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直到最后也沒有等到學院的增援,但趙嘯卻意外從老白那兒得到了一條他怎么也無法相信的消息——
他可以回家了。
月黑風高的夜晚。
空曠的營地中空無一人,一片寂靜。
十五分鐘前燃燒兵團的士兵布置了這里,但并沒有在營地中駐扎,留下一輛卡車和一些物資之后便離開了這里。
站在營地中央的趙嘯心情有些復雜。
沒想到那個老白不是開玩笑,還真放了人。
不只是他,還有陳雨桐,以及那個重傷昏迷躺在休眠艙里的吳良平…所有被俘虜的人員都在這里。
至于玄楓。
聯盟堅持認為沒有安裝“知性插件”的仿生人應該算是裝備,而且這是學院自己的觀點,所以它的身體和AI核心都不在交換俘虜之列。
雖然有點強詞奪理,但學院確實不承認仿生人是人,趙嘯也想不出來該怎么反駁。一不只是玄楓。
他自己的那把狙擊槍和配件,也被那個叫夜十的家伙給扣下了…不過他本來也沒指望過那些人會把武器和自由一起還給他。
雖然重獲了自由,但有一件事趙嘯死活想不明白。
那就是聯盟和企業為什么要放了他們這些俘虜。
而更讓他想不明白的是,為何明明馬上就能回家了,自己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或許是因為那個賭約。
那個叫老白的家伙沒有提那杯啤酒的事兒,最后也只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恭喜。但他心里很清楚,終究是自己輸了 這時候,站在一旁的陳雨桐忽然開口道。
“我改變主意了。”
趙嘯愣了下轉過頭看向她。
“改變…主意”
陳雨桐點了點頭。
“嗯,我打算留下。”
眼中的困惑漸漸變成了吃驚,趙嘯難以置信地盯著她,隔了好半天才從喉嚨里擠出了一句話。
“理由”
背叛可是重罪。
叛逃的學員將受到學院永無止境的懸賞和追殺,級別越高懸賞的金額也越高。
不止如此,任何學員都有義務在發現叛徒的時候記錄其言行,并將其報告到內務司交由整肅計劃組處理。
否則將被判處縱容罪…
趙嘯下意識地將手放在了腰間,不過很快便發現那里什么也沒有,又將手放了下來。
“不知道。”
并沒有在意隊友的舉動陳雨桐就像沒看見似的輕輕搖了搖頭。
她轉過身去,看向了南邊群星閃爍的夜空,用很輕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可能…只是想去看看吧。”
雖然很清楚聯盟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種“天國”,但她還是想去看看那里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地方,能讓效忠于他的人挺起胸膛自信地說出那句話…
你們可以用雙眼去確認。
此刻她對那兒的好奇甚至勝過了遺跡。
當然,飯很好吃也是一個原因。
終于做出決定的陳雨桐忽然感覺自己仿佛放下了身上所有擔子,整個人也忽然間輕松了許多。
等級、身份…
那些事情已經不重要了。
她已經為學院死過一次。
接下來的人生她打算追尋自己的本心,為感興趣的事情而活著。
她看向了趙嘯。
“你就和隊長說,我已經死在了之前的戰斗中,替我和他說聲謝謝一直以來的照顧…”
說到這兒的時候她停頓了下,忽然自嘲地笑著搖了搖頭。
“等等,算了,這句話還是免了吧,死人會說話太奇怪了。”
反正隊長大概也不知道她被俘虜的事情,就當她和那些陣亡的隊友一樣,已經死在了之前的行動中也不錯。
只要她不讓學院覺得臉上無光,學院犯不著惦記她一個小小的E級,那些在行動中失蹤的勘探員也未必都是真的死了,說不準就像老白口中的那個D級勘探員一樣在哪兒活得好好的。
至于謝謝。
以后有機會當面說吧。
趙嘯咽了口唾沫。
職責告訴他應該阻止眼前這個叛逃的家伙,但他卻發現自己開口說出的卻是另一句話。
“……保重。”
到底是合作了多年的隊友,他還是無法執行那個紀律。
他只希望她不會因為今天的選擇而后悔。
就當她已經死了好了。
陳雨桐點了點頭,轉身背對著他毫無防備地朝著營地外的方向走掉了。
幾乎就在她離開之后不到十分鐘履帶碾過石子的咯吱作響順著地面傳來。
趙嘯抬頭朝著營地北邊的方向看去,只見那輛熟悉的重型履帶車緩緩開進了安靜空曠的營地中。
坐在駕駛位上的是鄭昊,信標小隊的隊長。
趙嘯的眼中浮起驚訝,沒想到他竟然親自來接自己。
“隊長!”
看著從履帶車上跳下來的鄭昊,趙嘯快步小跑了過去,給了他一個激動的擁抱。
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鄭昊松開了手,看著眼前那張年輕的臉,繃緊的表情忽然涌現了一絲松動。
來這里的一路上,他都在猶豫著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但這一刻所有的猶豫都化為烏有。
他無比慶幸自己此刻的選擇。
或許站在學院的角度考慮,將這幾個E級的名字從列表上注銷才是最“經濟”的做法,而他和其他小隊員應該做的是將這幾個人的名字和關于他們的回憶從記憶中刪除。
但他終究不是學院。
無論是結論博士還是首席技術官都離他太遠。
他只是一個自私的人,一個無關緊要的D級,一個被上級隨意使喚來去的小人物….
無論有怎樣的苦衷,那些人都是死在了他命令下。
哪怕能救下一個,也能減輕他心中的負罪感。
“那些人沒有對你做什么吧”
趙嘯激動地搖了搖頭。
“沒有!他們對我還挺友善的甚至都沒揍我。”
“很好。”
面無表情的臉上咧開罕見的笑容,鄭昊拍了拍他的肩膀,放開了這個年輕的小伙子。
“他們信守了承諾,我會記住這個人情…對了,那個叫老白的家伙,有沒有給你什么東西。”
“有的!我帶著呢!”
趙嘯立刻點了點頭,從兜里取出一支試管遞了過去。
之前老白叮囑過他,讓他親手交給他們的隊長。
接過了那枚試管,鄭昊眼中閃過一絲欣喜,然而當他的視線落在旁邊的休眠艙時,那一抹欣喜很快被復雜的情緒沖淡了。
“還有其他人嗎”
趙嘯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沒了。”
鄭昊不再說什么。
“…把老吳扛上卡車,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們該走了。”
趙嘯點了點頭,沒有多問,配合隊長將那臺裝著老吳的休眠艙扛上了卡車的后車廂。
兩人接著來到卡車前面,拉開車門上了主副駕駛位。
方向盤上貼著一張紙條。
幾張歪歪扭扭的簡筆畫大致描述了這卡車怎么啟動,以及該如何開車燈,如何駕駛等等。
鄭昊掃了一眼便將紙條扯下丟在一旁,擰下鑰匙發動了汽車,朝著營地外面開去。
看著后視鏡里逐漸遠去的營地,趙嘯忽然開口道。
“對了…還有件事兒。”
正開車的鄭昊隨口回了句。
“什么事。”
“陳雨桐她…之前受了很重的傷,感覺自己活不下來了,就把休眠艙讓給了還能搶救一下的老吳。”
這是他剛剛編的故事。
在不暴露她還活著的前提下,勉強能自圓其說。
沉默了片刻,趙嘯繼續說道。
“她讓我和你說聲謝謝…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
鄭昊點了點頭。#僅供內部交 那表情像是猜到了什么,也似乎并沒有往那方面多想。
“嗯,我知道了。”趙嘯松了口氣。
有些話憋在心里怪難受的。
說出來感覺好多了。
卡車開了約莫有五六公里,停在了一條山路旁邊。
幾名信標小隊的隊員端著步槍圍了上來,看到坐在駕駛位上的是隊長和狙擊手,紛紛松了口氣,將槍口壓了下來。
“交易成功。”
從車上跳了下來,鄭昊朝著身后瞧了一眼,沒有車燈跟著。
看來那些人確實放過了自己這些人。
或許就像那個老白說的那樣,他們還期待著和自己進行下一次合作…雖然他一點兒也不想再遇上那些怪物們了。
副隊長宋長峰走上前來問道。
“我們現在怎么辦沒有了通訊設備,我們沒法向學院報告我們的情況。
“那正好。回去的時候就說,我們遭遇了聯盟與企業援軍的主動襲擊,跟隨行動失敗。”
頓了頓,鄭昊繼續說道。
“但天無絕人之路,我們以一輛載具為代價,不但成功救回了被俘的隊員,還成功拿到了母體的組織樣本。”
雖然失去一輛履帶車,但那本來也不是他們自己的,能用學院的裝備把被俘虜的隊友換回來也不錯。
這一點他們之前就溝通過了,所有人都表示了贊同,為此隊里的工程師還幫忙把兩個仿生人隊員的AI核心格式化了。
一名隊員爬上了卡車的后車廂,忽然發現里面除了一臺休眠艙之外,還放著兩支箱子,便喊了一嗓子問道。
“卡車上放著的兩個箱子是什么”
趙嘯聽見了答道。
“哦,那個啊,是他們送給我們的補給,說反正他們也吃不完了,留給我們路上吃…”
醫療兵撇了撇嘴。
“誰會吃敵人的東西。”
他已經卸下了履帶車上的補給,包括足夠小隊三十天消耗的凍干食品、能量棒和淡水。
趙嘯撓了撓后腦勺。
“話是這么說,不過那些東西味道還不錯…”
幾名隊員相視一眼,表情古怪。
這家伙該不會是被關傻了吧。
宋長峰看向了鄭昊,那表情顯然又想詢問他的意見。
鄭昊倒是沒說什么,點了下頭隨意道。
“留著吧。”
他在車上已經聽趙嘯說過那兩個箱子的事情,雖然很困惑對方為何要做這種多余的事情,但倒是沒想過那些人會下毒什么的。30
以他們的本事,完全沒這個必要。
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怎么都好,他根本懶得去操心。
他現在正在思考的是,等回了學院之后,該聯系哪位教授比較合適。
機會只有一次。
他得想個法子,讓手上那根試管發揮出最大的價值…
與此同時,8號綠洲的北邊。
經過將近一周時間長途跋涉的老白一行人,也終于成功與趕來支援的大部隊匯合。
看著迎面走來的孫澤,幾名企業的飛行員笑著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胳膊。
“哈哈,兄弟,我在后面聽說你摔得老慘了。”
孫澤一聲嘆息道。
“那可不呢,鬼知道沼澤地里那群烏鴉吃錯了什么藥,見面就是一發導彈把老子干下去了!
你不知道當時得有多刺激,我真是就差那么一點兒就完蛋了!還好老子駕駛技術牛逼,給搶救回來了!”
“那飛機呢”另一名飛行員好奇問道。
孫澤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報廢了!殘骸我標地圖上了,等航空科派人過去處理下吧…管特么的,反正老子值了!哈哈!”
說著,孫澤繪聲繪色地講起了他和燃燒兵團落地之后的遭遇。
尤其是重點講了他是如何憑借著機智勇敢和果決,帶著一眾士兵在學院的圍追堵截下殺出重圍,完全把自己當時快嚇尿了這件事兒給忘了。
幾個小玩家站在一旁看傻了眼,一邊盯著VM上的字幕,一邊用普通話交頭接耳。
“臥槽,這也太能吹了吧”
“1,這臉皮怕是比巨石城的城墻還厚…”
獲救的兩名企業飛行員將乘坐直達的航班返回理想城,接受一眾媒體的采訪,同時澄清一些誤會。
不過在回去之前,那個飛行員的長官,似乎有話要對兩位獲救的幸運兒要講,于是將正吹牛上頭的孫澤拉到了一邊。
至于落羽和小羽,則將帶著之前從鷹式戰斗機上回收的樣品,乘坐企業的飛機返回曙光城。
企業對小羽并不是特別感興趣。
或者換個更準確的說法,對它感興趣的人在最高理事會沒有足夠的發言權和影響力。
相比之下,倒是那個叫“玄楓”的仿生人可能會引起康茂集團的興趣,不過那就是管理者去操心的事情了。
老白確認了VM上更新的任務。
與燃燒兵團的大部隊匯合之后,他們將帶著從學院那兒“繳獲”的馴鹿重型履帶車返回前線機場等待下一步指示。
聽說前線戰況進展異常的順利,在骷髏兵團、風暴兵團以及雄獅王國陸軍的聯合進攻下,后撤的九支萬人隊又被打沒了兩支。
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能成功撤到2號綠洲的萬人隊恐怕不足一半。勝利的天平幾乎已經握在了聯盟的手上。
估計用不了年底,聯盟就能見到開拓者號上的老朋友們了。
這時候,操作著無人機的狂風忽然抬起頭,看向了正琢磨著稍后行軍路線的老白。
“北邊有人過來。”
老白的臉上浮起一抹驚訝。
北邊招那群書呆子還沒死心嗎 “幾個。”
狂風摸了摸鼻梁說道。
“我就看到了一個。”
“爺去會會他!”
夜十興奮地從卡車上跳了下來,正打算試試剛繳獲的武器配件,卻被老白伸手攔住了。
“未必是來找我們麻煩的,我去看看好了。”
說著,老白便獨自走出了營地。
過了約莫有十來分鐘,遠處的沙丘上很快出現了一道人影。
她是一個人來的,身上沒有帶武器。
看著走進到面前的陳雨桐,老白笑著問道。
“有什么東西落在這兒了嗎”
陳雨桐搖了搖頭,但過了一會兒,又輕輕點了點頭。
“我想跟著你們…去你說的那個廢土客們報團取暖的地方看看。”
老白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姑娘。
見那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他便沒再多問,笑著伸出了右手。
“看樣子你已經考慮了很久,既然決定好了,那我就不勸你了…歡迎加入我們。”
“謝謝,你們要是不收留我,我恐怕就無家可歸了。”
伸出手和他握了握,陳雨桐表情略微放松地開了句玩笑,“做出了這個決定之后,我在學院那邊應該已經從失蹤變成死人了。
老白也打趣地開了句玩笑。
“恭喜你開始新的生活,要換個新名字么”
陳雨桐干脆地說道。
“不必了,我不打算忘記過去,而且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想必也不會有人在意一個E級勘探員的死活。”
她只是個小人物,不值得那些高高在上的A級或者B級們關注。
停頓了片刻,她四處看了一眼,繼續說道。
“你們不是從鄭昊那兒弄了一輛履帶車么我怎么沒看到”
老白不好意思地說道。
“還在回來的路上…我的人剛接手,正在研究你們隊長留下的說明書,大概過個幾分鐘就能開回來了。”
和聯盟的卡車相比,那東西開起來可麻煩多了,12寸的中控上恨不得塞了五十多個按鈕。
那東西一點兒也不比企業賣給他們的撲翼機好操作多少。
陳雨桐莞爾一笑。
“那正好,等你們的人回來了,我可以教你怎么開那東西。”
老白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爽朗地笑著說道。
“那太好了,你可幫上我們大忙了”
自然垂下的劉海擋住了視線,她輕輕甩了甩,不在意地說道。
“客氣了,這點小事兒不算什么,等回去了請我喝一杯那個用土豆釀的酒就好…是叫什么來著”
“你是說伏特加”
老白驚訝地看著這個勇敢的姑娘,笑著調侃了句,“我聽說學院的人不喝酒,乙醇只做試劑和燃料…你確定你能喝的了”
陳雨桐的嘴角翹了翹。
“我現在已經不是學院的人了。而且能不能喝,不試試怎么知道”
或許是身份不同了的緣故,也或許是因為想開了,老白總感覺她和昨天相比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壞事。
多嘗試一些沒嘗試過的新鮮玩意兒,對融入新的生活還是有很大幫助的。
“好吧,我不攔著你…不過我更推薦你一種適合菜鳥的喝法,可以往里面兌點可樂或者雪碧。”
陳雨桐好奇問道。
“那是什么好喝嗎”
“一種飲料…那幫生活職業玩家一我的意思是熱愛生活的避難所居民們弄出來的玩意兒,簡單來說就是糖水加了點碳酸。”
“碳酸那東西有味道嗎”陳雨桐微微皺起了眉頭。
學院當然也有補充糖分、咖啡因以及維生素的飲料。
但他們絕對不會將碳酸加進飲用水,而是會像對待乙醇一樣將它們放在貼了標簽的樣品柜。
那些東西既無法補充營養,也無法促進多巴胺分泌,反而會造成體內礦物質流失,就像酒精會傷害大腦一樣。
即便有害劑量是可控的,但完全沒有必要為了毫無意義的事情增加可以避免的風險。
“沒有,什么味道也沒有,但氣泡在唇齒間爆炸的感覺可以給平庸的糖水帶來一點不一樣的刺激,你試試就知道了…”
老白的回答倒是符合她的預期。
只不過令她意外的是,他對于“意義”的其他見解。
對于重獲新生的她而言,這比美味更令她感興趣。
“原來如此,可以…再和我說說雪碧嗎我有點好奇。”
看著那張寫滿好奇的臉老白有些頭大地解釋道。
“嘶,這個問題太專業了,總的來說和可樂一樣,不過我們檸檬酸代替了咖啡因…”
“檸檬酸代替咖啡因!原來如此…真讓人期待。”
不知從何時開始,倆人已經開始在往回走。
陳雨桐很自然地跟在了他的旁邊,興趣盎然地問了很多之前感興趣但沒來得及問的問題。
兩人就像認識許久的老朋友,沒有一點兒隔閡,不知不覺就走了很久很久 不遠處的沙丘上,架著狙擊槍的夜十罵咧咧地把槍收了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灰起身。
“媽的!不看了,虧老子擔心他出事兒,塞了老子一嘴狗糧。”
握著望遠鏡的狂風斜了他一眼。
“你哪只眼睛看出是狗糧了,就不能是純潔的友誼嗎”
夜十吐槽道。
“得了吧,你忘了方長那狗東西了一開始任務任務的掛在嘴上,后面就老婆老婆的叫了…嘔嘔。”
不行了。
他這人受不了狗糧,除非是他自己的。
狂風咳嗽了聲。
“方長是方長,老白是老白不一樣。”
夜十翻了個白眼。
“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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