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
“我為什么要與你一道躲躲藏藏,見不得人?”
江舟、高柢、李真顯三人各自戴著一頂草帽,帽檐壓低,擋住了半張臉,在人群中鬼鬼祟祟,專撿偏僻的角落走。
李真顯到哪里都是風風光光,受人尊祟,何曾如此見不得人?哪里受過這委屈?
咬著牙不住地埋怨。
江舟也受不了他的怨婦行徑,不耐煩地回頭道:“你要不想躲,沒人逼你,把帽子摘了,一邊去!”
李真顯低聲喝罵:“姓江的!老子不想嗎?和伱一起就準沒好事!”
江舟撇撇嘴,懶得理他。
實際上沒法回嘴。
別看他說要來長安時意氣風發,一來長安就傻眼了。
還沒到長安,他們就接連讓幾伙人給堵了。
說是哪個門的,哪座山的,又是哪個觀,哪個寺的,反正是什么樣人都有。
看見他直接上來就說要請他回去作客。
只不過那架勢,絕對不是“請客”的模樣,也沒有給江舟拒絕的余地。
上來就想要架走。
江某人是什么牌面?哪能吞得下這口氣?
自然是得動手。
于是他們幾乎是一路打進了長安。
等到了長安,更傻眼了。
街上到處都是人,這是廢話,問題是這些人之中,竟然十有五六都拿著一張畫像在找人。
不巧,這些畫像上畫的正是他江某人…
畫得是惟妙惟肖,不是與他極為相熟的人,絕對畫不出來。
誰啊這是?太缺德了…!
江舟當即就想破口大罵。
只是經過了之前的幾撥人,生生地忍住了。
要是三兩個,哪怕是三五十個,他打就打了。
可這長安城中到處都是這樣的人,不說千萬吧,百八十萬應該是有的…
打?別逗了。
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
也是得益于之前打的幾波架,高柢和李真顯這兩人也被當成了江舟的“親密戰友”。
若是露了形跡,估計一樣會被“請”走。
李真顯此時深恨自己當時為什么犯賤要出手,讓人打死這混賬不好?
江舟回頭道:“高柢,三官廟還有多遠?”
“不遠了,前面轉角,街尾便是。”
高柢道:“你放心,三官廟素來清靜,也沒人敢在那鬧事…”
話沒說完,他便說不下去了。
因為三人已經轉角,卻是見得一整條街都是烏泱泱一片人頭攢動。
這條街道寬至少二十余丈,長達數百丈。
街尾有一座金碧輝煌的宮觀矗立。
江舟遠遠便能看到“三官廟”三字。
江舟回過頭,直直盯著高柢:“這就是你說的清靜?”
高柢:“…”
“嘩!”
突然一陣嘩然,聲浪震動。
人潮涌動,竟自覺分出一條道路來。
江舟幾人一驚,還以為是自己等人被發現了。
稍一定神,才發現人群目光所向,并非他們幾人。
而是他們身后。
“嗷!”
一聲震耳獸吼,威嚴浩蕩,有辟易之勢,震得喧鬧的人群都是一靜。
江舟三人也回過神來,連忙躲到一旁。
循聲看去,只見一只身長數丈的異獸,拉著一架車輦緩緩行來。
此獸神異,龍頭、馬身、麟腳,如獅如虎,肋生雙翼,毛色青灰,神威凜凜。
其四足之下,與身后車輦四輪,皆有烈火。
所過之處,炎熱難當,卻又不傷人半分,十分神異。
那車上坐著一個兩個道士,一前一后。
前面一個青衣小道,卻是趕車之人。
后面一個素袍玉冠,面貌似俊秀,眉間有一條細線的年輕道士,顯然才是正主。
“王真人來了!”
人群中響起一陣陣嘩然之聲。
顯然此人名聲不小,而且極受敬重。
李真顯看著萬眾矚目的車駕,撇嘴不屑道:“哼,大德觀王善惡?好大的排場,連貔貅神火車都駕了出來,什么東西…”
江舟一驚,反手就將他嘴死死捂住,同時手指劃動。
三才變幻,兩兩變易,頓時將三人都裹入其中。
與此同時,那車上素衣玉冠道士似有所覺,往這邊掃了一眼。
目中閃過一絲疑惑,似無所覺,又收回了目光。
江舟按著李真顯蹲了下來:“你要死啊?”
“嗤,老子會怕他?”
李真顯冷笑,旋即又皺起眉。
他忽然發現,自從與姓江的混在一起,自己變得很暴躁…
江舟不由好奇道:“那騷包什么來頭?”
“大德觀當代嫡傳,王善惡。”
高柢也蹲了下來,接過話頭道:“傳聞其已得道門護法王靈官真傳,年紀不大,已入人丹之境,怕是已將至九轉丹成,煉化真意真陽之種,成就陽神之境,位列仙班,”
“人間諸教道統法脈雖眾,此人于眾法脈后輩子弟之中,亦能穩居前十之列,十分了得。”
江舟沉默了一瞬,看向李真顯:“就這,你還敢這么大口氣,搞得人家像你宿敵似的,你配嗎?誰給你的勇氣?”
“你…!”
李真顯一口氣上不來,差點氣死。
不過很快三人都沒閑心斗嘴,因為都豎起耳朵聽人群中的八卦來了。
“這位王真人不是說早已閉關清修,九轉成丹,點化陰陽,煉就陽神嗎?怎么也來了?”
“龍虎榜上龍爭虎斗,長安城若論龍虎之輩,怎能少得了這位?”
“再說了,此番唐王陛下可是舍了血本,前十位上榜者,可是有真陽之種賜下,這位正當煉就陽神關鍵時刻,此寶于其而言正當其時,豈能不來?”
“好家伙,今日玉府雷城、天師府、閣皂山葛家道皆有人至,如今這位王真人也來了,這下熱鬧了。”
“何止?這只是道門幾脈,還有那西方教近日風頭極盛的慈云寺、天龍寺等皆有大德高僧到來,聽聞連四海仙島水府都有人來了…”
“昂!”
人群正議論間,又聽一聲獸吼。
江舟幾人循聲望去。
卻是一頭金睛異獸踏著碧波踏空落下。
背上馱著一個一身碧甲,滿面冷傲之色的男子。
江舟微怔:“是他…”
李真顯詫道:“北海神子,禺帳里,你認得?”
“不認識。”
江舟搖頭。
他只是在西岳之時見過這人。
現在想想,當初在紫元圣境老母宮中見的那頭很眼熟的坐騎,就是這人座下這頭,那會兒他也在老母宮中,只是他沒有注意。
“怎么回事?”
“這么多人都往三官廟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