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安的身形,在黑暗中漸漸隱沒。
他要潛行到石堡處。
四倍的實力加成讓他的隱匿能力被充分加強。在徘徊夜行和汪寒的人皮面具雙重隱匿下,他在夜間毫不起眼。
穹地夜間行走需要魂石,只要他刻意遠離亮著光的位置,就能避開守衛。
只不過,代價是,他自己必須要暴露在濃厚的黑霧之下。
由于進入天災期的緣故,黑霧顯得格外濃密,他感覺喉嚨又開始發癢。。他看了眼,SAN值下滑到了68,他剝開糖紙,吃了一顆糖,淺淡的甜味在口腔里蔓延。
封祺祺的糖果(綠級)
使用效果:能令人心情愉悅的彩色糖果,是封祺祺和他的妹妹親手包的,食用后提高3點san值。
這糖果是封祺祺給他的,居然還算個道具,他剛剛一連要了七八顆,把封祺祺的存貨都快掏空。那幾個孩子看他的眼神變得越發同情,在他們看來,他就像個沒吃過糖的可憐人。
他一路潛行,身后卻傳來一陣乒乓亂打的聲音。
“轟——!”
一陣破墻聲和金屬碰撞聲響起,似乎有什么人在身后劇烈交戰。
他回頭一看,不遠處,那飄飛的火焰,那融化一切的黑色能量,在夜色里顯得格外顯眼。
那是在和守衛們交戰的孩子們。
那群孩子果然沒有聽他的話,他們不僅沒有乖乖在石屋里待著,還嘻嘻哈哈地叫著,像一輛疾馳在人群里的火車,沖向部族之內,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態勢。
…叛逆期是吧。
在這個世界,還真的不能小瞧孩子,由于穹地人的實力全是他們身上的詛咒帶來,小孩和大人間的實力差距并不大。
也幸虧那幫孩子在部族里橫沖直撞,吸引了守衛的注意,他一路潛行并沒有被人發現。
他抬起頭,看見在濃霧里顯得格外詭異的石堡。
幾縷光芒透過窗戶,照耀在夜色之間,灑入他的雙眼。
他看著眼前的景象,瞳孔微縮。
那石堡上,茜伯爾曾污染過的區域,此時無比干凈,好像那曾經溢出的觸須和污泥,都消失了。
他思量片刻,還是決定沖入石堡。
“——誰!”很快便有人發現了他。
石堡屬于密閉建筑,里面沒有黑霧,守衛變得密集起來。這是第一部族的中央建筑,防守格外嚴密。
蘇明安取出琥珀之刀,一刀砍向面前的守衛。刀鋒所及之處,皸裂的波紋在空氣中蔓延而開。
波動于刀鋒邊一顫,那守衛便立刻陷入了昏迷,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HP4280!(實力壓制!致命傷!空間加成!)
一個恐怖的數字跳了出來,蘇明安都有些意外。
他現在可是影狀態,這還只是一道沒有任何法術技能加成的平砍。
在職業技能升級到28級后,他的被動限制解除升級到了8級,解鎖了全身八個部位的屬性點限制,現在,任何裝備都可以被他無條件穿戴上。
這把原本有50點力量需求的琥珀刀,在他手中發揮出了明狀態才有的破壞能力。
哪怕他現在只有8點力量點,如同一個剛進世界游戲的萌新,他手上紅級的刀和自帶的法系加成,卻讓這一擊平砍變得恐怖起來。
他隱約察覺,白審職業上那一句“極致精神與極致力量結合”并非只是單純的將二者割裂開,貌似隨著職業技能的提升,精神與力量這兩個相反的方向會逐漸結合起來,導致他再無明顯的缺陷。
現在的升級態勢,已經在隱隱揭露這一點。
“——有人入侵!”
在他砍翻第一名守衛后,一道道光立刻在石堡的各處點起,將這里照得一片亮堂。
迅捷的腳步聲傳來,這間石堡到處都有埋伏著的守衛。
蘇明安再度揮出一刀,哪怕他的刀術再拙劣,也壓制住了這些守衛。琥珀自帶的空間屬性在群戰中格外有效,哪怕他一刀揮空,周圍的空間震動都會將守衛震暈過去。
這也算是強行增加容錯了。
HP3291!(空間加成!)
你擊殺了(第一部族守衛·榮格),EXP1000!
HP3993!(空間加成!)
你擊殺了(第一部族守衛·蠻朵),EXP1000!
“叮咚!”
您已升級為(四階二)玩家。
蘇明安迅速分配屬性點。
他這一路大開無雙,如入無人之地,在沖上三樓后,已經沒有人再攔他。
他忽然聞到了一股焦枯的味道,像是什么東西被點燃。
透過三樓走廊的窗戶,他突然發現下方的第一部族無比亮堂。
致使那光的,不是魂石,也不是燈。
而是火。
燃燒著的火,布滿了他的視野。
此時,無論是內城,還是外城,都開始著火。
鮮紅的火焰燃燒著木質的房屋,連同居民們曬在外面的干肉等物都開始焦糊。
蘇明安看到有掌控著水流能力的族民開始滅火,但更多族民只會倉皇逃跑,部族現在異常混亂。
…看來封祺祺那幫人,還是選擇了放火。可能他們打不過那些聞風趕來的長老,只能選擇用這種法子制造混亂。
蘇明安不再觀察外界,他一間一間踹開三樓的房門。
這些房里都沒有人,大部分都是空的。這棟第一部族最重要的建筑,不像是用來給族民住的,反倒像是用來安置一些特定的人物。
他一路踹門,終于找到一間有布置的房間。
里面有床鋪,有被單,也有裝飾品和盆栽,生活氣息濃厚,看來有人曾住在里面。
…這應該就是封祺祺妹妹的房間,但里面沒有人。
在翻找后,他找到一張有系統提示的羊皮紙。
獲得線索貳·羊皮紙 (羊皮紙):寫滿穹地古幻文的羊皮紙,似乎寫著重要信息。
蘇明安將其收了起來,古幻文是穹地的一種高深文字,很少有人會寫,但茜伯爾貌似懂一點。
他正想再看看抽屜這種地方有沒有東西,卻突然聽到有腳步聲。
他立刻拉開旁邊的柜子鉆了進去。來的人可能是那些長老,其中大長老封勒實力不在封長之下,他暫時先看看他們的動向,再決定要不要正面對上。
他剛進柜子,就感覺腳下軟軟的。
“…你。”輕微的痛呼聲傳來,這聲音還有點憤怒。
蘇明安這才發現,腳下原來還有個同盟道友,估計這人先前也是在屋子里翻東西時,聽見他的腳步聲,就躲進了柜子里。
他沒管這個人,只是透著柜子的縫向外看,看見腳步聲的主人緩緩走進房間。
那是個看起來很無害的小女孩。
她有著一頭柔順的黑發,眼睛很大,像水一般清澈,她的年齡看上去不超過十二歲,身穿毛絨小熊的睡衣,在走動時,她腳上那雙兔子拖鞋發出輕微的啪嗒聲。
她走到桌前,將一些細碎的小東西,比如發夾、手繩、相片框等物塞進一個木盒里,然后將木盒輕輕關上。
她的動作又輕又緩,眼神滿懷留戀,像是在告別什么。
…這應該就是封祺祺的妹妹了。
蘇明安和下面這位同盟道友,依然擠在一個柜子里,二人的眼睛都牢牢貼著柜門縫。
蘇明安依然無處落腳,也不敢亂動發出聲音,也辛苦下面這位老兄,還要負擔他的重量,算是步了莫言的后塵。
而在此時,女孩卻主動靠近了柜門。
“…我走啦。”女孩對著柜門的縫隙說。
蘇明安微愣。
他的下方傳來聲音:
“好。”
“…你可不許哭。”女孩說。
“好。”下面的人說。
“…我走了之后,你要在這片天地自由地活著,不用背負那么重的負擔,你是最特別的,最獨一無二的。”女孩說。
“…”沉默持續了一會,下方才輕輕答出一聲:“我知道了。”
女孩露出了笑容。
門外再度傳來了腳步聲。
這次的聲音又疾又重,不再像女孩的腳步聲那樣輕緩,來者是一大幫人,來意明顯不善。
“嘭!”房門被推開。
長老們堵在了門口。
為首的正是大長老封勒,他那一雙鷹隼般的眼盯著女孩,視線像是揪住了她纖弱的身形,不肯放開。
“第一部族著火了。”大長老盯著她:“現在是火災的天災期,火焰會有環境的加成。哪怕是掌控水流的科爾索,他也沒能及時制止火勢的蔓延。”
女孩安靜地看著他,她抱著懷里的木盒子,一言不發。
“…這是佰神大人發怒了,降下了天火。”大長老高聲道:“我們沒能抓住你的哥哥,現在,到了你對部族作出貢獻的時候了。”
“我能做什么呢?”女孩語聲淺淡:“我只是個小孩而已。”
“不,你很有用。”長老說著,握著手杖的粗大手指微微彎曲。他擋在門口,封鎖了女孩的逃生路線:
“由于火焰的蔓延——我們將提前祭神儀式,你…收拾好東西,和我們去后山的火山口吧。”
他旁邊的幾位長老露出不忍的神情,三長老光理更是背過了身,她有些不能接受這個行為。
但在繼任儀式前,將潛力最好的孩子祭神,這是自古以來的傳統。而且,現在部族突然爆發了火災,一直無法抑制,這說明佰神大人為這一雙兄妹的逃避行為而發怒,他們必須要盡快進行儀式了。
…將她投入巖漿,就是再好不過的,安撫神明的行為。
“走吧。”女孩并未反駁什么,在看到部族突然爆發火焰時,她已經預料到了現在的局面,提前收拾好了東西。
她抱著那個裝著各色發卡、手繩等廉價小東西的木盒,啟步離開。
自始至終,她并未朝柜子投去一眼,沒有暴露柜子里還有人。
在人們的火把之下,她的影子被拖得長長的,她的步子依舊很輕巧,蘇明安能望見那一對貼在她鞋面上的毛絨兔耳,在火焰下一晃一晃。
它看起來可愛極了。
在人們走后,被蘇明安踩在下邊的人一把推開了柜門,像失去了全身力氣一樣倒在地面,眼神呆滯。
腕表一亮,驅散黑暗,蘇明安才發現這是個孩子,并不是什么和他目的一致的玩家。
“你是她的朋友?”蘇明安問。
那孩子放下手,露出一張滿是恐怖疤痕的面容,和一對鮮紅的眼睛。他穿著一身有些破爛的衣服,手臂很纖細。
他有些警惕地看著蘇明安。
“我是封祺祺的朋友,我要救他的妹妹。”蘇明安說著,拿出了一顆糖,這是封祺祺給他的糖。
看到這顆糖,孩子的警惕性消退了些。
“我是,他妹妹的影子。”孩子開口,語聲如破鑼般沙啞。
蘇明安知道“影子”是什么,在穹地,身份比較高的孩子,身邊都會跟著一個年齡相仿的“影子”,“影子”從小和孩子一起長大,相當于他們的侍衛、仆人、或是書童。
“影子”的地位并不高,大多都是沒有家人的孤兒,必要時刻,會被用來防刺殺,當擋箭牌。他們的命并不值錢,高身份的孩子也并不重視他們。
但現在看來,這個影子卻和封祺祺的妹妹關系很好。
封祺祺的妹妹,早就知道她的影子躲在衣柜里,剛剛,他們是在告別。
…我走了之后,你要在這片天地自由地活著,不用背負那么重的負擔,你是最特別的,最獨一無二的。
這是妹妹剛剛對影子說的話。
看著還在抽泣的影子,蘇明安蹲下身。
“好了。”蘇明安盯著他:“我時間不多,你直接告訴我,剛剛那個封祺祺的妹妹,她的名字是不是叫茜伯爾?”
“…”影子微微一愣。
他仔細地看了蘇明安一會,像是在懷疑,他為什么連封祺祺妹妹的真名都不知道。
片刻后,影子收回視線,還是決定相信對方。
不知道為什么,他對這個人很有好感,有點無法懷疑對方。
“不是啊,她不叫茜伯爾。”影子說。
蘇明安皺眉:“…那她是?”
“她叫…”影子說:
“她叫茜茜。”
“茜茜·澤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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