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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7章 忠誠的將最先死去

  “反賊…反賊…都特么的是反賊!啊啊啊啊!!!”

  馬州與猛犸州的州界上,歪歪扭扭的壕溝勾勒著一片狼藉的戰場。

  暴雨中透著滾滾雷聲,熄滅了枯草上的徐徐燃燒的煙火,遮住了戰壕中傷兵們的哀嚎。

  站在前線陣地的軍帳外,阿賴揚將軍仰面朝天,右拳猛捶著胸口。

  那頓挫的聲音聽不出究竟是哭還是笑,卻與那守在那皇宮門口的禁軍隊長離奇般的像。

  可惡啊…

  可恨!

  阿賴揚的心中填滿了不甘。

  他有一身打仗的本事,本應在戰場上大展拳腳,卻不想淪落到這般田地。

  三月中了。

  距離天都陷落已經過去了近兩個月。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天都已經換了兩個主人,西嵐更是丟了幾乎所有的江山。

  前線也是一樣。

  經過近半年的奮戰,灰狼軍又被推回到了最初的州界上。

  去年年末,他們還能和拉西的人打的有來有回,甚至于新年的時候還靠著軍團送來的坦克打了幾場漂亮的勝仗。

  然而那些叛軍就像殺不完一樣。

  他們一批接著一批死去,又一波接著一波的沖上來,和他的灰狼們在泥潭里撕咬。

  那些家伙越打越強了,起初只是一群散兵游勇,如今卻連外骨骼和飛機都用上了。

  反觀他這邊,灰狼軍卻是越打越疲憊,到如今連后勤都無以為繼。

  尤其是婆羅行省北方進入雨季。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讓后勤本就陷入困頓的他更是雪上加霜。

  擔任進攻矛頭的裝甲部隊陷在了泥地里來不及撤退,面對那群抵抗軍的分割包圍,以及空中呼嘯的蚊式攻擊機,被迫成建制的投降。

  如今整個灰狼軍還剩下三萬人,不但缺乏彈藥,更是缺衣少食,可謂是灰頭土臉到了極點。

  又由于先前的堅壁清野策略,方圓百里不見村莊,想找當地人借點糧食都難。

  灰狼軍中人心浮動。

  已經沒有人想繼續打下去了,也根本沒有繼續打下去的意義了…

  西嵐已經亡了。

  末日的征兆雖然來得緩慢,大廈真正崩塌的時候卻快的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僅僅就在幾個月前,人們還安慰著自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結果也才幾個月的功夫,整個婆羅行省卻連幾個懷念它的人都找不出來。

  包括他最忠誠的部下們。

  聽聞阿布賽克是狼族人,家鄉狼州已經解放,他們甚至萌生了投靠婆羅國的想法。

  “將軍…不能再打了,我們的后勤已經斷了。”

  看著站在雨中嚎啕著的將軍,參謀戈帕爾跪在了地上,不顧那咽進喉嚨里的雨水,仰面哀求地看著他。

  “現在若是調頭南下,取下馬州…說不定還能為西嵐存下最后一絲氣數,等到猛虎軍北上取下馬州,我們可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其實這是下下策。

  上策是投猛犸國,中策是投猛虎軍,下策是投婆羅國。

  然而面對油鹽不進的阿賴揚,他卻講不出那些真正的辦法。

  戈帕爾現在是真信了。

  這家伙是真正的忠臣!

  他們本有無數次自立的機會,他卻無一例外地放棄了。

  婆羅行省的史書上一定會有屬于他的一頁…

  可為什么…

  他偏偏是自己的將軍!

  戈帕爾急的都要心梗了。

  “住口!!!”

  阿賴揚忽然爆喝了一聲,打斷了那大逆不道的話。

  那吼聲如同驚雷一樣,驚的戈帕爾差點沒癱坐在地上。

  臉上寫滿了濃濃的仇恨,阿賴揚恨不得將唇邊的雨水嚼碎了。

  “你以為我是拉西…那條吃里扒外的狗嗎?老子叫阿賴揚!老子是帝國的軍神!”

  戈帕爾絕望的看著他,嘴唇顫抖著。

  “可是帝國…帝國它已經…”

  那聲“亡了”淹沒在了雨中。

  他的心中也充滿了不甘。

  如果能堂堂正正地打一仗倒也罷了,可到如今他們卻一直敗在自己人手上。

  從金加侖港開始就是如此。

  如果迪利普親王不草包成那般模樣,陷在城里被那個拉西打的暈頭轉向,他們就算得在那幫刁民的手上吃些虧,也不至于被趕進永流河里游泳。

  那是他一生的恥辱。

  也是整個灰狼軍的恥辱。

  阿賴揚知道自己的參謀還想說什么,卻根本不想去聽了。

  過了半晌,他卻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忽然長嘆了一聲。

  “你走吧。”

  “我…”戈帕爾愣住了,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阿賴揚沉默了一會兒,語速平緩的繼續說道。

  “不管你去北邊還是南邊,我都不會攔你,以你的才華做將軍困難了點,但干個參謀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說著他看向了遠處的戰壕,像是說給戈帕爾,又像是說給他自己。

  “你們跟了我這么久,賭了全部的身家,無非想博個功名,榮歸故里。可如今這功名也沒了,許多弟兄還落了一身的殘疾,被逼的去造反…我再留著你們就說不過去了。”

  “你帶著剩下的人走吧。”

  滂沱大雨中靜悄悄的,只有雨水撞擊泥土的噠噠聲響。

  戈帕爾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的將軍的背影,一時間說不出話。

  他猜到了他準備干什么,卻不知該如何阻止他。

  而就在這時,阿賴揚再次暴喝了一聲。

  “滾啊!!”

  “是!”

  戈帕爾聲嘶力竭地大吼著領命,咬著牙從泥濘的土地上爬起,一步一回頭地挪著腿,踉蹌地走向了軍營。

  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也模糊了阿賴揚。

  “嘩啦——”

  雨下的更大了。

  四處都是風聲雷聲的咆哮,一如兩百年前的末日,仿佛要將整個世界吞沒。

  不知在雨中站了多久。

  恍惚中,阿賴揚的視線透過了雨幕,看見了許多人影。

  那些人靜靜地站在戰壕外,站在雨霧彌漫的村莊廢墟上,就這么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阿賴揚瞪大了眼睛,那些人卻又消失不見,直到雨水再一次模糊他的視線,他才又重新看見。

  這一刻,他才恍然想起那些人都是誰。

  他們正是死在州界上的冤魂…

  他們來索命了。

  向他。

  還有向他守護的帝國。

  “哈哈哈哈哈!”

  阿賴揚忽然笑了。

  他仰面朝天,狂笑了許久,忽然拔出了自己腰間的配槍。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有鬼…

  他以前還以為那是鬧著玩兒的呢。

  “我詛咒你…”

  阿賴揚的面孔猙獰著,打開保險,抵住了自己的下顎。

  “拉西…”

  “還有你們所有人…所有的亂臣賊子…你們都不得好死!”

  “就算是化作厲鬼,就算永世不得輪回…我也要把你拉進地獄!”

  “我在那里等著你!等你特娘的下來陪老子!老子要和你真刀真槍的再干一仗!!!”

  天上忽然響起了滾滾的悶雷。

  仿佛蒙天所昭,阿賴揚發出了最后的一聲怒吼,接著猛地扣下了扳機,寫下了“忠誠”的最后一筆。

  “砰——!”

  火光閃爍,他轟然倒地。

  在那意識墜入深淵的前一剎那,他模糊地記起來,自己麾下的某位萬夫長好像就是這么死的。

  當時他只覺得惋惜,那人本沒必要死,可現在想想,看不清的好像是自己。

  很久很久以前,他的雙腿便已經埋在了紅土里,只是遲遲沒有下葬。

  或許,他早該死了…

  暴雨下了五天五夜,直到第六天的清晨才稍稍停歇。

  不過,今年的猛犸州卻不像往年,塔桑河雖然泛濫了一陣,卻也沒讓整個州的東南部變成一片澤國。

  拉西是個有借有還的人。

  雖然他把炸河堤的事兒扣在了死人腦袋上,但這個爛攤子他還是收拾了的。

  自從推行了勞務出口的政策之后,猛犸州當局用從西帆港買來的水泥,在塔桑河上修了一個更大的、且裝有發電機的堤壩,并參考聯盟水文地質專家的意見規劃出了專門的蓄洪區。

  原來的河堤是屬于貴族們的私產,而如今的這座河堤將服務于猛犸州所有人。

  除此之外,當局還通過一條條灌溉渠,將灌溉的區域從原本屬于貴族的土地上,拓寬到了各個用于安置流民的村莊。

  即便月族人抵抗軍的元老們對他的行事風格并不喜歡,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家伙確實是某種意義上的能人。

  他是有在用具體的方法解決具體的問題的…

  軍營中。

  沖鋒隊的隊長沙瓦揭開門簾走進了營帳,看著面俯視著地圖的拉西稟報道。

  “灰狼軍撤退了。”

  拉西沒有任何意外。

  如果不是這場雨下的太久,他部署在邊境上的五個師說不定已經將對面給圍了。

  “他們去哪兒?”

  沙瓦低聲道。

  “南下了…”

  南下…

  居然南下了。

  拉西愣住了半晌,心中忽然一陣惆悵,看來這阿賴揚對自己確實討厭極了。

  南下是下下策。

  無論是投猛虎軍還是取馬州自立,都沒什么前途,甚至還不如去向西投婆羅國賭一賭阿布賽克的心胸和氣量。

  虎州一面臨海,三面都是強鄰,根本沒法打開戰略空間。

  那里的位置決定了,當地的軍閥做的再大也只能當個山大王,而一山是不容二虎的。

  如果他在阿賴揚的位置,一定會北上投靠自己,也只有自己會重用他。

  畢竟月族人抵抗軍并非鐵板一塊,哪怕從制衡的角度來講,自己收留他也是有好處的。

  看著眼神惆悵的拉西,沙瓦沉聲繼續說道。

  “另外,我們在邊境上抓到幾個灰狼軍的逃兵,根據他們的說法…他們的將軍死了。”

  “死了?!阿賴揚?”拉西錯愕地看著他,上前兩步抓住他的肩膀,“怎么可能?!他是怎么死的!”

  看著一臉急切的長官,沙瓦苦笑了一聲,搖搖頭說道。

  “…不知道,只聽說是自殺。”

  拉西松開了他的肩膀,兩眼茫然,愣在了原地許久。

  片刻后,他終于回了魂似的,看著自己的部下說道。

  “傳下去,阿賴揚死于轟炸,這場仗是我們贏了。”

  “那家伙不是個好人,但是個可敬的對手…給他降半旗。”

  自殺太丟人了。

  那家伙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

  畢竟是和自己打了大半年的對手,他想給他找回一點面子。

  沙瓦也沒多問,點了點頭。

  “是。”

  “…號外號外!蚊式攻擊機大顯神威!帝國戰神身死!灰狼軍敗走!”

  “西嵐亡啦!”

  金加倫港的大街上,肩上挎著背包的報童走街串巷的吆喝,過往的行人聽見紛紛掏出四加侖的硬幣,從他的手中買下一張還熱乎著的報紙。

  看著加印報紙上的新聞,街上的眾人頓時一陣驚訝地交頭接耳。

  “阿賴揚居然死了?!”

  “還是被飛機炸的!”

  “媽的,那家伙早該死了!”

  “不知道巫駝會不會被氣死下去陪他。”

  “哈哈哈!”

  街上一片鬧哄哄的調侃,居然找不出來一個為帝國抹眼淚的人。

  而就在十數公里外的永流河上,某個臥病在床的男人,狠狠將手中的報紙摔在了地上。

  “孽子!”

  巫駝嘴里咒罵著,眼睛凸起的像金魚,忽然一陣咳嗽。

  旁邊宦官被嚇了一跳,連忙簇擁上去,有的摸他的脈搏,有的捏著毛巾想替他擦汗,卻被巫駝一把推開了。

  “滾!”

  那聲音如雷霆,嚇得一眾宦官跪在地上,用膝蓋退到了一旁。

  聽到“寢宮”內的聲音,迪利普親王從外面走了進來,正巧看見了地上的報紙。

  他下意識的想彎腰撿起來,卻看見了報紙的標題,又識趣地將手收了回去。

  好一個另立。

  這已經是演都懶得演了。

  迪利普親王心中一聲輕嘆,走到了巫駝的床前。

  “陛下…您還是聽聽醫生勸吧,少看點新聞,不要傷了尊體。”

  自從上次暈倒之后,巫駝的身體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如今連床都下不來。

  看著一臉關切望著自己的迪麗普親王,巫駝忽然咧嘴笑了笑,用胳膊肘支撐著床榻,半個身子坐了起來。

  “迪利普…你知道當初,我為什么沒有帶著你們往西邊去嗎?”

  這還有為什么嗎,因為天王軍就在西邊啊…

  迪利普心中哭笑不得,哀嘆陛下是真把腦子病壞了,卻低著頭不敢說出來。

  “陛下…請恕我愚鈍,我不知道。”

  巫駝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紅潤的光澤,嘴角也翹起了一絲輕輕的笑容。

  “我們和軍團其實都是殖民者,只不過殖民的對象有區別…所以我們是天然的盟友。這不是由什么地緣決定的,而是更本質的東西。”

  “然而也正因為我們都是殖民者,所以只能一同享福,不能共患難…一旦我們落難了,他們會毫不客氣的狠狠咬上我們一口。”

  很多東西身在局中沒法自知,站在局外卻看得明白。

  他也是從天都出來之后才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那些歡呼著“陛下圣明”的遺老貴族們并不是真的覺得他英明。

  那些站在岸邊圍觀他的人們是真的把他當成了猴看。

  以前他感嘆身邊都是蠢才,偌大的婆羅行省竟無幾個可用之人,來了金加侖港他才恍然從夢中驚醒。

  婆羅行省并非沒有可用之人,只是那些有真本事的人都不愿為他所用,而他的氣量也容不下那些人,久而久之身邊自然只剩下了真的蠢才和裝傻的聰明人。

  或許他應該早一點死的。

  巫駝長嘆了一口氣,忽然心疼起了那些跟著他一起受苦的臣子們。

  苦了他們了…

  “迪利普,我現在最后悔的就是將阿克巴送去了北方…當時我只想著,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得為西嵐王庭留下一絲血脈,卻不想害苦了婆羅行省所有幸存者。”

  “那個孽子還看不清…威蘭特人都是披著人皮的狼。可我也怨不得他,是我親自教的他,而我自己都看不清醒,臨到末了才意識到。”

  迪利普慌忙的抬起了頭,卻被巫駝發黑的印堂嚇了一跳。

  “您說什么呢…陛下,什么叫臨到末了?!我們手上還有三支軍隊,只要讓他們在金加侖港會師,收復西嵐的江山是遲早——”

  “沒了,”巫駝擺了擺手,咳嗽了一聲,臉上擠出一團酒紅色,咧著干枯的嘴角笑了笑,“昨天我做了個夢,你猜我夢見誰了?是阿賴揚那廝…呵呵,那家伙跪在我門外,我喚他進來說話,他卻起來走了。”

  迪利普的額前滲出了一絲汗水。

  他確實聽了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聞,卻沒想到這些傳聞會這么快傳進陛下的耳朵里。

  到底是誰把這些消息帶到陛下身邊的?!

  不只是整個帝國,難道他們連自己身邊的人都控制不了了嗎?

  迪利普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巫駝卻不以為然,自顧自地嗟嘆。

  “我對不起他,也對不起灰狼軍的將士…他們都是忠心耿耿的小伙,而且是整個帝國最忠誠的小伙子。無能的是寡人,不是他們。”

  迪利普跪在了地上,將額頭緊緊貼著地面哀求道。

  “陛下…請別再說了,您的身體…”

  現在說什么、做什么都沒用了,知道的太多反不如不知道,活下去才是最要緊的。

  如今那個昏頭的太子去了西帆港,如果陛下再出了什么事兒,那可就不是另立王庭那么簡單了,帝國的正統可真就落在了軍團的手上了!

  然而巫駝并沒有聽他阻攔,只是自顧自地道。

  “不!我必須得說…我的身體已經要遭不住了,不把話說完我是不會瞑目的…”

  說著的同時他又咳嗽了兩聲,而這次卻咳出了一絲血。

  最近的宦官瞧見了那絲血,臉色刷白的從地上爬起,慌忙的從床頭柜的托盤上抓起了藥丸。

  “陛下吃藥…”

  “滾!”

  巫駝怒吼了一聲,一把將他推的倒摔過去,回光返照似的整個人都坐了起來。

  “我要的不是藥!”

  這藥他天天都吃,卻從沒吃好過,反而身體越來越糟。

  他就算再蠢笨,多少也察覺到了些什么,有人是希望他死的。

  那個人不是聯盟。

  也不是金加侖港。

  甚至都不是恨他的拉西,以及那些陽奉陰違的軍閥們。

  巫駝瞪著凸起的眼睛,盯著惶恐跪在地上的迪利普,仿佛僅僅是這些事情,便已經耗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

  他伸出顫抖的食指,指著自己的弟弟,用行將就木的身軀發出了最后的聲音。

  “我,西嵐的皇帝…”

  “我要傳位給…”

  然而可憐了那弄人的造化,也或許是行了太多的不義。

  張著嘴的巫駝差點兒就說出了迪利普的名字,卻在這最后的時刻咽下了這口氣。

  “陛下!陛下!!!你們都跪在那干什么?趕緊起來救人啊!”

  看著倒在床上的哥哥,迪利普哭成了淚人,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著,催促著那些慌忙起身的宦官們。

  他可不想當什么皇帝。

  他只想讓巫駝醒過來,把這個千斤重的擔子再扛起來。

  房間里一片哭哭啼啼的聲音。

  搶到床前宦官們手忙腳亂地扶起了陛下,將藥丸塞進了他的嘴里,再喂水給他喝,卻發現他最終還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陛下!”

  “醒一醒啊,陛下!”

  “嗚嗚嗚…啊啊啊!!”

  悲愴的哭聲充滿了整個房間,不只是嚎啕大哭的迪利普親王,幾乎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哭出了聲來,以淚洗面。

  除了一個人。

  那是一位年輕的宮女。

  芳年十八的她有著姣好的容顏和身段,模樣就如一朵仲夏時分的荷花。

  她生在金加侖港的小貴族家里,從小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就像那中描繪的男男女女們一樣。

  后來尼哈克總督下獄,她的家族也跟著衰敗,身為次女的她也不得不拋頭露面出來謀生,在港口區的劇院里上班。

  她是個隨遇而安的人,見過了新時代的繁華,對于舊時代的尊貴也沒那么想念。

  有錢就足夠了。

  只要有錢,她可以過得比之前更好,甚至比她那個跪在皇家商船甲板上、一把鼻涕一把淚要飯的老父親更像是貴族。

  也恰好就在兩個月前,她遠方的叔叔找到了她,讓她辦一件事兒。

  她的叔叔許諾,事成了之后會給她一大筆錢,而且是她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錢。

  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在她那位叔叔的幫助下,她跟著劇組來到這艘船上表演,接著沒有任何意外地被宴請賓客的巫駝一眼相中,收入了宮中。

  她的工作很簡單,把醫生給巫駝開的藥換成糖丸就行了,時不時再在枕邊和他說些金加侖港的事情。

  倒也不用她夸的很直白,只要讓他意識到自己這個皇帝當的有多失敗就夠了。

  走到了船艙外,她從袖中取出了裝糖丸的瓶子,將里面的藥丸全都倒進了江里,看著它們在起起伏伏的江水中歸于虛無。

  她不在乎那到底是糖丸還是毒藥,這些東西已經不重要了。

  那個不中用的老家伙雙腿早已在紅土里生了根,早死晚死并沒有什么區別,甚至有沒有人來推他一把都是一樣的。

  倒不如說,他還得感謝自己,讓他不必當那亡國之君。

  取出了一只小巧的耳環掛在了那晶瑩剔透的耳垂上,她的紅唇翹起了一抹很淺的笑容。

  “叔叔。”

  “那個人死了,可以把那張卡的密碼告訴我了吧?”

  滔滔的江水埋葬了最后的陰謀。

  就在帝國的老臣們還在哭喪著的時候,一封幾經輾轉的電報已經發到了西帆港。

  軍營的指揮部。

  看著心腹呈上來的電報,古里昂將軍繃直的嘴角終于翹起了一絲笑意。

  自從那場審判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月,他已經有段時間沒聽見好消息了,如今總算是發生了些值得他會心一笑的好事。

  “很好!”

  扔下了這句話,他將電報拍在了指揮桌上,隨后走到了地圖前。

  盯著地圖上的戰略部署看了良久,他回頭看向自己的心腹,下令道。

  “‘候鳥’計劃終止,啟動‘杜鵑’計劃,讓阿克巴立刻準備登基,繼承巫駝皇位。”

  “另外,向猛犸州當局發出最后通牒,要求他們立刻從北方三州撤軍,將北方三州歸還給西嵐的新王阿克巴殿下!軍團不會放棄自己的盟友,如果這群叛軍不從,我們會替阿賴揚報仇!”

  “另外,以西嵐王庭的名義向婆羅國發去電報,索要軍事通行權。如果他們拒絕,我們無法保證他們絕對安全。”

  他的心腹聞言,立刻站直行了個軍禮。

  “是!”

  看著轉身走出軍帳的心腹,古里昂將軍的臉上帶著愉快的笑容,重新看向了那張已經被他用戰線分割成數塊的地圖。

  北方三州目前是猛犸國實際控制,狗州的邊界上大概有五個師的部署,主要以輕步兵和炮兵為主。

  三支萬人隊足夠打穿那里。

  等到拿下狗州,他就能開啟第二階段的攻勢——從西面和北面兩個方向夾擊婆羅國的心臟,天都所在的牛州。

  所有的準備已經就緒,只差一聲槍響。

  他為這一天已經謀劃了太久。

  好戲終于要開場了!

夢想島中文    這游戲也太真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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