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樞的宋史知識只有票友的水平,穿越過來好久才回憶起三冗兩積到底是哪三冗哪兩積,直到現在他還沒有記起中興四將除了岳飛和韓世忠還有誰,更不了解北宋末年除了入選水滸傳的幾大奸臣和風流的趙子,還有什么人是可以讓自己利用的。
但有一對組合他卻久有耳聞。
小時候,外婆每年都會拉著趙樞的手,帶他去岳王廟燒香,懵懵懂懂的趙樞都已經忘記了高大肅穆的岳王像莊嚴的模樣,卻一直記得五座鐵鑄跪像(非杭州岳廟版)。
那是全國最臟的文物,沒有之一,
廟中的游客無論天南海北,無論男女老幼,無論國別種族,來到這跪像面前,都會忍不住呸上一口。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
外婆告訴趙樞,這是五個可惡的奸臣,
是他們害死了民族英雄岳王爺,他們的后人還拼命給岳王爺潑臟水,想把岳王爺從英雄的行列中剔除出去。
他們生前也許顯赫一時,能胡作非為,可死后的數百年,大家也都記得他們的名字,盡管有人不停地為他們洗地,可塑像上層層疊疊的唾沫依然代表著廣大百姓的立場。
英雄永遠為后人所紀念,壞人永遠為后人所唾棄。
萬俟卨就是那五個壞人之一。
趙樞雖然不知道歷史上的萬俟卨來自何方,卻記住了他這個生僻的姓氏,
他見萬俟卨笑的如此惡心,又想起了他赤著上身,反綁跪在岳王廟前搖尾乞憐的模樣,連帶心情也稍微好了一點。
行啊,既然來了,本王就好好招待你一番,讓你品嘗一下未來世界的特產心靈雞湯。
李彥聽趙樞跟這個小官居然聊了起來,趕緊先告退,韓世忠也想告退,趙樞擺擺手示意他留下。
他沖萬俟卨和顏悅色地道:
“本王倒是聽過這個姓氏,是陽武縣的望族吧,陽武人杰地靈,汝家中也有不少能人為大宋出力頗多啊。”
邢煥當過陽武縣的知縣,趙樞在了解他的時候順帶了解了一下陽武縣的風土人文,對這個生僻的姓氏有了一點點的印象,萬俟卨聽說趙樞對自己的家族還有點了解,頓時心花怒放。
他二十九歲中舉,還沒有當過州縣的主官,今年三十八歲了才混了個樞密院的編修,地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這次金人來開封,樞密院的知院鄭居中又不出意外選擇神隱,并讓當過相州教授,遼語說的不錯的萬俟卨負責帶著金人南下尋找趙樞。
這一路上萬俟卨真是沒少遭到撻懶的羞辱和打罵,他一直不敢反抗,曲意逢迎,讓撻懶對他的觀感也算不錯,經常給他吹噓大金國戰無不勝的光輝業績,聽得萬俟卨一愣一愣,并表示自己以后一定會盡量保證大金國和大宋的睦鄰友好,積極給大金國送錢、送女人,一定要讓大金國滿意。
撻懶對萬俟卨毫不掩飾的低劣人品表示鄙夷,陰陽怪氣地表示你特么屁大點官能做什么?
沒想到…
聽肅王這話音,似乎有機會啊。
哎呀不知道怎么才能討好肅王,聽說肅王不太喜歡女色,是不是看中了我…哎呀,那也可以啊。
趙樞不知萬俟卨想到了什么,可見他的眼神如此無良,趕緊正襟危坐。
“咳,編修今年貴庚。”
“三十有八。”萬俟卨如實回答。
趙樞皺眉道:
“這,哎,有點可惜了。
實不相瞞,編修之前通譯有功,本王本欲差用,可我們這是一個年輕的團隊,編修這年紀…算了,當本王沒說吧。”
年輕的團隊…
41歲的宇文黃中、55歲的何灌、71歲的洪中孚…
我以為大王偏好老臣,怎么能說出這么傷人的話來。
“大王啊,臣還未到不惑之年,也知勤能補拙的道理,大王若是愿意提攜一二,臣一定對大王忠心耿耿,什么都愿為大王做啊。”
萬俟卨知道機會這種東西稍縱即逝,如果自己不把握住這個機會,以后還不知道要去何方蹉跎,
他也想繼續往上爬,繼續擁有巨大的權力和高高在上的地位,
雖然我年紀不小了,但我什么姿勢都可以學,我學習能力很好的啊。
趙樞一臉高深莫名,聽萬俟卨如此說,笑的多有幾分燦爛。
“行,本王給你半年的實習期,如果做得好和本王心意,本王自然不會虧待了你。”
“好,好,好!”萬俟卨并沒有從趙樞高深莫名的表情中看到殺機,他真的以為是緣分到了,自己多難的努力終于收到了回報。
“大王放心,臣略通文墨,日后誰敢攻訐蔡太師,那便是臣的仇敵,臣一定…”
“錯!”趙樞懶洋洋地道,“一個團隊中有特色的人才會脫穎而出,這點,足下還是要好好參悟一番啊。”
第二日,何灌率領揚州的禁軍趕到與趙樞會和,
趙樞在賈諲等人的真誠歡送下上船,發誓要討平方臘,還江南平安。
撻懶也在趙樞的盛情邀請下上船——其實他非常害怕坐船,渡黃河的時候就在床上晃得連連嘔吐,
可趙樞的大船穩重結實,站在上面并沒有感覺到多少顛簸,而何灌帶來的這些揚州禁軍各個裝備精良,精神抖擻,上千人列隊上船時除了腳步聲,居然沒有人在隊中交頭接耳來回議論,看來軍紀非常不錯。
撻懶也是帶兵廝殺的人,他雖然不知道這些宋軍的主將用兵如何,可這些禁軍的兵員素質真是肉眼可見的不錯,而且這些人的戰斗意志更高漲,人人眼中都流露著興奮之色,對即將到來的戰斗非常期待。
好戰的兵絕對才是強兵,
這支軍隊的戰意甚至在遼軍的主力部隊之上,這還只是大宋的東南的禁軍。
他可是聽遼人的降兵說,宋軍的禁軍只有西軍能打,其他各處的禁軍完全不堪一擊。
哼,又是那些遼人信口胡吹,如果大宋只有西軍能打,只怕遼人早就把大宋給挑了,
還好我親自來江南看了看,不然滅了遼國之后不明底細隨意南下,只怕是要有大難啊。
入冬,大運河兩岸依舊熱鬧非凡,趙樞的帥旗大船駛來,周遭的貨船紛紛避開,大船一路暢通無阻,兩岸繁忙的景象畫卷一般劃過撻懶的眼前,讓這位女真大將看的羨慕非常。
什么時候我朝才能有如此本事啊。
歷史上要不是大宋的宣和北伐打成這樣,金人也不會意識到大宋這個龐然大物居然是個病弱不堪的臭棋簍子。
后來就算知道大宋是個臭棋簍子,在得到郭藥師投靠之前,金人也沒有意識到這個臭棋簍子只要A上去就能輕易拿下。
這會兒,撻懶看大宋的兩浙一路,當真是一片物華天寶,在羨慕的同時,又開始暗暗警惕宋軍的戰力。
這宋軍好像要去平叛,如果江南的宋軍都有可怕的戰斗力,那西軍定然更加強大,我得小心觀察才是。
“不知將軍在想什么?”趙樞也站在船頭,盯著運河上的滾滾冷風,笑的看起來有點陰森森的,
撻懶本來沒感覺冷,這會兒還是緊了緊身上的白狼皮,皺眉道:
“大王知道我在想什么。”
趙樞恍然大悟,道:
“是了,昨天還沒講完喬幫主之事,咱們便從這聚賢莊大戰開始講起。
呃,怎么,看將軍的臉色,難道本王猜錯了。”
撻懶:…
我是個國使,我是個國使,國使當然是要談軍國大事,聽什么江湖兒女,這不是開玩笑嗎?
“呃,那就有勞大王繼續講述了!”
撻懶發誓,自己并不是想聽這什么故事,只是很想知道所謂的喬幫主跟皇帝陛下相識的故事是怎么回事,
至于軍國之事,哎呀…反正肅王肯定也知道我的來意,他去平叛又跑不了,宋金兩家以后還要合作,慢慢商議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