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死一樣的寂靜,原本交頭接耳看猴一樣的眾人徹底沒了聲音。
吳星桓一瞬間大腦宕機似的愣在了原地,抱著胳膊的肖勇微微皺起了眉頭,而羅一則陷入了沉思。
至于考拉,和之前一樣撓著頭,那茫然的豆豆眼倒是越來越像一只真的考拉了。
你們的墳…
過了良久,他打破沉默的說道。
「也就是說…我們已經死了?」
「是的。」夜十閉著眼睛回了一句。
「那我們是怎么死的?」考拉仍舊不死心的問道,「總得有個原因吧?」
「我怎么知道你們怎么死的,」夜十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理所當然地說道,「我這不連墳都還沒進去嗎。」
「嘶…對哦,」考拉似乎被說服了,撓著后腦勺自言自語,「你還沒進去。」
對于人聯空天軍的招募標準已經無力吐槽,夜十深深嘆了口氣,眼睛翻到了天花板上。
他腦子現在很亂,就像一團毛線球,而且找不到頭緒在哪。
要怪就怪這游戲太逼真了吧,連個菜單界面都沒有,離了V和登出功能他還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游戲里還是真穿越了。
他當然希望是前者。
畢竟就算要穿越,也沒人希望自己穿越到一座墳包里。
更不要說他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壓根就不想去一個陌生的環境再來一次。
可如果是在游戲里,他無法理解為什么不能下線,更惶恐自己現實中的身體。
從他第一次昏迷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甚至十幾個小時。
玖玖到現在還沒有破門而入把他弄醒,只能說可能確實出現了什么意外,導致他在現實中醒不來了。
想著這些事情,夜十感覺自己的頭又疼了起來。
現在唯一的好消息是,就在剛才醒來之前,他又一次聽見了那個呼喚著他名字的聲音。
還有那聲可愛的「阿嚏」。
毫無疑問,那是蔣雪洲的聲音。
還真是令人心情復雜,他想要拯救的人,反而成了他心中唯一的安慰。
至少她還在這附近…
「我看他大概是瘋了。」站在門口的肖勇放下了抱著的雙臂,搖搖頭走掉了。
羅一沒有離開,仍舊一臉沉思地看著他,似乎是在回憶一些事情。
站在治療床旁邊的林悠悠將手輕輕放在了夜十的額前,臉上寫著一抹擔憂。
「你的心率不穩,代謝水平也很低,最好還是躺著休息…」
「我不需要休息,」夜十低估了一句,不太適應這種無微不至的照料,向旁邊躲了躲,「…我也不需要你們擔心,你們還是擔心下自己吧。」
也不知道這幫人是不是神經大條過頭了些,得知自己的死訊都能這么淡定。
當然了,也不排除他們只是把他當成了個樂子,就像玩家們偶爾也會把某個Npc過于離譜的遭遇當成下飯的樂子一樣。
起初他還擔心這些人會接受不了自己已經死了的殘酷事實,但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看著這個鬧別扭的少年,林悠悠只是溫柔地笑了笑,將手收了回來。
「我們會照顧好自己的,當然也會照顧好你,無論怎么說你才是病人。」
「我沒病。」
夜十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
他已經不想重復這句話了。
尤其是這家伙似乎把他當成了沒長大的孩子,讓他橫豎覺得別扭。
這時候,蹲在治療床邊上的吳博士忽然冷不丁地抬起頭。
「我大概是病了…」
似乎是終于回魂了,他嘴里碎碎念著什么,從治療床的旁邊站了起來。
林悠悠看著這個神神叨叨的家伙抬了下眉毛,表情古怪地說道。
「要不你也在這躺會兒?」
「不了…」
扔下這句話和一頭霧水的夜十,吳博士推開人群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林悠悠嘆了口氣,揚起食指按了按眉心,朝著圍在醫療室門口的眾人說道。
「我的病人需要休息,你們如果不是來看病的就散了吧。」
能看得出來,繁榮紀元的居民素質是普遍比較高的。
雖然吃瓜群眾們很明顯還沒有吃飽,而且剛吃到精彩的地方正好奇接下來的發展,但大多數人都還是聽了醫生的話,沒繼續擠在醫務室門口,很快散了個一干二凈,只剩羅一站在門口。
林悠悠眼睛盯著他。
「你呢?你有什么毛病?」
羅一指了指自己剛做完手術的胳膊,看著眼前這位值班醫生說道。
「我是來看病的,順便和病人聊兩句…放心,我不會打擾他休息。」
林悠悠沒有說話,只是詢問地看向了躺在治療床上的病人。
然而后者卻沒看她,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門口,并倔強的將剛才說過的話重復了一遍。
「我再說一次,我沒有病。」
「這不是你我說了算的,等醫生說了才算。」
羅一聳了聳肩,默認這句話是同意和自己聊聊了,于是走進了醫務室里。
從旁邊抽了一只椅子,他走到治療床的旁邊坐下,盯著躺在床上的那個少年說道。
「你似乎認識我…或者我換個說法,你認識未來的我?」
「嗯。」夜十點了下頭,目不轉睛地盯著羅一,雖然眼神仍然充滿警惕,不過倒是沒有像之前那樣直接動手了。
其實冷靜想想,不管自己此刻面對的是哪一種情況,有一點都是毫無疑問。
這里絕不是自己撞上的那艘處在廢土紀元215年的「獵戶號」巡洋艦。
自己就算殺了他也沒有用,搞不好還會因為觸碰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時空悖論導致自己回不去了。
這種可能性并不等于0。
就和自己「穿越」了的猜想一樣。
現在最重要的是冷靜。
以及盡可能地搜集有助于自己了解當下狀況的情報。
此時此刻的羅一并不知道眼前這位據說來自未來的孩子在想著什么,只是注視著他的眼睛,忽然開口說道。
「你的身手不錯。」
夜十淡淡笑了笑。
「過獎。」
羅一笑著說道。
「一點兒也沒有過獎,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還在琢磨著報考哪個學校。別說殺人的本事,連槍都沒摸過,也沒見過。」
并不排斥和這家伙閑聊,夜十隨口說道。
「然后你報了軍校?」
羅一搖了搖頭。
「并沒有,我最后選了環境改造工程,至于加入部隊那是后來的事情。」
夜十:「…環境改造工程是什么?」
「是一坨屎。」
羅一咧嘴笑了笑,繼續說道。
「當時我們和殖民地的關系還沒那么僵,還在想著怎么把蓋亞改造成地球,以及順便利用殖民地那邊研究的技術把太陽系的其他幾個行星也改造成類地星球…事實證明,這個專業是個天坑。」
夜十恍然點了點頭。
懂了。
簡單來說就是二十二世紀的生物。
羅一看著他問道。
「你呢?」
夜十坦白說道。
「二十四世紀…大概?用我們的算法是廢土紀元215年。」
羅一笑著說道。
「沒想到世界末日持續了這么多年。」
夜十想了想說道。
「兩百多年吧,不過差不多也快結束了。」
羅一好奇地追問道。
「被那個…聯盟結束的?」
夜十說道。
「算是吧,其實也不只是聯盟,還有很多很多人也出了不少力氣…不過話說回來,聯盟本來就是所有幸存者的聯盟,糾結到底是誰結束的廢土好像沒什么意義。」
羅一點了點頭,忽然感慨地說道。
「其實我初聽到你們在廢土上沉淪了200多年,我的心情是沉重的,因為我的家人還在地球上,他們這輩子都沒希望等到和平年代了。不過想到這200多年已經過去了,未來又都是像你這樣年輕有為的小伙子,我又有些欣慰…或許未來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糟。」
頓了頓,他由衷地說道。
「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他的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沒有半點兒客套的意思。
他們的文明并沒有毀滅,而且在末日的歷練下變得更年輕了,也更團結了。
這其實就是意義。
如果說在踏上回家的旅途之前,他還對三年戰爭的勝負存有一絲疑慮,擔心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滿目瘡痍的廢墟,那么此刻的他對于未來已經沒有任何顧慮和忐忑了。
雖然過程充滿了曲折,但最終他們所有人的未來都是光明的。
夜十笑了笑。
「是吧?我也覺得還挺不錯的…本來是挺不錯的。」
羅一抬了抬眉毛,半開玩笑地問道。
「結果遇到了我們?」
「準確的來說是遇到了你,」夜十注視著他的眼睛,直言不諱的說道,「你一個人滅了學院一支小隊,雖然是在你隊友的幫助下。」
羅一不好意思笑了笑。
「沒想到我還有這本事…那后來呢?你追著活了200多歲的我,一路追到了太空上?」
「這聽起來就夠離譜的了…」
林悠悠按了按眉心,一臉無法相信的表情。
她還是更傾向于相信自己的常識,這家伙是因為沒有按照嚴格的冷凍休眠程序進入休眠艙導致被凍壞了腦子。
時間穿越?
這種事情太離譜過頭了點。
然而躺在治療床上的夜十卻點了下頭,干脆地說道。
「沒錯…其實這事兒本來不歸我們管的,但你開著學院的科研船直接穿過太空垃圾上了同步軌道,然后回到了這艘已經被摧毀的導彈巡洋艦上。我們接到情報,這艘巡洋艦上儲存著十萬發中子魚雷,或者就算沒這個數字也差不了多少…你知道嗎?我們剛剛打完最后的戰爭,正準備慶祝我們的文明進入新紀元,結果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羅一愣愣的看著他,表情漸漸嚴肅了起來。
「我有說過自己要干什么嗎?」
夜十撇了撇嘴。
「還用得著說嗎?你加入了一個叫天人的組織,那是一群躲在拉格朗日點空間站上的神經病外加kb分子,他們和啟蒙會一樣整天只想著把地表上的一切炸了然后重開。」
「至于你,你壓根兒就沒和我們廢話,而我們用腳趾頭都能猜得到你要干什么,無非是繼續執行200
多年前沒執行完的對地轟炸任務,對地上的黏菌母巢、以及廢土客來一輪徹底的清洗,然后再重建你們想象中的家園。」
羅一的臉色徹底變了。
「對地轟炸?我怎么沒聽說過。」
林悠悠表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接著又看向了夜十。
「我可以作證,艦隊的工作日程都是公開的,這種事情不可能瞞得過我們。」
「也許只是你們不知道呢?」夜十用鼻子哼了一聲,「就算是我們的管理者,也不會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們吧。」
羅一將手放在胸前,認真地看著他說道。
「我可以用我的人格向你發誓,即便退一萬步真有你說的那種情況,我們正在執行我們不知情的任務,甚至已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我也絕不會在知情之后繼續去做罪犯的幫兇。」
夜十呵呵了一聲。
「誰知道200年后的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羅一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道。
「…你說的也有道理,人是會變的,但我不相信我會變成那樣。」
「我只是告訴你我看到的事情,信不信由你,」夜十望著天花板隨口說了這么一句,「當然,我其實相信你說的話。和你聊了這么久,我覺得你并不像是能干出那種事的人,這其中或許有什么誤會吧。」
「謝謝你相信我,」羅一點了下頭,「不過老實說,我理解你的憤怒。站在同樣的立場上,如果我穿越到了過去,看見日后發動戰爭的罪犯就在我面前,我可能也會猶豫要不要先掐死他…哪怕當時的他什么也沒做。」
夜十饒有興趣地看了他一眼。
「話說你不害怕嗎?」
羅一問道。
「害怕什么。」
夜十看著他提醒道。
「我剛才說的很清楚,你們已經死了。你和我說的‘羅一"劃的界限越清晰,你還活著的概率就越低。要么那家伙是你的克隆人,要么是仿生人。」
「都過去了兩個世紀,死了也正常吧。」羅一聳了聳肩,繼續說道,「況且你只是看見了獵戶號的殘骸,這說明不了什么。也許那是很多年后的事情呢?我們也不是一直在這船上服役的,更不要說我們現在還沒搞清楚你這邊到底是什么情況。」
夜十驚訝地看著他。
「你們倒是挺樂觀。」
林悠悠將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用打趣的語氣說道。
「畢竟我們還沒死,總不可能因為某個小伙子的一句話就自己嚇自己。」
「我的看法和林醫生一樣。」
羅一點了點頭,看著躺在醫療床上的少年繼續說道。
「我的最后一個問題,你是因為什么躺進了休眠艙?或者說…你昏迷之前遇到了什么?」
無論吳博士的推測是否正確,直覺告訴他這都關乎著他們能否擺脫眼下的困局。
夜十眼中浮起一瞬間的迷茫。
「我…說實話不太清楚。」
羅一愣住了,和林悠悠相視一眼,接著又看向他問道。
「不太清楚指的是?」
「就是不太清楚,我當時應該是昏過去了。」
夜十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表情苦悶的說道。
「我的記憶中并沒有關于自己是如何躺進休眠艙里的這部分,我們當時挨了一發中子魚雷,護盾的能量剛好耗盡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撐住了沒有,緊接著我們就撞在了獵戶號殘骸腹部靠下一點的位置。」
「對了,當時駕駛艙里還有一個人,她是年齡和我差不多大的姑娘,名 字叫蔣雪洲…你們有在那艘科研船里看見她嗎?」
雖然知道這種可能性很渺茫,但夜十還是向兩人投去了希冀的視線。
然而兩人的反應卻讓他的心情一瞬間沉入了谷底。
「如果我們說的是同一艘飛船,那飛船里只有你一個人,」羅一認真的看著他,沉聲說道,「里面只有一臺休眠艙,而躺在里面的人就是你。」
「但這確實有些奇怪,如果你當時昏迷了,你是怎么躺進休眠艙里的?」
林悠悠食指和拇指的指節捏著下巴,認真思索著說道。
「要么你的大腦在撞擊中出現了記憶斷片,不記得當時自己是怎么爬進去的了。要么就像你說的,飛船里其實還有一個人,只是我們看不見。」
醫務室里安靜了下來。
夜十忽然感覺到周圍的空氣涼颼颼的,就好像鬧鬼了似的。
這游戲里好像沒有玄學的設定來著?
可他用常理確實解釋不了眼前發生的事情,更解釋不了自己為什么下不了線。
「總之,現在我們獲得兩條重要線索。你們先是撞上了中子魚雷,然后撞上了我們的船…未來的我們的船。」
記下了這兩條線索,羅一從椅子前站了起來。
看著起身就要離開的羅一,林悠悠挑了下眉毛。
「你不看病了?」
「已經看完了。」
他現在有兩件事要做。
一是去爆炸現場再看一眼,二是去魚雷艙里看一眼。
另外,還要把這兩條線索拿給那個姓吳的家伙。
雖然那家伙從來就沒靠譜過,但他畢竟是這艘船上唯一專業對口的物理學家。
如果連那家伙都搞不定,他想不出來還有誰有辦法了。
總不能指望自己這個「環境改造工程專業」出身的大頭兵吧?
躺在治療床上的夜十緊閉著雙眼,臉色微微的發白。
那聲音又出現了。
而且依然是那四句——
「夜十…」
「這里好冷…」
「阿嚏!」
「我…」
下層甲板的治安辦公室。
幾名一部的高級軍官站在監控前,目不轉睛的盯著醫務室里的情況。
其中有艦長趙天河,也有二把手吳夢柯,以及導航員等等。
尊重醫生的意見,他們沒有刺激患者,而是換了一種更委婉的方式——安排三部下屬太空戰斗小組的羅一去問了他們迫切想要知道的東西。
兩人聊了很久,從未來一直聊到了現在。
而他們說的那些東西說者無意,卻令聽者背后滲出了一身冷汗。
獵戶號確實沒有執行對地軌道轟炸的計劃,但艦船指揮部確實接到了來自拉格朗日點空間站的支援請求。
情報顯示,地表大部分區域已經被變種黏菌母巢覆蓋,如果不執行更徹底的凈化行動,最晚十年之內黏菌的活動范圍就會蔓延到南極圈和北極圈附近。
在這樣的情況下,重建文明幾乎是不可能的,甚至人類文明壓根就等不到重建的機會,在此之前就被蓋亞的孩子們消滅殆盡了。
如今太空電梯已經被摧毀,致遠號殖民艦又不顧大局的放棄了殖民外星系的計劃,人類文明已經逼近了毀滅的邊緣。
拉格朗日點空間站的意思很明顯,反正避難所計劃已經啟動,該用的核彈早就用上了,地表上的幸存者八成是活不下來了,不如痛快一點,干脆就將油門踩到底。
站在文明的高度來講,這是 盡可能為文明的存續保留火種。
不過矛盾之處在于,這種行為本身就已經動搖了文明的根基。
也正是因此,對于是否要做到這一步,人聯內部以及空天軍高層的意見并非是統一的,甚至于存在著嚴重的分歧。
這種分歧其實并不是今天才出現的,甚至于很早以前就存在了。
包括不限于整場戰爭的最核心分歧。
一部分人認為這場戰爭的敵人是叛亂分子,而另一部分人則認為蓋亞才是真正的敵人。
分歧是難免的事情。
兩個人只要站在一起就一定會分出左右,更不要說是一群人。
最終的戰爭雖然是激進派挑起的,但僅僅只是最激進的那一派。
而隨著殖民地的分離,內部矛盾變成外部矛盾,在人聯高層占據絕對優勢的保守派內部自然也會根據現有的議程出現新的立場劃分,比如立場光譜偏右的成為新的保守派,偏左的成為新的激進派。
站在后者的立場上戰爭已經結束了,叛亂分子已經消滅,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善后,以及建立新的秩序。
這個秩序是可以包含變種黏菌的,畢竟把這種東西徹底消滅確實不太現實。
然而站在前者的立場上,不惜一切代價將地表黏菌一個不剩的驅逐才是眼下迫在眉睫的事情,為此犧牲再多人也是值得的。
趙天河對政治上的事情其實并不感冒。
他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他是一名職業軍人,效忠的應該是法律…哪怕整個空天軍主流是偏向于站隊在前者那邊的。
然而,即便他不想選邊站,當歷史的洪流席卷過來的時候,他和他的部下們還是被迫卷了進來,不得不做出選擇。
畢竟當他接到來自拉格朗日點指揮中心的命令時候,整個空天軍乃至人聯僅剩下的擁有星際航行能力的星艦只有兩艘。
一艘獵戶號,一艘雙子號。
備彈剩余量最多的只有他,相比之下雙子號的中子魚雷在先前對蓋亞星球的軌道轟炸中應該已經消耗的所剩無幾。
換而言之,有能力執行末日計劃的只有他們。
再也沒有別人了…
而他的選擇也沒什么好說的。
他寧可把槍口對準自己,或者對準自己的友軍,也絕不會瞄準他用生命守護過的平民。
如果他真這么做了,這打了三年的仗才特么叫白打了。
站在監控終端屏幕前的吳夢柯神色憂愁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艦長趙天河。
「這孩子知道拉格朗日點空間站的那段信息,我認為這不是巧合,他可能確實來自未來。」
趙天河神色凝重的盯著屏幕,緩緩點了下頭。
「嗯。」
吳夢柯神色復雜的將視線挪開了,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椅子的扶手。
「那我們…」
知道她想說什么,趙天河搖了搖頭,只是目不轉睛地直視著屏幕。
「不好說。」
「無論再怎么說,你我都還活著這是毫無疑問的,而我們的對手絕無半點翻盤的可能。」
「我其實更傾向于認為,他并不是來自于我們的未來。」
「而是‘另一條時間線"上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