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大宋,真的能得到解脫嗎?ωωω.⑨⑨⑨xs.co(m)
完顏婁室不相信。
他聽說過大宋當年吞并西夏時用的骯臟手段,他不相信這些勃極烈、這些有識之士沒有聽說過。
但很顯然這些人都沒有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
“大宋在擊敗我大金之后沒有索要賠款,反而還用錢來幫助我們建立學校,保證民生。
這是何等胸懷?”
“大宋朝廷之中都有不少人堅決反對此事,是大宋皇帝陛下一力贊成,要跟我國親切友好。
這才是天朝上國的胸懷,我等是萬萬不及啊。”
婁室木訥地看著眼前的這些金國子弟。
這會兒天上的烏云已經盡數散開,陽光照在他們的臉上,照的他們朝氣蓬勃,而完顏婁室滿臉泥污,除了苦悶,也只有濃濃的自嘲。
他突然仰天大笑,笑聲中多帶了幾分凄涼。
孔彥舟一揮手,周圍的明教子弟一擁而上。
活女大驚失色,他忍著胸口的劇痛想要抵抗,可還是擋不住人多,被踢翻在地,臉埋在泥水里,被綁豬一樣五花大綁。
婁室也沒有繼續抵抗,任由這些穿著潔白衣衫的金人明教子弟把他綁好。
斜也心中不忍,揮手道:
“不許折辱婁室,此間諸事,我與…”
他想說皇兄,可看著面前眾多明教子弟殺氣騰騰的模樣,還是嘆道:
“我去請陛下發落。”
從頭到尾,吳乞買都沒有從步輦上下來。
他只是拉開步輦的門簾朝外瞭望一陣,又匆匆退了回來。
相識多年,他哪里不知道婁室一心為了大金。
現在也只能委屈他了。
“臣已經找好了跟婁室面容相似之人,到時候斬首,將其首級用石灰腌了送去給宋人,神不知鬼不覺。”撻懶非常得意地說道。
他也認為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婁室就算不死,經過如此打擊,以后肯定也不愿意繼續帶兵打仗。
就讓他改名換姓,去給先帝守衛陵寢便是。
以后這大金也沒什么人能阻擋我了。
吳乞買緩緩點點頭,用稍有些疲憊的聲音道:
“邢教主,婁室可是上天襄助我等之人?”
邢道榮搖搖頭,微笑道:
“他是明尊要教化之人。”
明教的教義認為光明和黑暗已經大戰了多年,魔尊(貪魔)不少子孫在人間行走,明教的使命就是拯救他們。
婁室武藝高強萬夫莫敵,明顯是殺戮頗重的魔尊命令暗魔創造出來的人之后,他們在明尊的鼓舞下有可能會改邪歸正,但說不定還會因本性反抗明尊。
吳乞買緩緩頷首。
他一開始并不太相信明教,只是利用他們的教義為自己謀劃。
可林靈素是什么人?
他可是北宋歷史上最成功的道人,在開封發大水玩脫之前,他甚至能把文化水平相當不錯的趙佶洗腦。
在他的種種手段下,吳乞買仍舊自信能控制住明教,卻在不知不覺之中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漸漸認為自己真的是明尊的化身,而一切跟自己為敵的人都是明尊宿命的對手魔尊所化。
“婁室對大金也做過不少事情。
由阿買勃極烈審查其罪,讓他伏法吧!”
“臣遵旨。”
之后的幾日,由阿買勃極烈完顏撻懶親自主持調查的完顏婁室在軍中意圖謀反案正式拉開序幕。
撻懶尋找了好多曾經婁室的手下,企圖尋找婁室謀反的蹤跡。
可不管怎么找,眾人都是眾口一詞,堅稱婁室絕對沒有謀反的意圖。
相反,這還變成了對完顏婁室的表彰大會。
所有跟婁室一起作戰的金軍士兵,包括投降的遼人都說婁室作戰勇敢,每每身先士卒,有不動之節,金國能有今日,他的功勞極其顯著。
尤其是之前曾經跟隨婁室一起作戰的完顏阇母更是對婁室的功勞推崇備至。
“他可是我大金第一個萬戶侯。
當年大戰寧江州,婁室與活女父子先登,以大斧開路殺散群敵,才有我大金今日。
對了,婁室還有鐵券在手!”
雖然不認為婁室會被定以謀反之罪,可為了他的安全,阇母還是提了一下婁室手上的鐵券。
是的,當年黃龍府之戰后,阿骨打因為婁室的功勞太大,賜給他了“鐵券”為憑證。
以后婁室身上沒有死罪,就算是謀反這樣的死罪也改成鞭笞,用來獎勵這位無敵的英雄。
撻懶聽得一頭包。
他倒是沒想真殺了婁室,但起碼要真的給他定一個謀反的罪名。
不然弄出這么大的陣仗來時做什么?搞笑嗎?
他也沒想到婁室在軍中的人緣居然這么好,幾乎找遍了朝廷都找不到人愿意構陷他。
就算收買幾個小卒出來誣陷也得有人信才行啊。
萬般無奈之下,他又只能請教自己的高參邢道榮。
以后來金國的宋人會越來越多,邢煥為了免除一些麻煩長時間帶著鬼面具。
他現在的形象已經幾乎與這鬼面同化,讓撻懶也稍微有點害怕他。
一想到他,就想到無數的陰謀算計,自己想不到的害人方法,在邢煥這里都不是事。
他聽完了撻懶的困惑,出聲一笑:
“這不難。”
“之前他當街忤逆圣旨,現在又下獄,就算以前沒有謀反,以后也會謀反。”
邢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皺眉道:
“造反這種事情,大家都不肯作證,這就說明婁室的黨羽非常多。
他一個武將有這么多的黨羽作甚?這就能證明他謀反之事未必就沒有啊。”
“啊?”
饒是撻懶一心構陷婁室,還是被邢教主的神邏輯給整蒙圈了。
大家都不肯證明你造反就說明你黨羽眾多一手遮天,反過來又證明有反心?
這也太惡心了吧?
撻懶的女婿希尹雖然也對邢煥推崇備至,可還是無法接受這個論調。
就這,大家如何能心服?
“心服不心服全看怎么做工作。
這次南下大宋皇帝說起新法時,某曾問他是否擔心有人不服。
趙官家非常從容,給我分享了一副桃符聯語。
這上闕是,說你服你就服,不服也服。
下闕是,說不服就不服,服也不服。
橫批是…不得不服。”
“咱們有人有筆,只要我們說他們服了,那就是服了。
這個太簡單了。”
女真之前沒有文字,希尹參考漢字造出來了文字推廣了一陣子就遇到了南學北進,連希尹自己都是大宋學派的忠實擁躉,現在女真除了官方之外已經很少有人再用剛發明的女真文字,而是所有人都開始學習漢人的文字。
漢人的文字學起來多費勁不用多說。
女真老一輩的這些大老粗這輩子是別想學會,也只能用遼人的文字交流,年輕人都積極學習漢字,可在這年代,總得有人教授漢字才能學起。
之前不少人前往大宋留學,將大宋描繪地宛如天國一般,現在不少貴族都開始走撻懶的門路,想把自己的兒孫送去大宋學習交流,以后記錄歷史,解釋經典的權力都在撻懶的手上。
他說婁室造反。
一開始有人不信,可說的多了,自然有人信。
不過這種事情說起來真是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不光是撻懶和希尹,連撻懶手下的一群狗腿都覺得此事稍微有點過分。
畢竟他們都是看著婁室的傳奇故事在自己的身邊慢慢上演,現在這個英雄落難了,樸素的感情讓他們都不忍心上去踩一腳。
“就,就先這樣吧…”撻懶非常心虛地嘀咕道,“我先叫人去散布此事,看看有什么效果了。”
邢煥非常從容地點著頭,可撻懶走后,他卻立刻站起身來。
林靈素從陰暗的角落里緩步出來,擰著眉頭道:
“教主,我看此事不太妙啊。
他們之前沒有說此人有什么誓書鐵券,造反都殺不得,還如何是好啊。”
林靈素和邢煥知道自己的謀劃相當卑劣,這卑劣的謀劃中非常重要的一環就是盡可能破壞金人軍隊的斗爭意志,進而奪走金國的一切。
婁室在軍中的威信實在是太高。
若是打虎不死,讓他隱居山林,說不定他以后又會帶著一群生女真殺出來。
畢竟他們當年就是這么起家的,非常有經驗。
“要不要…我叫五行旗…”
“用五行旗殺了他又能如何?不過是讓金人心中悲憤,對我教大業不利。
此事都交給我吧,你裝作不知就好。”
林靈素之前就是太急功近利,在開封才早早暴露蹤跡。
邢煥心思陰沉,手腕遠在他之上,他決心這次耐住性子,跟邢煥干一票大的。
他緩緩頷首道:
“曹仙姑那邊發來消息,說張榮已經在蓋州登陸,若是咱們得手,大宋以后愿意把金國和高麗都劃給…”
“算了吧。”邢煥冷笑道,“哪有這么多的這個那個,走一步算一步。我那個女婿的手腕極強,咱們還是老老實實的不要作死。
能平安過完此生,你就是后世人人瞻仰的大德,若是早早死了,不過是陳碩真一般的妖道罷了。”
“也,也是…”
邢煥抬頭看了一眼外面飄揚的明教五行旗,臉上的笑容更是森冷。
什么誓書鐵券,嘿,中原人從來不信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