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懷孕了更好?
簡簡單單五個字直接點燃沈棠的怒火。
婦人已經被嚇得魂不附體,表情呆呆愣愣,拖拽過程失去了重心。她的力氣無法掙脫逃跑,只能憑著本能,由單手托著小腹改為雙手托著孕肚,身體似刺猬一般蜷縮。
只可惜,她背上沒有刺。
防御性動作反而取悅了抓她的人。
“哈哈哈哈——”
“小娘子怕什么?兄弟幾個會替你男人好好疼你的,記得好伺候好了,你也不想你男人被打是吧?”抓著婦人頭發拖拽的男人蹲下來,婦人已經怕得雙唇泛白,說不出一句話。婦人丈夫被踢遠,又手腳并用地爬回來,眼淚鼻涕齊下,哀求幾個士兵發善心。
為首的見狀,大手一揮。
嘿嘿笑道:“倆都拖走。”
幾人聞言露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笑。
當著婦人家中男性親眷的面施暴,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做了。用男性親眷做威脅,女方往往會放棄掙扎,省了麻煩,還能聽著男人痛苦的咆哮、求饒、唾罵,十分助興。
附近難民對此敢怒不敢言。
有人氣憤想站出來也會被同行拉回去,生怕惹火燒身。同行有女性親眷的難民更是縮著肩膀,或用身體擋住女眷,或拉著女眷快步走,生怕下一個遭殃的是自己…
類似的情形,這兩日見怪不怪。
年長的難民更是一臉麻木,兀自前行。
“救救孩子——求求你們救救孩子——”
就在幾個兵卒一人拉手一人拖腿,用抓年豬的架勢將女人帶走的時候,女人開始瘋狂踹動雙手雙腳,扭頭向其他難民求救。雙眸盈滿絕望淚水,絕望中帶著希冀。
只是,她視線內的難民只是背過身。
沒有一人回頭看她。
隨著女人和男人聲音遠去,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難民只想逃快點兒,逃得再快點兒,內心祈禱不再碰上這些挨千刀的土匪!只是,耳朵聽不到求饒和慘叫了,心能嗎?
十來個兵卒將這對夫婦帶到僻靜處。
剛松手,丈夫便要去護著女人。
伸出的手還未碰到就被一腳踢開。
“還想活命的話就別找死,一個女人,又不是不還給你,借來用一用,用完了不就還給你了?”為首的兵卒冷笑著伸手去松褲腰帶,其他兵卒不是哄笑就是抬手去控制女人手腳,嘴上還對婦人說下流無比的話。男人被迫跪地,雙手被束背后,脖頸被一只手摁著臉頰貼著地。他一掙扎,臉頰就會被小石子拉出血絲,耳邊已聽不到女人的聲音。
此刻,他內心的恨意已經攀升至頂點。
恨不得跟這些人同歸于盡,而現實是對方人多勢眾,他任何掙扎都只是徒勞!這個時候,壓著他脖頸的力道突然一松。他的視線內出現血紅色的雨,雨點子噴濺在他臉上還帶著未散的溫度。男人傻眼,盛怒的腦子完全轉不過來,直到一顆頭顱被踢過來。
頭顱上的眼睛睜得極大。
還長了一張十分眼熟的臉。
這張臉不正是為首的土匪的臉?
當男人直起身,闖入眼簾的是橫七豎八的尸體,滿地亂滾的頭顱,冒著熱氣的鮮血在一個個土坑匯聚成洼。十來個土匪,一個不少全部尸首分離。他愣了愣,想起來婦人,盡管強烈情緒和掙扎讓他手腳無力,但他不管地上石子,手腳并爬到女人身邊。
劫后余生的婦人也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跟著男人抱在了一起。
男人問道:“剛剛…發生了啥?”
婦人臉色煞白地道:“不、不知道。”
她的手腳被壓地上,為首的土匪想撕她的衣裳,她滿心滿眼只剩絕望,無奈等死。誰知男人的頭顱突然脫離脖子,在血柱的推力下,迎面飛來,只是還未撞到臉又沖著反方向飛去,鮮血濺她一臉。連本該倒她身上的無頭尸也彈到一邊,滾了幾十圈才停。
鮮血覆蓋眼瞼,婦人被迫閉眼。
繃緊的小腹莫名生出暖意,有什么暖流從肚皮游了進來。當她用恢復自由的手擦拭眼皮上的血,再睜開眼,只看到一顆顆頭顱以詭異姿態飛至高空,再撲通撲通落地。
跟著,淅淅瀝瀝下起了血雨。
男人粗喘著氣,亂糟糟的腦袋理不出思緒,不知道是老天爺聽到他的祈禱讓這些畜牲暴斃,還是有義士暗中相助…不管是哪一種,他婆娘都獲救了。男人跪在地上,沖著四方拜了幾拜,婦人也跟著彎下腰身。男人知道原地不能再留,忙扶著婦人離開。
二人離開沒多久,地上尸體和頭顱砰砰砰砰幾聲,原地炸開朵朵血花。待血霧散去,莫說通過尸體服飾辨認他們的身份,連一塊完整的肉塊骨頭都撿不到了…
“水打回來了。”
沈棠拎著一串竹筒回來。
一看主公臉色尚可,姜勝松了口氣。
“他們人呢?”
沈棠仰脖喝水的動作一停,哼道:“搖到黃泉單程票了!如此畜牲,死不足惜!”
她負責殺,暗中的魏壽負責毀尸滅跡。
莫名少了一隊人馬,不可能不查清楚,沈棠可不想給這些難民帶來滅頂之災,便叮囑魏壽將尸體處理干凈一點兒。喝下水,她胸腔那股怒火才稍稍平緩,眉頭舒展幾分。
一側的寧燕暗暗握緊了拳頭。
她無端想到了自己。
倘若她沒有這一番機遇,碰到戰亂逃難,相同的經歷也可能落在自己身上。即便她好運逃過劫難,但是她的女兒能有這般好運氣嗎?寧燕抿唇,壓下內心洶涌情緒。
她道:“只可恨這些人殺不盡…”
沈棠道:“我自然知道殺不盡…”
“殺不盡,但犯到手上的都別想活!”
三人跟著難民隊伍繼續走,因為難民都沒有代步工具——即便家境富裕的能用驢車牛車代步,也早早被打劫了,至多留個獨輪推車——隊伍行進速度慢,高空俯瞰好似一條正在蠕動中的長蟲經。不足一刻鐘,他們又碰到一支來打劫的,這次還盯上沈棠。
沈棠:“…???”
姜勝:“…”
這是閻羅王親自給他們下的催命貼嗎?
找死如此之精準?
因為寧燕裝扮成了駝背中年婦人,而沈棠的身材沒有過于明顯的起伏,再加上她臉蛋涂抹得臟兮兮,渾身上下只剩一雙眼睛還算吸引人,這一伙人并未覬覦她的美色。
人家是來索要錢財的。
為什么一眼就盯上他們三個?
因為三人手背肌膚細膩,雙手也沒幾個繭,兩排牙齒干凈整齊,若非富裕人家哪里能養得出來?上來就亮出了兵器恐嚇威脅:“不想死的話,快將身上錢財全部交出。”
一刀子架在姜勝的脖子上:“快!”
眾目睽睽之下不好殺人,容易暴露身份,姜勝無奈之下在懷中摸了摸,摸出幾塊碎銀準備打發了人。但是這伙人并不滿意,碎銀太少了,而姜勝一伙是三個人,不夠!
姜勝學著難民一般向他們“求情”。
倒不是姜勝不愿意拿更多錢消災,純粹是因為他身上真的只剩這點兒家當啊。他隨軍出來打仗,打仗吃住都在軍營,帶著錢干啥?又沒有地方消費!奈何人家不依不饒。
其中一個視線落向沈棠。
三人之中,沈棠個頭最矮。
估摸著這三人就是一對夫妻帶著一個兒子,于是有個機靈鬼將刀架在沈棠脖子上。
威脅:“你們還要不要兒子的命了?”
沈棠沉默一瞬,寧燕二人臉皮隱隱抽搐。姜勝暗暗深呼吸:“兵爺,真沒錢了!求求求你們行個方便吧,小民一輩子銘記!”
等到了無人之處就嘎了他們幾個!
同行其他士兵都搜刮到錢,沒想到自己碰見的是窮鬼,兵卒哪里肯罷休?當即想砍掉沈棠一條胳膊,給姜勝兩個顏色瞧瞧。但,下刀之前,心中萌生幾分邪惡念頭來。
“老子用得著你們記什么?這樣吧,給老子跪下來,磕幾個響頭!磕十個,再喊幾聲‘大爺’,咱就放過你們一家,如何?”
姜勝和寧燕臉色同時黑了幾個度,正準備用言靈糊弄一下,誰知持刀的士兵對著沈棠道:“對,就你跪吧,磕頭磕響亮一些,不然老子不開心你們也別想開心。”
沈棠淡淡看著他們:“你們讓我跪?”
兵卒臉色陰郁,笑得滿是惡意:“哼,對,就你!本來準備讓你爹娘跪,但你們這些讀書人不是說啥‘孝道’?咱也不為難人,你這個當兒子的就代替爹娘跪一跪。”
拿難民取樂的事情,他們做得多了。
只是下跪磕頭喊大爺都算不上啥,有些還會讓人跪著走幾圈,學狗叫,舔他們腳。
沒人會不答應,自然也包括這一次。
“你們考慮得如何——”
兵卒臉上剛要揚起得意的笑。他準備等人真跪下來了,再從自己胯下爬過去。只是…咦,脖子怎么有點兒涼?自己的視線怎么突然拔高了?怎么又突然往下了?
他最后看到的是一只腳迎面踢來。
沈棠收回腳,姜勝劍鋒還在滴血。
隨著無頭尸體倒下來,附近兵卒都發現此處異動,距離最近的直接拔出武器殺來。
姜勝和寧燕二人,一劍一道血痕。
奇怪的是,一眾難民都沒有發現這一幕,逃跑的繼續跑,求饒的繼續求饒,唯有兵卒源源不斷往這邊聚攏。姜勝兩個文士對付普通士兵還好,但其中有幾個低階武者。
他們還未靠近沈棠幾步就原地爆炸。
沈棠垂眸冷冷看著地上尸體。
姜勝將劍鋒鮮血甩去,收劍入鞘。
冷冷道:“找死!”
如果只是讓他們跪一跪,姜勝還能用言靈糊弄糊弄,回頭再將人殺了,但這東西偏偏選擇了主公。哪怕只是主公的幻象,也不能跪任何人,更不能受一丁點兒的羞辱!
主辱臣死!
真要發生了,他只能拔劍自刎以謝罪。
不一會兒,魏壽的武氣兵卒出來將尸體全部移開,姜勝才撤去幻象,原地只剩一大灘血。附近難民嚇了一跳,但又不敢生事,只得加快步伐離開,但暗中又關注三人。
沈棠道:“查一查哪家的吧。”
有機會就優先干了那家!
“記得這些血也處理了。”
兩句話是對暗中的魏壽說的。
魏壽咧了咧嘴,認命去抓活口拷問。
姜勝道:“此地不宜久留。”
加快步伐往前,盡早渡江趕回朝黎關,免得夜長夢多。沈棠點點頭:“好。”
僅半天功夫,他們碰上五撥人。
天色微沉,沈棠坐在石頭上,捶著酸脹的大腿肌肉,這一天趕路下來,草鞋都破了一雙。若非她有文氣武氣護身,腳底板還不知能磨出幾個血泡。姜勝尋了柴火回來。
“情況如何?”
寧燕去打聽消息。
她嘆息著搖頭:“亂了,徹底亂了。”
一天下來,路上的難民數量不減反增,每時每刻都有新的難民加入。這些難民來自附近郡縣,有些是同一個村子出來的,才一天功夫就少了七八人。實在是觸目驚心。
“唉…鄭喬看人眼光還挺準。”沈棠看著篝火,橘紅色的光在她瞳孔跳躍,一時分不清這抹光是篝火還是她心頭的怒火,咬牙切齒,“他死得倒痛快,但不知多少人要為此付出性命…這些庶民,何其無辜?”
寧燕:“人心如此,人性如此。”
只要有利益爭端就必然會有戰爭。
正因為如此,主公才顯得難能可貴。
想到這幾日所見所聞,寧燕正想說什么寬慰一下沈棠,她耳尖聽到有腳步聲靠近,立馬閉上嘴。有人影落下來,跟著是一道男聲:“夜里寒涼…可否借個火?”
寧燕抬頭看人,是個落拓中年書生。
背著的行囊是癟的。
不知道他這幾日遭了幾輪搜刮。
看他瑟縮可憐的模樣,沈棠點頭應允。
中年書生忙感謝:“多謝,多謝。”
他在篝火堆旁找了一處坐下,將冰涼的手放在火上烘烤了一會兒,沒一會兒手上生出了暖意。中年書生舒服得嘆息一口,姜勝往篝火添柴火,暗中打量著書生上下。
道:“你很冷?”
書生道:“衣裳被搶了。”
姜勝問他:“那你還帶著扇子?”
我的作話怎么不見了???碼好兩千,準備睡覺,最近劇情確實負面有點多,嗯,視線該調轉回去隴舞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