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棋手爭鋒
關警司聽見電話對面的聲音卻立即陷入沉默。
這不是關祖的聲音！
陳漢根本不需要第二句話，靜靜等待他回應。
以關警司的聰慧，馬上意識到不對，特別是陳漢的聲音令他熟悉。
旋即，關警司再問道：“哪位？”
“你仔細想想。”
“想好了。”
“再用私人打電話給我…”
陳漢說完，掛斷電話。
雖然，警隊內線電話不敢監聽警司級管理層，但是，難保警隊提前盯上關警司，跟關警司打一個招呼再換成私人號碼，無疑是個最好的辦法。
就算警隊內部調查科對關警司正在做事，一樣能規避掉調查取證。內部調查科沒有足夠的證據作前提，是不敢輕易亂動一位行動警司的，那樣會引來大量麻煩。
關警司則在對面電話傳來盲音以后，繼續用手拿著電話，耳朵靠著聽筒，好似不斷在回憶剛剛的聲音。
那道本就熟悉的聲音，不斷在腦海里回響，一張年輕干練的臉龐，漸漸在腦海里清晰。
“是他！”關警司眉頭一挑，放下電話，白色警司制服的威嚴下，眼角流露出動容。
“媽的，那個臭小子！這回真是給我惹上大麻煩了！”關警司手掌搭在桌面，已經確定“關祖”與梁邁斯那一伙人有關。
那天陳國榮帶著警隊到場收尸洗地，一共洗出四具尸體，分別是永譽國際董事長“梁錦康”的兒子梁邁斯，永州珠寶行老板的兒子“火爆”，金福證券主席的兒子“阿天”，以及亞洲航運股東周建明的女兒“周蘇”。
這四個人的父親都與關警司相識十幾年，準確的說，與關警司老婆的家族是世交，關系維持的一直很少。
關祖與四人都是從小到大的朋友，混過留學前就天天廝混在一起，留學回國就說要一起做生意，其中“火爆”曾在美國海軍陸戰隊服役，梁邁斯、阿天、周蘇等都喜歡尋求刺激，在國外受過軍事訓練。
這四個人出事，關祖脫不了干系！畢竟搶劫銀行的犯罪團伙是五個人，剩下那一個，關警司看過視頻，怎么看怎么像關祖。
另外，根據鑒證科的現場調查，警方一共發現有十二個人的活動軌跡，其中有五個是銀行搶劫案的罪犯，那么魔警就只剩下七個。警方發現魔警團隊好像少了一個，只是暫時不知道是哪個。
自關祖失蹤以后，關警司便日夜發愁，首先周蘇等人的父親要找他麻煩，其次，警隊也已經懷疑關祖，調查科主動找他問詢過一次，只不過礙于缺少證據，暫時壓回去了。
關警司沖動地拿起內線電話，第一時間就想撥出聯合調查組的電話，主動告知陳國榮情報…
可他不知想到什么關聯，滴滴噠，電話撥到一半，突然停下：“唉。”
他長嘆口氣又重新放下電話，掏出口袋里的手機，按照剛剛打開的號碼回過去。
這個號碼是陳漢第一次用的新卡，打進來以后就記錄在座機當中，調出來查看很簡單。
“陳sir，你找我有什么事？”關警司撥出號碼，電話很快接通。
陳漢站在倉庫里，拿著手機靜靜等待。要是超過五分鐘沒有回復，計劃就會有問題。
關警司若真正堅持正義，毫不徇私，陳漢是沒有機會的。人嘛…無欲則剛！
可世上圣人太少，俗人太多，絕大多數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性格。
當手機屏幕亮一起的那一刻，陳漢便知道事情穩了。他接起電話，笑道：“沒什么事。”
“只是想請關警司幫一個忙。”
“哼！我是兵，你是賊，你叫我幫忙，是要拉我下水做黑警嗎？”關警司聲音低沉，但卻充滿怒氣的講道。
“我發了一段視頻給你，你查查看。”陳漢說道。
關警司低頭看下手機屏幕，果然有個視頻短信。
他點開短信里的視頻，正是關祖被鐵鏈拴在門口，公子正用飯盆逗他的畫面。
關警司看見視頻里的畫面，一股血氣瞬間沖上頭頂，臉龐被沖得通紅，頭發稍直接豎起。再也不顧及聲音的影響，對著電話咆哮；“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外面，行動處辦公室，正在辦公的警員們齊齊停手，眼神驚詫的扭頭看向辦公室。
這段視頻對于關警司的沖擊力實在太強，就算他再厭惡關祖，也不會允許有人這樣對他兒子。
這不僅僅是在羞辱關祖，更是他羞辱他！他寧愿關祖被一槍干掉也不想看到關祖像狗一樣！
關警司強烈的自尊心被擊地粉碎！陳漢卻死死拿捏著他的心理，語氣輕快的說道：“關警司，我只是想你幫我一個小忙。”
“我有一筆小錢，希望您幫忙洗洗。”
“呼呼。”關警司喘著粗氣，咬牙質問道：“洗錢？”
“你別說自己不行喔？”
“您可是一位警司。”陳漢笑道：“區區一千五百萬美金，你隨便找個朋友問一問，多的是人搶著幫你洗。”
“你真要拉我下水。”關警司氣笑了：“你以為我會怕你嗎？”
“我關淳別的不敢，脫掉身上的警服，還是敢的！”
“NONONO…”陳漢擺著手指笑道：“我怎么會讓您脫掉警服呢？那可是一身白制服啊，多少人一輩子都穿不上，關警司一定要珍惜。”
“如果你拒絕了我，拒絕了我們之間的友誼，那么明天您兒子的視頻就會出現在網上，我會幫你兒子向警隊認罪。”這樣關警司既會受到內部調查，也會被同事們背地議論，看低嘲笑。
也許，關警司真有勇氣脫掉身上的制服，但是絕對沒勇氣面對兒子的視頻被人曝到網絡。
那不僅是對他兒子的羞辱，更是對他的羞辱。
“你！”關警司那個場面便有點心肌梗塞，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今晚，蘭庭大酒店溫泉浴池，108號柜，鑰匙丟在柜子底下，錢就在里面。”
“你想要哪一個結局，你自己選。”陳漢則迅速講完，直接掛斷電話，扭頭朝天養志講道：“阿志，你跟公子一起去放錢。”
天養志點點頭，公子問道：“榮哥，關警司做事嚴謹，很有風格，會輕易就范嗎？”
陳漢笑答道：“想要一個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那就必須開出一個他無法拒絕的條件。”
“關警司的尊嚴便是！”
現在關警司還真不會在乎關祖的死活，干掉關祖，他反而更開心，但是活著的關祖卻能更易要挾他。
“恩。”公子點點頭，上前提起裝著美金的背包，隨后他與天養志便出門辦事。
一千五百萬美金的數目與銀行失竊案的數目一致，關警司放下電話，略微想想，便知道那筆錢是關祖劫來被“黑吃黑”的。
TMD，當個罪犯都當不成樣子。
關警司真想關祖死！
而關警司在下班前，一直都沒有下定決心該怎么辦，坐在辦公室里直至下屬全部走光，上司也驅車離開警署。
隨著上司離開警署以后，他仿佛找到一個借口，松出口氣，拿起車鑰匙起身。
如果陳漢一開始就要求關警司做很過火的事，關警司或許會豁出去，但以他的職位洗一筆錢，確實好像只是一件小事。
要是做的隱蔽一些，不一定會出事。內部調查科就算盯上他，也很難拿到有力證據，照樣動不了他。
往往被拉下水的官員，都是從一些小事開始，一步步滑入深淵。關警司在人性自尊的驅使下，至終還是擺脫不掉末路。
當晚，關警司便按照陳漢的吩咐成功取到錢，再帶著鈔票前往認識的一位老板家中，利用老板的關系將一千五百萬美金洗干凈，打到陳漢留下的一個賬戶號碼。
陳漢讓天養恩盯著賬戶余額，當賬戶余額出現變動時，他便知道事情搞定。
“有關警司當自己人，在警隊內部，我也算有了第一顆棋子了。”曹元元家世雖富，但在利用價值上給關警司提鞋都不配。陳漢想要介入寒戰行動，但絕不可能給李文斌、或者劉杰輝當一顆棋子。
他是什么人物？劉杰輝、李文斌又是什么角色？
他既然想要以棋手的身份登場，那邊最先就要有子可落，第一顆子是關警司，第二顆子是誰呢…
有些棋手地位崇高，探手一取，滿盒棋子。
需要的是“眼界”。
而陳漢對于寒戰行動前因后果，每一步都摸得很清楚，只是礙于身份特殊，手中無子。
陳漢已經想到第二顆棋子的人選。
當晚。
深夜。
淺水灣，一棟豪宅。
李文斌穿著西裝，戴著眼鏡，一雙眼神藏在鏡片底下，卻藏不住眼底的銳利。
他將雨傘擱置在柜子旁，站在房門口，看向大廳的五個人影。
五個人都穿著西裝，面前擺著一杯紅酒，坐側空著一個單人沙發，沙發前放著一個玻璃空杯。
蔡元琪、石米高、蔣元武、梁新民…一位前任警務處長，一位飛虎隊總警司，兩位高級助理處長，一位助理處長，五人坐在沙發處等他。
“李sir。”
“李sir。”
石米高、蔣元武等人都把雙手放在膝前，坐在沙發上，正襟危坐的朝李文斌打招呼。
李文斌看見這副場景，瞳孔瞬間一緊，轉瞬又消逝。
他是鼻梁狹長、眉毛斜挑、是標準的鷹相。又長期在一線行動部門任職，是靠一槍一彈干到警務副處長的位置，在警隊內部很有威望。
敢打敢拼的一線警員太多，能夠坐上警務副處長的卻沒有第二個，李文斌除了手段強硬外，政治智慧亦同樣過人。
今天，蔡sir約他到家里一起品酒，他就覺得會有什么情況，忽然看見現場的人，立即就猜到今晚的議題。
“晚上好。”
李文斌微微頷首，表示和大家打過招呼，再專門對蔡元琪打招呼道：“蔡sir，晚上好。”
“哈哈哈，文斌，過來品酒。”蔡元琪坐在沙發上，朝他招招手，笑得像個和藹的老人。
石米高坐在旁邊，表情嚴肅，拿起醒酒器，便將紅酒倒入杯中。
李文斌在蔡元琪的招呼下，彎腰坐入左側沙發，伸手接過石米高遞來的紅酒。
“多謝。”
“李sir客氣。”
石米高輕笑。
蔡元琪搖晃著手中酒杯，曲直彈彈杯身。
“叮叮。”
他笑道：“文斌，這是你最喜歡的波爾多，特級莊園釀造，朋友送了一瓶，專門叫你來品品。”
“謝謝蔡sir還記得我的喜好。”李文斌喝下一口紅酒，旋即，他放下酒杯，捏著杯柱講道：“今天石sir，梁sir，蔣sir都在…”
“大家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談啊？”
他倒是問的很直接。
包括李文斌在內的石米高、蔣元武等人都是蔡sir一手提拔起來的人，而且都是警隊最高層之一，警銜最低的石米高都有總警司，而且還任職飛虎隊指揮官，掌握著警隊最精銳的特勤部隊。
這些人突然在蔡元琪家里碰面，絕對不會簡單。
自曾向榮遞交辭呈以來，李文斌便感覺四周暗流涌動，上面，下面，不少人都盯著警務處長的位置。
他作為有資格競爭警務處長的兩人之一，各派系的矛盾都將以他為中心爆發。
這讓他很難做。
蔡元琪與石米高、蔣元武等人對視一眼，警銜最低的石米高接過話茬，主動說道：“李sir，我們決定一起支持你競爭警務處長。”
李文斌瞥了他一眼，深感不安，扭頭看向蔡元琪道：“蔡sir，這是你的意思？”
“呵呵呵。”蔡元琪抬起右手輕輕一掃，左手撐著手杖，笑著答道：“這是大家的意思，行動部門都支持你做警務處長。”
這時李文斌摘掉眼鏡，雙手合十，靠在額前，低頭沉思。
“我年齡大了。”
“競爭不過劉杰輝，干脆算了。”他抬起頭說道：“何況曾sir特別署意劉杰輝，不出意外，投票的人都將投給劉杰輝。”
石米高、蔣元武、梁新民聽見李文斌要退選的消息，表情里都流露出不解。這么好的機會不爭白不爭，有他們支持李文斌憑什么不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