下,氣得虎鯨一直朝他噴淤泥糞!此舉也直接導致河岸這塊空氣惡臭無比!
隱沒在濃霧中看戲的戚蒼:“…”
饒是他這種定力,也被惡心夠嗆,忍著腸胃翻滾的沖動:“這是誰的武膽圖騰?”
簡直太不講究了!
沈棠捏著鼻子:“這重要嗎?”
戚蒼反問:“不重要?”
養尊處優的崔麋白著一張俏臉,不敢開口插嘴,怕自己一說話就忍不住惡心嘔吐!
大雨仍在下,濃霧仍在彌漫。
虎鯨本就不多的耐心被消耗殆盡,尾巴拍水,一躍十多丈高,周身光芒一閃,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加速朝著那名武將天靈蓋壓下。
“喝!”
武將蓄力迎擊。
他雙足沒入土坑之中,而虎鯨也被打偏,在河岸拖出一道丈長拖痕。武將趁機要脫身與大部隊回合,他耳朵隱約能聽到大營東南方傳來喊殺動靜,奈何虎鯨它不肯放人。
本該擱淺的怪魚以空氣為水。
魚尾一甩便彎道超車攔住了他去路。
武將:“…”
他的表情猙獰扭曲又滑稽。
只可惜,戚蒼看不到這一幕。
沈棠幸災樂禍提醒他:“咱們繼續待在這里不太好,我看大營方向似乎有動靜,要真是敵人打過來,呵呵,我缺席倒是沒關系,反正也不是主要戰力,你缺席很容易被發現。回頭人人都知道你夜釣翹班,耽誤軍情!”
戚蒼不情不愿,化身流星朝東南飛去。
沈棠伸了個懶腰。
沖著崔麋道:“做好準備!”
不等崔麋回應一句“好”,她提起對方的衣領子,將人往肩頭一甩,縱身一躍,同樣化作流星跟上戚蒼步伐。呼嘯冷風差點將崔麋耳朵拍聾了,將他的聲音拍了個稀碎。
“主上,真的在東南?”
他看到那雙亮晶晶的眸子閃過醉人笑意。
“不管真假,有熱鬧看就是了。”
崔麋很快就明白沈棠口中的熱鬧是何物。
他雙腿軟成了面條,將佩劍當成拐杖才勉強站穩:“這是…康國主成名絕技?”
沈棠詫異:“什么成名絕技?”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還有這玩意兒?
崔麋道:“火牛陣!”
這些火牛不知從哪里竄出來,借著濃霧遮掩朝著盟軍大營一路狂奔。哨塔發現它們的時候,它們已經合力沖破數道軍事防御。拒馬樁和鐵蒺藜面對這群狂暴生物,收效甚微不說還進一步激發它們怒火。盾兵武卒結成的軍陣被沖散數個,一時人仰馬翻,慘叫連連,最后還是騎兵上馬沖鋒切割,將它們分成更小單位進行吞食,阻止了更大損失。
沈棠:“…”
硬要這么說,似乎也有道理。
戚蒼雙手環胸,閉目感知氣息。
倏地睜眼:“此地也是虛晃一招。”
先不說偷襲效果如何,康國這群人是懂怎么搞人心態的。其他人打仗,虛晃一招,康國這邊虛晃一招兩招…估摸著還有第三招。
他幽幽看向雙眸映照火光的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沖著沖鋒最猛的牛吹了個口哨。
口中唱著怪調:“對面的牛牛看過來”
今天送老媽走親戚,很長很長很彎彎繞繞的山路,然后下山的時候,路邊長出來的植被把車漆劃破了,很細的一道,肉眼要特定角度才能看到,但還是好心疼。
我媽也很無語,還說她小時候砍柴都要走很遠靠搶,現在多得能長到道路內劃破車漆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