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報完幕,唐云風撩袍上臺。
鞠躬敬禮,自我介紹。
他現在在場子里的名氣可是不小,觀眾直接送上熱烈的掌聲。
唐云風簡單地搭話,玉子一打,直接開腔。
一輪明月照松林一母所生三位女釵裙大姑娘許配一位文秀士二姑娘許配一個武舉人三姑娘嫁給一個莊稼漢憨頭憨腦是個粗人這一天老員外壽誕之日姑娘女婿都來慶賀生辰 小上壽的唱詞,隨著他一開腔,便鉆進了每一位觀眾的耳朵,直接把觀眾們震驚了。
“嚯,這嗓子真亮嘿!”
錄制團隊的人,同樣被震驚了。
唱得太好聽了,趕緊調整機器聚焦。
而二樓包廂里的王路湘,直接瞪大了眼睛,瞧著臺上的那位少年。
他是真沒想到,昨天坐在自己身邊,說話溫文爾雅的少年郎,竟然嗓子好到了這種程度。
厲害呀!
看到臺下的反應,唐云風心里笑了。
對,就是要這種效果。
此刻,他沒有把這里當成德蕓社的園子,而是當成了前天的那片露天舞臺。
運氣發音,音量直接往上拔高了幾分。
貌似除了頭一回在劇場亮相那場,他在園子里已經有些日子沒有這么賣力氣了。
沒辦法。
前天是因為場子不好,而今天是因為演出太重要。
攢開場,是他自己主動攬下來的活。
他就是要第一時間,把全場六百雙耳朵,和每個人的情緒,全部打開。
我唱之前,你愛干嘛干嘛。
我唱之后。
你必須現在,此刻,立即,馬上,停下手里的事情。
來,看我。
來,聽我。
果然,在他的唱腔壓制下,觀眾想講電話都變得不可能。
總不可能對著電話,大聲喊:
“什么?”
“你說什么?”
“我這兒太吵了,聽不清,你再大點兒聲?”
如此一來,保準他會被人拍死。
片刻不到,全場所有觀眾的注意力,全部聚集到了舞臺之上。
這可以算是,開場即高潮。
唐云風不用擔心把場子熱得太過火,因為后面的是郭德剛和于慊。
多熱的開場,他們都能鎮得住,這是能耐!
三站爺莊稼漢不通文墨急得他汗流滿面濕透衣襟大姑娘見此情景咧著嘴兒笑二姑娘偷著拿手捂嘴唇三姑娘實在掛不住勁挽著袖子就把手伸照著三姑爺大腿根兒擰了一把 三姑爺大聲說:“人不擰你,你怎么擰人?”
終于,一曲唱畢。
“啪啪啪啪~~”
“好~~~”
臺下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和叫好聲。
唐云風面帶微笑,鞠躬下臺。
今晚的風光,是屬于郭德剛的,他不會去搶。
好的開始,等于成功了一半。
果然,等郭德剛和于慊上場之后,氛圍持續火熱。
不但他們的西征夢我這一輩子跳大神,贏得了滿堂喝彩。
就連高鋒的快板,曹蕓金和劉蕓天的學電臺,同樣反應熱烈。
整場演出下來,有傳統活,有改編段子,也有新創作的活,內容全面,相聲門的手藝得以一一展現。
再加上演員的新老搭配,這屬于典型的“相空一起打”的陣容。
“相”是指相家,內行人。
“空”既是空碼、血空,外行人的意思。
內行人看門道。
表演上要求收放自如不著痕跡,還得肚腩寬綽,多知多懂。
說學逗唱,你得使哪塊活,像哪塊活。
外行人看熱鬧。
不管這些,只管好玩,可樂。
相空一起打,便是得讓內行和外行都看出好來。
贊一句“活兒不錯!”
捧一句“哈哈,太好笑了!”
一直處于輿論風口的德蕓社,今晚也借這個機會,向所有人展現了自己真正的實力。
當然,其中最大的功勞,肯定得算在郭德剛和于慊身上。
太過癮了。
無論是臺下的觀眾,還是臺上的演員,心里都有這種感覺。
王路湘滿意了。
帶著錄好的影像資料走了,也帶著德蕓社這一幫老少爺們的期望走了。
熱鬧散盡,只剩寂靜。
其他人都走了,包括觀眾,客人,還有演員。
但漆黑的后臺中,郭德剛的休息室里卻還亮著燈。
沒有別人,還是兩老一小。
郭德剛和于慊都靠在椅背上,微閉著眼睛。
顯然,這倆半老頭今晚是累壞了。
激情過后,人總是容易疲憊的。
緩一緩,歇一歇再回家。
師父和師大爺還沒走,唐云風便打發其他師兄弟回去,自己留下來照應。
他仔細地泡著茶水,沒有說話。
良久。
郭德剛道:“慊兒哥,歇兩天,5號還有一場外地的,回來后就不跑了,準備歌劇院專場。”
于慊沒睜眼,沒抬頭,只是“嗯”了一聲。
這就是德蕓社的現狀。
沒有大角兒。
如果郭德剛和于慊不出場,沒人愿意將單子扔給德蕓社這幫說相聲的。
一眾師兄弟當中,何蕓偉和曹蕓金得到的機會是最多的,郭德剛基本上到哪兒,都會帶上其中一位。
甚至連去燕京電視臺錄主持節目,也給他們倆弄了個助理的身份。
可是離成角兒,還差一段路。
這兩位算是眾人里有手藝的,可是唐云風信不過。
而小岳他們,暫時手藝上又差點火候。
唐云風對這些現狀了然無比。
其實算來算去,也就他自己比較合適,當仁不讓。
手藝人奔波一生,不外乎是求名圖利,他自己也不例外。
只是去搶他們那所謂主持助理的活,唐云風懶得干。
沒意思。
他很清楚,自己的路還是在商演這一道,是自己的商演。
可想要有商演的機會,那他就必須得有名氣,這是一環扣一環的。
名氣不是一天兩天能打出來的,但現在已經到了06年,也該著手了。
想罷,唐云風開口道:“師父,歌劇院專場的節目單還沒有出來吧?”
郭德剛聰明如狐貍,一聽便聽懂了話外音。
笑道:“怎么,你想多賣賣力氣?”
“嗯,一個班子總靠您二位撐,太辛苦了。”唐云風目光平和,坦然的應道。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郭德剛見他眼睛里清澈坦然,心中很是欣慰。
他笑道:“你大爺起頭就說給你弄專場,那會兒我怕你鎮不住場,前幾天順義的商演,你處理得很好,說明你里里外外都能拿得下來,我現在放心了,是時候該讓你多露露頭,容我安排一下。”
“好,聽您的!”
久不說話的于慊開口道:“爺們,你這身子骨,該煉得煉,該補得補,真像你師父現在這么折騰,你遲早得弄散架嘍。”
于慊是一個性子隨意,卻很細心的人,他這倒是說中了唐云風的心事。
郭德剛突然眼前一亮,道:“我倒是想起個人來,明天我帶小風去他那兒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