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槽歸吐槽,這些人的歸屬還需確定。
也未必是翟笑芳派出來的。
除非——
沈棠心念一動,腦中萌生一個猜測。
難不成我哪里暴露了身份?翟笑芳猜到是我了?不,這個可能性不大,若他真猜到了,不可能蠢到派這么些小嘍啰過來送人頭。嘶——總不可能真是來搶回這筆錢?
沈棠想著將箱子抱得更緊。
到嘴的肥肉哪里有飛走的道理?
同理,到了她口袋的錢哪有被搶的可能?
沈棠加快了步伐,忽視路上投來的異樣眼光——盡管裝賞銀的木盒子很低調,沒什么像樣花紋,但畢竟是王庭用的玩意兒,木材也是上好的。沈棠抱著它,一副行色匆匆的架勢,街頭巷尾這些流氓混子哪里會不動心?
當即便有不長眼的彼此對視,跟了上來。
沈棠:“…”
這些偷雞摸狗的混混來湊什么熱鬧?找死做什么?活著不好嗎?他們有命跟上來,怕是沒命活著回去!若是以往,沈棠還有閑工夫教一教他們做人,眼下沒一點兒興致。
她迅速拐進一個巷口。
混混怕跟丟人也急忙小跑上來,巷內空無一人:“呸,小賤人跑得挺快,追上!”
他們別的不行,消息門路倒是多。
當即抓來附近乞丐逼問,乞丐怕死,一五一十交代了——顧德和沈棠大庭廣眾之下將“偷兒”尸體,二人相貌各有特色,沈棠還不止一次出來活動,這讓附近乞丐對她印象深刻,也知道他們三人大致的落腳點。幾個混子得到想要的答案,將乞丐重重一推,踢飛破碗。
“算你識相,給爺滾遠點。”
乞丐猝不及防摔了個屁股蹲兒。混混這話對乞丐而言等同于大赦,他顧不上屁股疼得難受,手忙腳亂將乞討的碗往懷里一踹,再連滾帶爬地跑開,嘴上還不忘感恩戴德。
幾個混混循著方向摸了過去。
殊不知,暗中有人影悄然尾隨。
吱呀,殘破院門被人推開。
顧德正蹲在水井旁邊擰干漿洗干凈的布條。聽到動靜抬頭,見沈棠懷中抱著一只木盒子,他掃一眼便不感興趣地挪開視線,將手中布條放入木盆,準備將它們抖開晾曬。這間院子荒廢太久了,墻垣坍塌,木具爛得差不多,他只能再犧牲一件衣裳做晾衣繩。
孰料沈棠上來一把奪走布條。
道:“別曬了,走。”
顧德先是左右張望,再跟上沈棠。
“大梨,發生何事了?”
“翟笑芳他玩不起!”
夏侯御聽到動靜想掙扎起身:“什么?”
沈棠道:“事情復雜,路上再說。”
夏侯御傷勢很重,隨意移動只會加重傷勢,沈棠只能采取臨時措施:“我先用文氣包裹他的傷處,以免趕路加重他的傷勢。情況緊急,先應付,轉移到安全地方再說。”
顧德二人對視一眼,并無異議。
“我來背著子寬。”
顧德剛蹲下來,沈棠眸光倏地凌厲,探手如閃電。夏侯御只看到一道殘影,跟著便是一道清涼“微風”吹拂鬢角發絲。他定睛再看,沈棠的手距離耳垂不到一指距離,五指緊握一枚箭簇。夏侯御循著這支箭射來方向,看到土墻被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圓孔。
裂痕順著圓孔向外延伸,頭頂落下灰塵。
轟隆!
小破屋倒塌,揚起數丈高的煙塵。
煙塵還未散去,冷光循著來時痕跡破空而去,這道光速度太快,快得弓箭手都來不及防御,這枚箭鏃已經洞穿他肩頭。殺手心中一驚,沒想到自己這么快就暴露了位置。
更讓他心驚膽戰的是有人從煙塵走出。
是那個干瘦蠟黃的禿頭女孩!
本就瘦到脫相、眼窩深陷、皮包骨頭的臉上,此刻布滿森冷冰霜,猙獰可怖的模樣連鬼見了都想打擺子。女孩語氣平靜道:“念你們是翟笑芳的人,我給你們指一條活路——立刻!馬上!從我眼前消失!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翟笑芳來也救不了你們狗命!”
潛藏暗中的殺手一陣無語。
他們就是主上派來的!
自然沒人將沈棠的警告當一回事。
上頭的命令是殺了夏侯御、顧德二人,沒提沈棠如何。按照經驗,自然是能不殺就不殺,但她非要阻礙任務,那也只能順手做了。
他們的回應只有一個字。
“殺!”
殺手們兵分兩路。
一路牽制沈棠爭取時間,另一路直逼夏侯御和顧德!此地距離民宅太近,動靜不宜過大,以免引起庶民恐慌,只能速戰速決。三人圍攻沈棠,剩余七人全部去追殺后者。
顧德背著夏侯御連兩步都沒跑開,代表死亡的鋒芒即將逼近要害。這一瞬,天地空間仿佛被放慢無數倍,顧德看到光芒在眼前緩緩放大,死亡氣息猶如陰冷毒蛇纏著他雙足、身軀和脖子,一點點收緊,只余強烈窒息。
天要亡我!
叮——
死亡鋒芒重重砸在一面屏障之上。與此同時,一股宛若山岳的巨力正中殺手背心!
顧德瞳孔猛地一縮!
他看到“沈行五”面無表情地將殺手踩入地下,肉身在坑中炸開,斷肢殘骸飛濺了一地。最近的殺手還沒反應過來,白光已在眼前放大,兩顆頭顱沖天飛起,咕嚕滾地。
攔截她的三個殺手不知何時已倒在血泊。
“我說了,讓你們滾!”
沈棠語氣跟之前仍無起伏。
“這是最后一次警告——”
她平靜站在尸體之上。
“過線者,死!”
幾名殺手彼此對視,心中驚駭已無法用語言形容——前后不過一息功夫,五名同伴殞命,要知道他們可都是武膽武者。哪怕武膽等級不高,但各個精通暗殺和自保之術。
即便完成不了任務也能逃。
卻在此人手中連一個回合都沒走過!
見沈棠只是警告而不是再開殺戒,為首的殺手捂著肩頭箭傷:“敢問閣下大名?”
沈棠哼了一聲:“滾!”
知道任務完不成,殺手只能作罷。
沈棠見他們識趣就沒斬盡殺絕。
剛要轉身,心念一動,察覺到什么的她抬頭望向高空某個方向。下一瞬,一道墨色羽箭以撕裂天空之勢,悄無聲息掠過天際,直沖沈棠而來。這枚箭矢無聲卻威力驚人!
箭鏃蘊含的氣息將沈棠完全鎖定。
如此殺招,沈棠不避不讓,徒手接下。
五指緊握將箭鏃震碎,鮮血順著指縫一點點落地,一道人影不知何時悄然出現在殘垣之上。殺手看到來人,跪地請罪。來人顧不上他們幾個,視線始終凝聚在沈棠身上。
他道:“居然是你!”
二丫的情報誤導人啊,接下她那一箭的人根本不是顧德也不是其他人,就是她口中的“猿猴”!只是,這話落在沈棠耳中就有了其他意思。她怒極反笑:“是我如何?”
十來年不見,翟笑芳腦子退化了啊。
既然已經認出了她,居然派這些小嘍啰?
他大爺的,瞧不起誰呢?
呵呵,他這是察覺到動靜,后知后覺想起來這些殺手擺不平自己,于是自己上場?
翟樂視線掃了一眼附近民宅。
此地遭遇戰火,民宅十室九空,不少無家可歸的乞丐流民只能棲身于此。若在這動手,牽連甚廣。他眼神漠然看了一眼城外方向,道:“他們五人能在你手中保全性命,看得出來你也留了手。既然如此,你我有何恩怨就留到城外再清算,以免累及無辜。”
沈棠冷笑:“正有此意。”
顧德和夏侯御當然不能留在這里。
沈棠抬手掐訣,召出一道人影。
“帶上這倆,跟上!”
說罷,化作白光直逼先行一步的墨光。
五個殺手已經悄然退下,只剩下撿回小命的顧德和夏侯御,以及沈棠召出的青年人影面面相覷。顧德看著一身奇異裝扮的青年——這名青年相貌極其出彩,一頭烏發混著綴滿珍珠的發辮,用一頂雅致銀冠束起,頗有異族風情。他不確定道:“你是沈大梨?”
沈大梨本尊長這副模樣?
文氣化身一般都跟本尊模樣一致,也就是說,沈大梨不是女君,而是個青年男子?
青年聽到稱呼一怔,笑道:“不是。”
“你不是他的文氣化身?”
青年道:“吾是殿下武膽圖騰。”
顧德:“…”
夏侯御聲音虛弱道:“沈君有難…”
青年注意到這里還有一個傷號,面上一點兒不急,還示意顧德將人放下,他略通醫術能讓夏侯御好受點。若是以往,顧德肯定欣喜,眼下只剩焦急,時不時望向沈棠二人離去方向:“剛才的人實力不弱,沈大梨應付得了?”
他怎么看怎么懸。
青年道:“相信殿下。”
顧德相信不了一點,結果下一息就看到子寬站起來了,面色紅潤,不見原先的慘白病色。夏侯御不可置信看著雙手:“我這…”
“好了九成,仍需靜養。”
顧德:“…”
夏侯御:“…”
二人內心升出同一個念頭——
沈大梨,此人究竟是誰?
從沈棠剛才對殺手說的幾句話,似乎跟翟笑芳有什么交情,而且也沒聽說誰的武膽圖騰會是個人啊!是個人就罷了,一個武膽圖騰居然還有著近乎杏林醫士的治療手段!
這難道不離譜?
殊不知,翟笑芳內心也喊出相同的心聲。
二人一前一后抵達城外五十里,默契停下的同時,先一步落地的翟笑芳足下一點,猛地沖沈棠爆沖而去。手中刀鋒幾乎貼著沈棠眉弓擦過,再偏一點能劃開她的眼珠子!
沈棠閃身躲開。
一擊落空,下一擊接踵而至。
“白矢!”
天幕之上,弓弦嗡鳴。
漫天箭雨如疾風驟雨一般傾瀉而下,無數箭矢光影將沈棠周遭退路封了個干凈,布下天羅地網。沈棠哪里是肯吃虧的人,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抬手化出銀色長弓,手指撥弦便是同樣威力的回擊。砰砰——一連串爆炸響起,箭矢互相抵消,炸開滿天絢爛煙火!
“參連!”
“參連!”
沈棠和翟笑芳異口同聲。
箭矢幾乎同時瞄準對方的要害。
下一息,沈棠快人一步,先翟笑芳用出了“井儀”,翟笑芳的箭矢卻是后發先至。
沈棠:“…”
要不是慈母劍用不了,高低要給翟笑芳捅幾個窟窿眼!不過,武膽武者的作戰方式相當靈活,慈母劍不行,還有其他劍!長劍在手,痛毆不孝子的感覺滋的一下上來了!
腳下一錯,身法靈動繞至翟樂身后。
飄逸如踏云乘風,劍招行云流水。
劍尖如毒牙即將吻上要害!
叮當——
劍鋒被巨力打偏。
熟悉的力道與劍招讓翟樂心下怔愣。
他脫口而出:“沈兄?”
沈棠收回即將出招的下一劍。
“沈兄什么沈兄?我是男是女你不知?”
若是他連這個情報都不知道,翟笑芳這個國主也別當了,喊什么沈兄?喊她沈姐!
這一句讓翟樂五官扭曲。
桃花眼也不多情了,不停抽搐。
他咬牙道:“沈君怎么會在這里?”
不在西北當她的康國國主,怎么變成這副模樣,在自己的曲國地盤出沒?諸多疑惑縈繞心頭,翟樂不知道先問哪一個問題好。他道:“沈國主,你最好能給一個交代。”
一國之主不經明路跑過來…
怎么看都是心懷不軌!
沈棠聳肩:“意外嘍,我也不想啊。”
原來的皮囊又美又帥,每天都看不夠。
翟樂以為她想當個禿子啊?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嘖,翟笑芳,你還打不打?要打就快,不打就散!”
這個問題將翟樂問住了,他選擇避而不談,反問道:“你跟夏侯二人什么關系?”
“未來主臣,這倆跟我有緣。”沈棠回答完,也該翟樂回答,“為何要殺二人?”
“你要將二人收入麾下?”
翟樂語氣怪異,眼神也多了幾分異色。
沈棠:“不行?我又不是專程跑到這邊搶你倆人,翟笑芳,不至于這么小氣吧?”
“沈幼梨,奉勸你一句——”
“什么?”
翟樂淡聲道:“不要自掘墳墓。”
“我收倆人就成自掘墳墓了?”
這話將翟樂險些氣笑了。
什么都不知道,還敢亂收人?
“這里是東南大陸,不是西北!夏侯子寬和顧有容,二人出身渠清,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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