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異常
“市長閣下，是出了什么事嗎？”
離開宴會廳，勒斯跟著拉格倫返回辦公室的途中。
“嗯，出了點事情。”拉格倫快步邊走邊說。
“這段時間是流感高發季節，我本來已經按照往年的慣例，向下城區發放了大量藥品，還組織一批醫生去做義診，甚至因為換屆選舉的原因，投入了更大的人力物力。
但有些奇怪，下城區得病的人越來越多，相比往年，足足高了三倍。
更關鍵的是，他們的病…好像不是流感。”
“癥狀是什么？”勒斯靜靜聽完后，出言問道。
“據下面的人說，癥狀和感冒差不多，也就是發燒、咳嗽、渾身無力這些，但有很多重癥出現了吐血和皮膚破潰的情況。”
“這好像…”勒斯模糊回憶道。
“像是八年前那場名為血毒的瘟疫。”拉格倫沉聲道。
當時他雖然還不是布蘭提斯的市長，但也聽說了那場造成數萬人死亡的瘟疫，實在令人記憶猶新。
“您是說那場瘟疫…又卷土重來了？！”
“目前還不能確定，但我們不能放松一點警惕，所以一直叫人盯著這件事，每天都要統計患病和死亡人數。
而剛才我的秘書說，今天已經病死兩百多人，同時發生了數次小騷亂。”
本來在這個年代，人們大多對瘟疫沒有足夠的重視和了解，醫療系統也只是一家家互不聯通的獨立小診所，是不會對傳染病有系統的預警的。
但此時正巧是流感高發季節，拉格倫這個城市管理者又處于連任的關口，不想出絲毫紕漏，所以才注意到了這點。
再加上之前那場瘟疫的教訓，讓市長大人對目前的反常狀況很是有些警惕。
兩人走進市長辦公室，拉格倫吩咐秘書再去宴會廳一趟，將主要領導都叫過來，然后房間內只剩下勒斯。
“市長閣下，您需要我做什么？”勒斯知趣的問道。
“你的那個春風藥劑，對這類疾病有效果嗎？”
“呃…目前我還不清楚這種疾病的情況，無法判斷，但估計是沒什么大的作用。
春風藥劑的主要功能是加速傷口愈合，不適用于治療疾病。”
“有沒有別的藥，你不是說過以后會弄出什么可以治療疾病的魔法藥劑嗎？”
之前他確實跟市長說過，但那時為了鼓吹魔法體系的強大，給對方信心。
可實際上，勒斯一直沒有時間開啟這項研究。
“是的，不過目前還沒有太大的進展，但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放下手頭的事情，讓魔法部全力開發具有針對性的魔法藥劑。”勒斯恭敬道。
拉格倫失望的搖了搖頭，他剛才把勒斯叫著一起走，除了順便幫他解圍以外，主要也是想問問關于藥劑的事情，春風藥劑如果能用，便可以迅速平息這次有點異常的流感。
這時，勒斯試探著問道：“市長閣下，那位來自首都財政部的副部長…”
拉格倫擺擺手，道：“他是我們資本派的，這次過來是幫住我連任，只是碰巧看你的藥劑效果那么好，就想撈一筆。”
“那您的意思…”
“不必管他，你自己看著辦就好了。”拉格倫不怎么在意的說道。
別看這位財政部副部長來自首都，但實際上他的地位還不如拉格倫，因為后者不僅是王國第一商業城市的市長，還是王國議會的議員！
要不是布蘭提斯這座城市真的很重要，他也不會離開首都，選擇在這里發展。
勒斯心中松了口氣，感激道：“謝謝市長閣下的支持。”
“對于能做事的人，我是不會虧待的。”拉格倫淡淡回道。
當然，這句話的真正意思是，能為他做事的人，他才會護著。
勒斯清楚這一點，立刻說道：“我一定會在您的領導下，更好的為王國和城市服務。”
拉格倫滿意的點了點頭，對于勒斯，他還是比較看重的，尤其是弄出來了春風藥劑和自己正穿在身上的魔法鎧甲，都證明這人有些能耐，值得投資。
但有時候他得讓下面的人明白，誰才是你的靠山。
這不算是敲打，而是提醒。
見目的達到，勒斯也很痛快的表態，拉格倫繼續說道：
“找個位置坐下吧，一會等他們來了，咱們好好研究一下該怎么應對這次有些蹊蹺的流感。”
勒斯張了張口，想說些什么，但最后還是沒再說話，找了個位置坐下。
他想說的是，這次略顯異常的流感高發季，會不會跟自己之前收到的消息有關。
一來，目前他沒看見過病人，無法確定這里面是不是有巫師搗鬼。
二來，又解釋不了情報來源，拉格倫問起來他還要現編。
所以暫時還是不要出聲的好，看看具體情況再說。
市長辦公室很大，而且有一張專門談事用的長桌。
勒斯找了個邊角位置坐下，心中思考是不是等回去以后，專門去查一查這次事件中有沒有巫師的影子。
而市長也趁著空余時間，開始批閱桌上的文件。
沒過多久，一陣腳步聲傳來，布蘭提斯市政廳的幾位主要部門領導全都進門了。
“市長閣下，什么事這么著急找我們過來。”外貿局長疑惑問道。
他剛才正給自己物色兒媳婦，對方是一個城區管理局副局長的女兒，樣貌人品都沒得挑，結果沒說兩句就市長秘書叫了出來。
其他幾位關鍵部門的局長也是有些茫然，什么事兒需要現在就說，明天再談不行嗎？
拉格倫走到會議桌旁，示意他們先坐下，自己則親自泡著紅茶，給他們醒酒。
一身肥肉的洛克士有些難受，市長辦公室的椅子都是正常大小、帶扶手的，別人坐著挺舒適，但對他來說就不爽了，屁股擠得滿滿當當的。
正好勒斯就坐在他旁邊，這位警察部長就說道：“給我弄個石凳。”
勒斯聽了很是為難，市長辦公室的地上可鋪的都是名貴羊毛地毯。
“這…”
“給他弄吧，平時不怎么來，那把大號椅子被挪走了。”拉格倫說道。
洛克士笑了笑，起身把原來的椅子挪走。
勒斯隨即在地上釋放了一個土系法術，腳邊地毯便突然漲破，以地板下的水泥砂石為原料，構建了一個長條石凳。
看著宛如泥漿的砂石涌現到定型的全過程，旁邊的幾位領導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們還真沒近距離見過施法者的法術，覺得有些奇特。
但，也就如此了，以他們的身份和見識，也不至于要開口稱贊，只不過對勒斯這個抱上市長大腿的年輕人更留意了些。
洛克士見石凳成形，直接坐到了這個石凳上，滿意的笑了笑。
雖然凳子硬，但他屁股肉多，反而比之前更舒服。
“謝了。”
“應該的，洛克士閣下。”勒斯微笑著一禮，重新坐下。
這時，拉格倫也泡好了茶水，放在了桌子中間。
幾名帶著酒氣的領導們各自倒了一杯，慢慢喝著。
拉格倫在他們喝茶時，站在主位上說道：
“現在把你們叫過來，是因為下城區那邊的流感出了些問題。”
“問題？醫療經費又不夠了？”財政局長丁尼生說道。
今年他可是批了三倍的經費下去，按理說能保證大部分的窮人可以得到免費救治，從而控制住流感的爆發，按理說不會出任何情況。
“不是這個問題，是這次的流感有些不同尋常。”拉格倫嚴肅道：“下面剛剛報上來的，今天下城區因患重感冒而死的人有兩百多個，數量遠超往年這個時期。”
“死了兩百多人？！”在座的各位領導全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不是因為在意那些窮人的命，而是根據他們以往的經驗，流感不會造成這種規模的日死亡量。
只有八年前那場瘟疫，才能達到每天幾百人死去的程度。
“只是感冒而已，怎么會死這么多人？”
“對啊，往常就算沒有治療，不是也只有十幾分之一的病死率嗎？”
“我記得上次開會討論流感爆發的事情時，下城區統計來的資料上顯示只有不到兩千人得病。”
“會不會是血毒？”
“你在說什么？！還想再來一次當年的事情嗎？那年我們差點就都完了。”
“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而是事情可能已經發生了。”
市政廳的主要領導們不停議論著，眼看就要有爭吵的趨勢。
而坐在邊上的洛克士也扭頭看向身旁的勒斯，悄悄問道：
“你的那種藥，對治療感冒這類的傳染病有用嗎？”
勒斯無奈搖頭，道：“估計是沒用，可能還會有反效果。”
流行性感冒是由病毒引起的，而病毒這種東西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算是細胞，同樣能夠吸收春風藥劑中的營養、能量，從而壯大自身。
“那就不好辦了，這次的流感好像有發展成瘟疫的趨勢。
我之前也受到了底層的匯報，說下城區，尤其是貧民區和碼頭區，患病的人數越來越多。”
洛克士屬于平民派，這個政治派系是最貼近底層民眾的，對他們的情況也最了解。
勒斯沒有說話，在這種會議上，他就做個小透明好了，終歸目前的身份還算不得什么。
幾個主要部門的大佬爭吵幾句后，市長閣下終于開口了。
“關于這次流感中異常升高的死亡人數，我覺得我們需要著重注意，具體的情況現在還不了解，但我已經派人去三個下城區做詳細詢問，咱們等一會兒就能收到確切的情況。
如果…事態真的很糟糕的話，我們需要盡快拿出應對方案來，比如是否需要像上次一樣盡快隔離下城區。”
“隔離下城區？這個是不是嚴重了點？”丁尼生猶豫道。
整個布蘭提斯的運轉，既少不了上層指揮，也少不了下層勞動力。
如果將下城三區隔離，不說別的，碼頭上的貨沒人搬；各城區的下水道、街面沒人清理；城外農場的牛奶、周圍村鎮的蔬菜肉類，也全都進不來。
到時候影響的，不僅是商業上的事情，就連市民的基本生活所需都保證不了。
碼頭管理局的局長也說道：“內陸已經入冬，耶露朗河的很多分支水道馬上就要進入結冰期，很多商人都想要趁著結冰之前，最后再運一大批貨物。
現在碼頭區日夜不停的運轉，如果要執行隔離封鎖的話，倉庫方面可承受不了這么多貨物的擠壓和船主們的不滿。”
“咱們市政廳的船舶公司，最近也進購了大批面粉，正準備從凱隆那邊拉回來，這可是全城接下來一個季度的糧食儲備。”外貿局長也附和道。
其他官員們聽了之后也頻頻點頭，隔離下城區后所缺失的勞動力，對整個城市來說后果確實難以承受，大家都不愿意這么做。
拉格倫見此微微皺眉，解釋道：“這只是最后的手段，現在還是要等去下城區的人回來報告，才能下結論。”
眾人聞言松了口氣，他們就怕拉格倫攜著剛剛連任的聲勢，強行決定隔離政策，那樣的話很多商業、經濟部門的損失可就大了。
“估計下城區的流感也不會太嚴重，可能只是那些得病的窮人們巧合的在一天死掉了而已，我們不用這么緊張。”工商局長笑了笑，想要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
其他人也微微笑了兩聲，大家其實都不覺得有什么。
感冒嘛，年年都要死一些人。
而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洛克士開口了。
他直接嘲諷道：“你們這些生活在中心區的老爺們當然不會在乎窮人死多少，不過也是，就算上次那場大瘟疫，在座的各位局長們，也不過是坐在辦公室翻翻死亡數據而已吧。”
在座的眾人聞言，都是面露不滿，怒視著洛克士的面龐。
“武夫就是武夫，只會誹謗污蔑。”丁尼生看著桌案，手捧茶杯，不屑的回了一句。
至于其他人，則沒有再說話。
根據以前的經驗教訓，論吵架，他們是吵不過這個嗓門極大的胖子的。
論動手，他們更是別提了。
所以這胖子每次不順心想要冷嘲熱諷他們幾句的時候，大家基本都是默不作聲。
市長辦公室內就這么靜了下來，眾人都等著市長派出去得人回來稟報，好商議接下來的決策。
而市長本人，則回到了宴會，作為主角的他剛才匆匆離開，現在宴會接近尾聲，總要露個臉的。
勒斯看著一屋子的大佬都因為洛克士的嘲諷而閉目養神，自己也略有些無聊，索性趁著這功夫，回憶著奈瑟爾文明中適用于感冒風寒的解毒藥劑制作方法。
他有種感覺，這次可能要用上這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