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用仙門那些妄人給他添些麻煩,絆絆他的心神,沒想到他是半點也不上心。”
帝芒不置可否,笑吟吟道:“你說他是太蠢了,還是不屑一顧?”
魚玄素垂首道:“惟揚侯少年英雄,目有乾坤,胸有丘壑,當不會為此等小利所迷。”
帝芒笑道:“人都道他是多寶童子,身家極豐,看來確實是不上尋常之物,不過仙門的人情,當真如此輕賤嗎?”
魚玄素沒有接話。
心下卻也是暗自可惜。
他是帝芒近侍,幾乎是半步不離。
對帝芒的一些算計不說了如指掌,也是心知肚明。
知道帝芒如此舉措,雖有盤算,也必定會給江舟帶來不少麻煩。
卻也是實實在在地將天大的好處推到了江舟面前。
為了進入百里天街,那些仙門中人,愿意付出多少,恐怕超出想象。
單單是這份人情就足以令許多人瘋狂。
不過那惟揚侯似乎并沒有放在心上。
反而在這節骨眼兒跑到天牢去,擺明了是要鬧事。
那個叫鐘馗的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承務郎,可如今卻是個大旋渦的中心,牽扯極廣極重。
可不僅僅是外人眼中,秦王手里整治惟揚侯的一個小小棋子而已。
惟揚侯踏進天牢的這一步,可不僅會令他與秦王間的矛盾暴發,對陛下也會造成不小的麻煩。
魚玄素想著,還是忍不住張口道:“陛下,要不然,奴婢親自走一趟,勸勸惟揚侯?”
帝芒卻是搖頭笑道:“朕的這位惟揚侯怕不是你勸得動的。”
“也罷,既然躲不過去,那朕不妨就成全他一把。”
“魚玄素,你親自去天牢,宣朕旨意…”
“承務郎鐘馗行舉不端,有失禮法,令公主名節蒙污,著其…自證清白。”
魚玄素心下猛地一驚。
自證清白…
一個小小的承務郎,如何自證清白?
用一張嘴嗎?
他又不是陛下,金口玉言,不可置疑。
那么,結果只有一個…
江舟看著頭頂的天牢,心饒是已經見多識廣,也忍不住暗暗驚嘆 來時他已聽燕小五說了一些天牢相關之事。
這座坐落在玉京神都邊緣處,群山之間的牢獄,號稱“在天之牢”。
是真真正正字面上的“天牢”。
一座暗青色的八角九層樓閣,高有百余丈,綿延數十里 卻是整個懸在空中。
每一層的八個檐角上,都連接著一道粗大的鐵鎖,鐵鎖另一端,深入周圍群山之中。
投下的陰影將這一片地域都變得暗無天日,陰寒森冷。
仿佛束縛著一尊遠古的魔神一般。
這便是大稷最為可怕的牢獄,傳聞比肅靖司的刀獄都要可怕。
以鐘馗的身份,還沒有資格被關押在這座“在天之牢”中。
這座恐怖的牢獄之下,還有一片普通的監牢,里面關押的大多是朝廷的犯官。
“天牢重地,擅闖者,死。”
江舟身前不遠,衛闊率眾擋在前路,冷冷說道。
“衛闊?”
江舟笑道:“你知道本侯是什么人嗎??”
衛闊嘴角冷笑:“惟揚侯威名動天下,誰人不知,領證人不曉?”
“但無論是誰,擅闖天牢者,都只有一個下場。”
“即便是惟揚侯,也無例外。”
江舟笑意不變:“既然知道本侯是誰,你也應當知道那鐘馗是誰。”
“知道本侯,還要攔本侯,也知道鐘馗是本侯的人,還將他押到此處嚴刑拷打,看來你是有意要與本侯過不去,逼本侯發飚了?”
“秦王讓你做的?”
江舟說完又搖頭:“他如今自顧尚且不暇,怕是沒這膽子再招惹本侯,看來你是自作主張了?”
“說說吧,你哪個指使?”
衛闊冷冷道:“本統領依法辦事,不知惟揚侯所指。”
江舟搖搖頭:“罷了,你不說,本侯也不問了。”
話落,便抬腳前行。
“江舟!你當真敢擅闖天牢!”
衛闊厲聲喝道,江舟卻恍若不聞,步步前行,未作停留。
他既然來了,就不會有所顧忌。
鐘馗死不死,天師歸不歸位,對他來說已經無所謂。
那就只當鐘馗是個普通人。
既然是他的人,就不能讓人欺辱了。
他倒想看看,老皇帝對他的容忍度有多高。
江舟不知道帝芒有什么盤算。
但他知道一點。
老皇帝越是“寵”他,其所求就必然越大。
總不能自己還真是他的私生子吧?
哪怕真是骨肉至親,那個長樂又是什么下場?
“哼!”
“冥頑不靈!”
“殺了他!”
衛闊見江舟毫不停留,大步走來,冷哼一聲,便下令天牢禁衛動手。
但他自己卻是不著痕跡地往后退去。
天牢禁衛不是一般禁衛,數量也不多,因為他們個個都是四品,根本不需要太多人,也不可能有太多人。
每一個禁衛放到外面,都是獨擋一面的高手,輔以陣勢,一般圣境也難不可匹敵。
在神都之中,尤其是在天牢之下,層層禁制碾壓下來,一品至圣也有可能飲恨。
但即便如此,衛闊也不認為這些天牢禁衛能擋得住江舟。
實在是對方一劍覆鬼方的威名太盛,那一日江舟變化的萬丈巨神也是他親眼目睹。
這樣的人,除非與他同一層次的人親自出手,否則單靠外力,根本無人能敵。
他這一聲令下,天牢禁衛齊出,人卻已經退去。
就算如此,衛闊已經有些后悔親自守在此處。
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江舟會有這樣大的膽子敢強闖天牢。
“你想去哪里?”
衛闊剛想趁機退入天牢之中,以天牢中的布置,只要退進去,就算一品至圣來了也攻不進。
只是算盤打得響,卻還沒有退幾步,就聽到身后響起江舟的聲音,讓他寒毛驚豎。
猛地回過身,卻見江舟已經站在他身前。
而那百十個禁衛,此時個個保持著沖殺的姿勢,動作十分緩慢地移動著,幾如靜止一般。
這般詭異的景象,令他幾欲魂飛魄散。
“你這是什么妖法!”
“妖法?”
江舟兩指劃動,冰魄寒光劍已懸在衛闊眉心之前:“再給你一次機會,是誰指使你的?”
衛闊的反應,讓江舟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就憑這樣的膽色,也敢招惹他?
衛闊厲聲道:“你胡說八道什么!本統領不知!”
“那你可以去死了。”
“惟揚侯且慢!”